四大判官的聲音唱的悠然婉轉,彷彿漂洋過海,力透山河,又彷彿清風徐來,激盪心房。一時間萬物皆空,只有那三生石的誓言遙遙迴盪在空氣中。令在場衆魂無不動容。
燁含香的手指微微冰涼,知道這一筆寫下去後,將會緣定終生,甚至永生永世不得分離。
四大判官耐心十足,又齊聲道:“請娘娘執筆——”
衆多魂魄豔羨不已,高高在上的冥王殿下,掌控萬物生靈的死神殿下,能得他一生珍寵,自此以後便可擺脫輪迴之苦,一躍成爲冥王妃,掌控幽冥殿的半壁江山,生生世世定是無上榮光。
多少人求之不得?
一身大紅色喜服的男子無聲的立在身旁。墨色長髮無風自動。古銅色的冰冷的寬大手掌輕輕覆在燁含香的手背上。
兩個同樣冰冷的雙手就這樣在風中依偎着。
聲線依舊沙啞,“娘子,莫怕。將名字寫於青石上即可......”身後的人影輕輕靠近,溫熱的身軀緊緊貼在燁含香的背後。
從旁人的姿勢看去,就像是兩個戀人在擁抱。
執起她的手臂,帶着萬分不可抗拒的力量沾了鮮紅的筆墨,筆道鋼遒有力,斷斷續續的在青石上寫下了‘燁含香’三個大字——
那三個大字立在‘宿遷夜’的身旁,終於同它融爲一體化成一道光亮消失在青石之中。
四大判官的聲音再次響起——“禮成!”
下一刻隊伍便開始吹吹打打。
燁含香的身子微微顫抖着,在孟婆和宿千夜的攙扶下,深一腳淺一腳彷彿踩在了雲端處。
她不知道自己如何進得殿堂,又如何進得這紅彤彤的新房之中。
現在的她人和心一樣虛無縹緲,難過至極。
宿千夜沒有食言,果真沒有將她放在金籠子中。
只是她身形在外,腳下的金鍊依舊同金籠相連而已。房間裡寂靜無聲,燁含香呆呆的坐在牀邊,只覺得此生再也沒有希望。
周圍魂影飄動,她低估了宿千夜的智商。也低估了這場婚禮的‘含金量’。
只是宿千夜越是勢在必得,她就越是恕難從命。這裡的生活就如同整日待在棺木裡一樣麻木枯燥不已。這裡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罪惡的噩夢,逼迫着燁含香去逃離。
小半個月的順從換來這一刻鐘的機會,她知道,機會難得,失不再來。
眼中寒芒決絕一閃過,手中忽的一道疾風戾影快速斬下——竟是將金繩穿過的腳踝骨硬生生挑了出來!
外面魂影攢動,察覺到異樣破門而入時,燁含香早已鑽入了空間中。
燁含香的雙腳早已鮮血淋漓,撲通一聲倒在空間裡。
19號的聲音低低響起:“主人受傷了...”
四具傀儡也急急的站了起來:“主人!”
“唔。”燁含香咬牙切齒的捏了個法訣,“先不用管我!19號,隱形衣可能帶我闖出陰陽沙漠?”她先將腳踝上的血洞止了血,隨後又讓墨染找來隱形衣穿在了身上。
“可以!”
“那便好!”燁含香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同墨染一起將隱形衣披在了身上。
腳部的傷口已經止住了血,卻是再也不能行走,便坐在墨染的肩頭。先是試探性的出了空間——屋裡面大小鬼官哆哆嗦嗦的跪了一地,沒有一人發現燁含香此時正堂而皇之的坐在一具巨大傀儡的肩頭。
wWW ▪тTk дn ▪Сo
旁邊,宿千夜正一臉陰冷的看着金繩鏈上那兩塊血淋淋的踝骨。手一揚空氣中便出現了先前的幻境——
看完燁含香的動作,宿千夜手裡握着那兩粒踝骨怎麼也沒有想到,燁含香竟然會用這種自殘的極端方法脫離自己的控制......
“原來一切依然都是本王自作多情。”他輕撫着那兩粒踝骨,對着空氣呢喃道。面上揚起一股蒼涼的笑容,心想若是鎖住了她的脖頸,恐怕眼下就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吧?
墨染本本分分的立在廳內,等候主人的吩咐。
“走吧!”燁含香見隱形衣在冥界依舊起作用,冷冷的吐出兩個字便閉上了眼眸。
至於其他無干人等,再也不想看第二眼。
墨染頷首,擡腳的同時用神識問道:“主人還要拿回那兩塊踝骨嗎?”
燁含香卻垂眸,聲音清冷道:“暫時不用了。”看着那兩塊血淋淋的踝骨,往日種種都成了一場罪惡的夢境。
墨染依言擡腳向外走去。如今已有三人高的他跑起路來比尋常人快了許多。
燁含香腳上的傷口一如既往疼痛不已,可是她的心和身卻終於自由了,儘管以後都可能落下殘疾,但確是值得了。
南宮烈焱的身形一直守在陰陽沙漠的入口處。他絕對不會相信,燁含香會跟宿千夜一生一世一雙人。他知道燁含香一定會出來的。果然皇天不負有心人,自從燁含香斬斷腳上金鍊繩的那一瞬間,他便感覺到了心頭血的存在!
他知道,燁含香採取行動了。
紫色的身影頓時起身,眼神仔仔細細的盯住那出口處。
整整三天三夜,墨染都在不停地奔跑。
三天三夜以來,南宮烈焱不敢有絲毫懈怠。因爲陰陽沙漠除了那一片彼岸花外沒有盡頭。而燁含香又不知曉機關在何處,所以南宮烈焱就一直守候那裡,一旦感應到燁含香靠近他就會將出口打開。
另一邊,宿千夜眼神冷冷的盯着幻境中的南宮烈焱的一舉一動。果然,沒多時,南宮烈焱便將那道機關入口打了開來。
“殿下,屬下這就派人去追!”有人說道。
“不必!”宿千夜聲音清冷,眼神依舊灼灼的看着幻境。
到現在,他很想知道,若是三生石上的諾言可以顯靈,她是否還會再回到他的身邊來?
曾經當衆抽她的青鞭時至今日猶如抽打在他身上。但這件事始終同那件事不同。這是他第一次發現,對於一個不再愛自己的人,心裡是那麼的無能爲力。
新房內,光線昏暗。
他呆呆的坐在牀頭前,一身大紅色格外刺眼奪目。衆鬼將不敢再出聲叨擾,躡手躡腳的退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