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徵揮動皮帶,一下接一下地抽打在陸青後背上,他一聲不吭。
“爺爺,別打了,這是你們自家的事兒,帶回家去想怎麼收拾就怎麼收拾,我只是看不慣,他們張口閉口就以勢壓人,就他們那德性,要換作別人,在這深山裡,人可能早都已經沒了。”
張韶峰瞥了一眼陸青和陸徵,回頭衝着陸元發說道。
“正是因爲這樣,才該好好給他個教訓,不然,爺倆個都快狂得沒邊了。”
陸元發沒有絲毫叫停的意思,反而說道:“隔着那麼厚的襖子打有啥用啊,能打疼嗎?拍灰呢”
陸徵愣了一下,一咬牙,動手將陸青的衣服幾下扒掉,露出後背,再次揚起皮帶狠狠地抽了下去。
這下,之前一聲不吭的陸徵,頓時慘叫起來。
外邊溫度那麼低,這皮帶抽在身上的滋味,那是疼上加疼,陸青哪還扛得住。
不過兩三分鐘的時間,陸青的後背被打得皮開肉綻,連聲哀求:“我知道錯了……”
跟來的女人應該是陸青他媽,再也不忍心看下去了,衝過來抓着陸徵的手臂:“你再這麼打下去,孩子會被你打死的。”
陸徵猛然一把將女人掀翻在地,陸元發沒說話,他不敢停。
在認出張韶峰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有多嚴重了。
那女人見勸不住,乾脆撲到陸青旁邊,將陸青給抱住:“伱要打兒子,先把我打死得了!”
這下,陸徵不好再下手了,也就藉機停手。
打陸青,他自己心裡也疼啊!
張韶峰瞟了他們一眼,也不去管他們,只是跟陸元發和呂律他們一邊吃喝一邊嘮嗑,一頓飯吃了大半個小時才結束。
吃飽喝足的陸元發起身:“這天都快黑了,我們該回去了,小鋒,還有你們幾位爺們,跟我們到五龍山家裡玩上幾天?”
“爺爺,我們這是進山打獵的,忙着呢,就不去打擾了,等以後有空,我再來看您!”張韶峰微笑着說道。
“那好吧,得空了一定要來!”
“好!”
陸元發伸手拍了拍張韶峰肩膀後,轉身揹着手就走。
一幫子人一聲不吭地跟上。
呂律等人看着幾人進了林子,這才各自取了草料餵馬匹。
帳篷門口的柴火燒旺,裡面的木墩也點着,準備等溫度起來一些,就進去睡覺。
而陸元發等人此時也已經到了路上的汽車旁。
陸元發鑽進駕駛室,其餘人則進了篷布遮着的車廂,車子隨即被啓動,順着大路往山外走。
在車子走動起來以後,陸徵衝着被張韶峰扇了一耳光的那人說道:“兄弟,對不起啊,讓你受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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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當衆打了一耳光,一幫子人屁都不敢放一個,這人心裡憋着一股氣發不出來。
可看到張韶峰和陸元發那麼熟悉的樣子,陸徵也當着衆人對陸青一頓抽打,他也清楚,這些人惹不起,心裡邊那股子火氣也只能強行忍着。
現在陸徵都出聲道歉了,他還能說啥,只能勉強笑了笑:“沒事兒……對了,這幾個究竟是什麼人?”
“那人叫張韶峰,抗聯老英雄的後人,背景大着呢,我爸以前就是人手底下的小兵,拿捏咱們這些人,一句話的事兒。
還有另外幾個也不簡單,鄂倫春的獵手,洄龍屯的炮手,尤其是那個叫呂律的,我在派出所裡邊都能聽到人家獵虎的名頭,咱們這些人,在這些人面前,啥都不是……今天,我把話撂這兒,誰以後要再敢借我們家的名胡作非爲,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陸徵長長呼了口氣,目光一看到陸青和孫棟,氣又不打一處來,不由冷哼一聲:“你們倆癟犢子,等回屯裡邊,再收拾你們。以後再敢混到一起亂來,看我不打折你們的腿。”
陸青不敢吭聲,孫棟則是又被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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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裡的襖子鋪好,幾個木段中心的火焰燃燒越來越旺,帳篷裡的溫度,很快提升起來。幾人方便後,相繼鑽進帳篷裡,準備睡覺。
“律哥,你看看這是啥?”
陳秀清最後鑽了進來,遞給呂律一個小小的筆記本:“就在剛纔陸徵打他兒子那裡的雪地上看到的,還被踩了兩腳,陷雪裡邊了,差點沒被我尿到。”
呂律接過筆記本,藉着火光看了下,發現這是一個記錄外來人口資料的本子,記錄的人,不少是桃山周邊各屯報上來的到山裡落腳的盲流。
就像呂律初到秀山屯的時候,張韶峰和陳衛國一起找來,他的身份信息,那也是被上報的。派出所裡邊,管這些事兒。
“這應該是陸徵的東西……”
呂律翻看着,目光忽然落到其中一頁記錄的信息上,連忙叫道:“峰哥,快來看看!”
張韶峰聞言,一下子翻爬起來,湊過來看了眼,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金志泉……就你所說的老金大車店那個叫金曉鬆的掌櫃的化名?”
“我懷疑是!”
這名字,太能刺激呂律的神經了。
這都隔上幾個月了,呂律還一度想着怕是得到完達山,上輩子金志泉在山裡的參田才能找到他。
沒想到居然在平頂山這麼偶然的情況下,得到了金志泉的信息。
因爲那幾個綹子的事兒,老金大車店早就已經被封,其他人都已經被逮到,就只有金志泉還在逃亡。在大荒裡,山裡能容身的地方太多,過了這麼幾個月,呂律草甸子被綹子洗劫的事情都已經快被人淡忘了。
但呂律怎麼可能忘記。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一世,這金志泉都不能放過。
“在青楊溝……”
張韶峰看着本子上的記錄:“這金志泉,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那個。人多了,同名同姓的不少,得去看了才知道,是不是被追捕的金曉鬆化名的。”
不得不承認,呂律在看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確實有些敏感了。
如張韶峰所說,得見到人才能確定究竟是不是,他有些急了。
“你知道青楊溝在哪兒嗎?”
看呂律對山裡很熟悉的樣子,張韶峰隨口問道。
“我也不知道,估計是小地名!”呂律搖頭:“但既然是陸徵的本子,他又是桃山派出所的公安,估計,這青楊溝也在桃山範圍,在這山裡遇到人,咱們問一問就知道,實在不行,那就往五龍山村子裡跑一趟,直接找陸徵。”
“那就這樣吧!”
張韶峰點點頭,忽然又問道:“一直有個疑問,你是咋知道金曉鬆會化名金志泉的?”
這問題把呂律問得一下子愣住。
先把人家不曾用過的化名給說出來了,這確實有些解釋不通。
呂律只能含糊其辭:“我在老金大車店不是滯留了兩天嘛,跟他說過話,他自個告訴我他的名字就叫金志泉,估計也是騙我的。”
說起這事兒,呂律自己都覺得有些疑惑了。
不過,轉念一想,卻又覺得正常。
當時在出這事兒的時候,事情是讓張韶峰幫忙處理的,想必他也跟區上的公安說過這名字,估計是在對那幾個綹子審問的時候,得到了金曉鬆這個名字,也就是按照這個名字進行追捕。
逃亡中的金曉鬆自己並不知道。
再說了,也說不準金曉鬆和金志泉這兩個名字,到底哪個纔是他的真名。
畢竟,他在老金大車店打交道的是一幫綹子。
改名換姓、隱姓埋名,在大荒裡躲躲災避禍的人還少嗎?
呂律現在也不想去糾結這個問題,反正見到人了就能確定到底是不是。
接下來十多天的時間,一幫子人就在這些山間溝壑中搜尋,轉了很大一片地方。
大概是這片山嶺太難穿行的緣故,這些山溝、谷地中很少有人進來,裡邊的獵物出乎幾人意料地多,每天的收穫,比在那些平緩的丘陵地帶強了不少。
期間,幾人也換過幾個位置,每個地方停留兩三天時間,就選着那些谷深林密,坡陡石砬子多的地方去找。
收穫好的同時,也出了不少狀況。
陳秀清就曾掉在兩三米深的雪窩子裡爬不出來,若是他單獨一人,就很有可能被雪埋了。
幾人也在山上看到不少絕戶窖,都被遺棄很多年的東西了。一看就是抗聯曾經在山裡留下來的,當時爲了獲取在山裡的生存物資,有專門的捕獵隊通過捕獵,維持食物供給,在抗聯活動過的地方,經常能看到類似的陷阱裝置。
當然了,還有不少是爲了阻截敵人而設置的。
這些動不動就兩米多深的陷阱,時隔多年,窖口安置的翻蓋和裡面的安放的倒木尖刺早就已經腐朽破爛,變成了一個個深坑,大雪一來,裡面裝滿了積雪,人一個不小心踩上去,直往下陷落,還是很要命。
大概就是因爲知道這些地方危險,所以,幾乎沒什麼人光顧。
就在這些陷阱形成的雪窩子裡,他們就遇到過兩頭陷入雪窩中出不來的奄奄一息的馬鹿。
也在這些溝壑間,找到的石砬子的洞穴中,打了五頭熊瞎子,鐵膽和銅膽,又各得了兩個,還有一個草膽。
每天下的陷阱加上呂律彈弓打的紫貂,每天都能有十來只的收穫。獾子和狐狸窩也端了幾個。
其它的貉子、跳貓、灰狗子和黃皮子,數量更多。
在這方面,元寶它們可是立了大功了。不少野物和洞穴,就是它們發現的。
爲了保持體力,呂律只是將它們儘可能地用作搜尋探查使用,幾乎不用它們去參加獵殺,有幾次碰到野豬,也是直接嚇跑。
最讓呂律驚喜的是,幾天下來,還發現了三處獐子的糞場。
考慮到現在抓起來,折騰幾天,這些獐子怕是得廢了,呂律打算在返回的時候,再一起設捕獵網抓捕,然後帶回去。
打到的肉太多,爬犁上的熊肉、馬鹿肉,只能挑着好的裝,皮毛更是裝了好幾個麻袋。
初步估計,這趟回去,把手頭這些東西打理出來,到時候賣了,不說呂律,單是張韶峰等人,每人也能有六七千的收入。
這樣豐厚的收益,也讓幾人對農場的建設和運轉更有信心。
之前還擔心怕沒有足夠的錢支持農場建設,現在,他們是有些後悔,自己入的股少了一些。
當然了,幾人也早已經累得夠嗆。
在山裡的狀態一天不如一天,這本身就是個極其危險的信號。
呂律知道,該是回去的時候了。
但呂律心裡,還有事情要做,他可沒有忘記金志泉的事兒。
說來也奇怪,這幾天下來,愣是沒碰到什麼人,自然也沒法問青楊溝在哪兒。
“明天就不進山了,這麼些天下來,大家都很累了,你們就在這裡休息,看好東西,我出去一趟,打探一下金志泉的事兒,狗我得帶走,等我回來了,把那三隻獐子抓一下,咱們就回家了!”
晚上吃飯的時候,呂律跟幾人商量道。
張韶峰看了呂律一眼,說道:“我跟你一起去,要是有什麼麻煩,說不定,我能幫上忙!也好有個照應。”
“大概要去多長時間?”樑康波吹着滾燙的肉湯,隨口問了一句。
呂律稍微衡量了一下,說道:“如果順利的話,一天時間就足夠了。”
只要找人問清楚青楊溝的位置,找到人,事情很容易就能解決。
“那這樣,三隻獐子所在的地方比較分散,你們去忙,清子留在這兒看東西,我和趙兄弟去下捕獵網,把獐子給弄回來,等你們回來了,我們也能提前回家……算算日子,二十多天了,也確實該回去了。”
樑康波給了個建議。
“也行……我和峰哥儘早回來!”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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