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桌上的內線電話響起，打斷了陳淑珍的思索，接通電話後的陳淑珍表情凝重。
簡短几句後，掛斷電話的陳淑珍陷入沉思，手指敲擊着辦公桌，發出清脆的叮叮聲。
靜寂的環境讓孫國彰心裡發毛，尤其是敲桌聲，就跟容嬤嬤扎紫薇的銀針一般，扎心啊。
沒多久，敲桌聲停下片刻，然後復又響起重重的一聲，打定主意的陳淑珍說道：“國彰。你馬上回去，就說臺裡有意擢升趙守時爲副總監，正在進行考察。
如果有媒體記者想要採訪趙守時，告訴他不準推，必須要配合採訪。咱們廣播臺好久沒有出這麼讓人高興的事情了，藉着這個機會宣傳一波，沖沖業績，也讓大家過個好年。”
“嗯。”重重一點頭的孫國彰轉身就走，心中慶幸自己躲過了一劫。
快步走到門口的孫國彰剛把手按在門把手上，眨着眼的他卻楞住了，心中浮現的卻是：“副總監？不是主管嗎？”
不懂裝懂與擅自揣測領導的指令是孫國彰絕對不會犯的錯誤，轉過身來的他詢問道：“領導，您剛纔說的是...副總監？”
“有問題嗎？”
孫國彰要瘋了，還有問題嗎？問題大了去了好不好。趙守時這才哪到哪啊，憑什麼連進兩步啊。別拿‘有意、考察’說事，都可以對外宣佈了，那基本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雖然懷疑促使陳淑珍改變主意的是剛纔那通電話，但孫國彰可不敢這麼傻乎乎的回去宣佈擢升趙守時的消息，他的上級領導其實是陳印，現在的陳印不過是出差可不是離職。
孫國彰一直在長袖善舞，就是不想成爲兩虎相爭必死的老三。
孫國彰試探的問道：“那個...是不是有點太快了。確實，趙守時的成績不錯，但他畢竟年輕。”知道自己態度有些明顯的孫國彰連忙辯解：“我知道領導您肯定有自己的考量...我這不是怕陳印副臺長問起來，我....。”
陳淑珍頓了頓纔開口：“看你這委屈樣，沒人能把你吃了。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就跟你說了吧。剛纔的電話是臺長辦公室的內線。可說話的是帝都電視臺總工程師田方主任。
他正在籌備一檔叫《唱響中華》的音樂選秀節目。聽說了趙守時的事情，跟我商議想要借調趙守時一段時間。在臺長辦公室跟我說這事，臺長肯定是知曉的，而且還沒直接拒絕。
你也是臺裡的老人，有些事情應該看得透。咱們廣播電臺與帝都電視臺確實是同級的兄弟單位，但我們也得承認，雙方的體量上差距太大，這導致咱們在面對兄弟單位時處於弱勢地位。
田方張口就要借咱們廣播臺風頭最勁的趙守時，這豈不是趁火打劫麼。現在整個電視臺都把這檔節目當做王牌，誰也不敢鬧幺蛾子。
趙守時估計是要走一趟電視臺了，可他田方可想撿咱們的便宜，咱們這裡的主管，他給個小組長就可以堵住別人的嘴。可咱們的副總監，田方不給個主管的位置，他沒臉開口。”
作爲電臺老員工，孫國彰自然知道陳淑珍嘴裡的田方是哪位。
田方，帝都電視臺總工程師，兼辦公室、製作部主任。分管總工程師辦公室、播出部、製作部等部門。
是帝都電視臺第五把手，僅次於臺長、總編輯、常務副臺長、紀高官。
別看位置並不靠前，但這是電視臺的脊樑，是衝在第一線與其他衛視打收視戰的戰士。壓力是真的大，但可動用的資源是真的多。
而且與其他人搞整治不同，這個部門偏技術性。也只有這個部門纔有可能不拘一格的借調年輕的趙守時。
借調與調任不同，前者就是保留原先的職位去幫忙，要是工作出色，就會被留下，並委任職位。如果能力一般，還會發回老單位。
孫國彰張了張口，還是沒敢詢問，就像那句：知道的太多，對自己沒有好處。
現在的趙守時無疑是臺裡的當紅炸子雞，擱一般領導，肯定不捨得放人。
可陳淑珍可以，因爲她不是趙守時的分管領導。再加上她主管人事，所以她可以接着電視臺要借調，臺長默許的機會擡一手趙守時，不管趙守時能否留在電視臺，他都是既得利益者。
肯定有人不滿，但一般不會主動出來反駁，因爲廣播臺裡很多人都想要這樣的機會。
每個行業都有鄙視鏈，影視行業也是如此。
行業參與者都有很深切的感受。就像央媽的主持看不起衛視主持，衛視主持看不起地方主持。同級主持都看不起廣播主持，廣播主持又看不起網絡主播。
在其他行業，鄙視也就鄙視了，但在事業單位裡不同，這是有階級鴻溝的。
衛視主持能夠被央媽收入眼中，或者廣播主持被衛視收入眼中，那肯定是點本事的。可除非你的後臺夠硬，那你加入新的單位必然要尊重前輩，換個不好聽的說法就是低眉做小裝孫子。
就這還不是平級借調，平調跟高升沒有差別，一般是領導看好或者有關係的情況，就像范陽有關係，也得先來戀家廣播過渡，然後外出學習鍍金，最後才能順理成章的平調進入電視臺。
一般情況下，借調是要主動降一級或者半級級別。如果孫國彰年輕十歲，給他一個降半級去電視臺的機會，他絕對打破頭也要搶。
沒有背景只有背影的趙守時就不可能得到平調，基本規則就是降一級。廣播臺的主管≈電視臺的組長或者組長級普通成員，電臺的副總監≈電視臺的主管、副主管。當然，也有給組長打發副總監的。
但這樣懸殊的差距，對方不一定有臉開口。開了口，趙守時也沒臉答應。就算趙守時舔着臉答應了，廣播臺也不可能放人，這種風氣絕對不能開，而且還要嚴厲的剎住。
在孫國彰看來，只要電視臺發借調函，而且許諾給主管、副主管的職位。趙守時絕對不會拒絕。就算最終留不下，他在電臺裡的基本盤也是穩得很。
羨慕，除了羨慕孫國彰不知道說什麼。連孫國彰都得承認，趙守時這個狗東西的運道實在太好了。
就像乍看容嬤嬤扎紫薇，可能覺得滲的慌。現在看來只想說一句：容嬤嬤，你是沒吃飯麼。
離開的孫國彰剛上車，反手就給趙守時打了電話，讓他趕緊回來，畢竟領導剛分配了配合媒體記者的任務。
至於借調的消息沒有說，有的事情還是當面說顯得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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