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感受絕望
此起彼伏的賣票聲，縈繞在趙梓潼的耳邊。
她略顯頭疼以及厭惡地聽着自己耳邊的聲音，看了一眼那羣拉扯着她的衣服，問她要不要票的人，沒有任何猶豫地抽出自己的袖子，想要直接離開。
而那位賣票的黃牛倒也不生氣，看趙梓潼一副不想要買黃牛票的樣子，便對着她嬉笑着道。
“別走啊，票不要得伐，我們這邊也收票，高價回收呢！”
“收票？”
趙梓潼準備離開的腳步頓住，看向身邊的黃牛，雖然不打算賣票，但是她真的很好奇黃牛能以多少的價格收她手中的票。
她腳步放緩，對着黃牛問道。
“1380的票，多少收？”
“價格高的嘞，你看你是這種比較靠前排的票，我們這邊能六七折左右的價格收呢！”黃牛眼睛一亮，激動道，“怎麼樣？成交不？”
“告辭。”
趙梓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地鐵站口。
她手中的門票，是特地找自己的老爸從海城歌劇院那邊弄的。
和海城和聲交響樂團不同，海城歌劇院這邊的門票其中有一小部分是直接出售給政府，作爲員工的福利發給一些員工的。
這類內部票除了海城這邊的人有之外，還有一些當時參與海城歌劇院建造投資的人，他們那邊也有一些這種內部票。
因爲這些人全部都是金主，因此很明顯，那羣人手上的票要比其他地方搞過來的票要好上不少。
幾乎全部都是1380等級的。
就算是稍微低一個等級，980等級的票，也都是較爲靠前，觀看效果最好的那一批。
不過或許也正是因爲這樣的票來的太過於容易，加上拿票的那羣人不一定會喜歡聽古典音樂，因此，像門口這邊的黃牛便會變得氾濫的多。
低價從免費拿票的那羣人手中收票，然後高價賣給在門口沒有票的其他人，來回轉手搗，一場音樂會運氣好也能賺上大幾千乃至於上萬。
不過嘛……
古典音樂會這個地方玩黃牛的還是少。
票也就那麼一千來張。
真的黃牛聚集的還是那些大型的流行音樂會。
幾千的票能直接炒到上萬塊。
那個才叫暴利。
趙梓潼至今還清晰的記得，自己去那種體育場裡面聽音樂會，剛剛出地鐵口就被黃牛給攔住，半天動不了的樣子。
什麼時候古典音樂會也能有這樣的待遇就好了。
趙梓潼不由得這麼想到。
在她的身後，同樣也有幾人剛剛擺脫黃牛的糾纏，好不容易來到趙梓潼的身後。
他們擦着自己額頭上的汗水，略顯驚奇地看着身後密密麻麻的人羣。
一位女生無奈地開口道。
“梓潼，話說這個音樂會真的有這麼火爆嗎？我好像是第一次看到古典音樂會門口能有這麼多黃牛的，我記得我之前去聽誰的音樂會，好像也是個大佬，聽他的獨奏音樂會，門口門可羅雀的，一羣黃牛坐在那邊看都不看我們一眼，這差距，也太大了一點吧？”
“就是啊，不過趙梓潼老大，你是怎麼想要聽這一場音樂會的？”
邊上的一位男生大大咧咧地開口道。
“如果不是你在我們樂團的羣裡說起這件事，我們還不知道當年和我們打的有來有回的海城音樂學院學生交響樂團，現在都走到這個程度了！”
“呵，你管當時叫做打的有來有回？你確定不是直接被海城音樂學院按在地上暴揍？”另外一人嗤笑道。
“就是就是，雖然我也是我們學校學生樂團的前首席，但是我是不好意思說出我們能和海城音樂學院那個學生交響樂團打的有來有回這句話的！”
之前那位女生點頭道。
話音落下，其他人頓時表示支持，搞得那位說他們與海音五五開的學生極爲尷尬。
他立刻舉手投降道。
“不是，給自己臉上貼金都不行嗎？想當初，我們也是海城這邊通過選拔，直接能夠進入全國大賽的一支交響樂團啊！甚至在全國大賽裡面，我們都拿了還算不錯的成績吧？開玩笑，怎麼能不算是打的有來有回？”
“打的有來有回，指讓海城音樂學院學生交響樂團拿到了全國大賽唯一的一個滿分？”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能讓我們當時的大學生涯變得豐富多彩一些，這樣給自己貼金也不是不行啊？”
衆人說着說着，不由得笑了起來。
和秦弦一樣，他們都是一羣大四的老狗。
基本上就是等着畢業的那羣人。
大家平常的事情要麼是準備升學，要麼是準備考公考編，再要麼是準備出國什麼的。
如果不是他們樂團的團長，趙梓潼突然喊他們，他們大概也不會出來跟着趙梓潼一起聽音樂會。
之前那位第一個開口的女生在這個時候，看向前面一言不發的趙梓潼，眼睛略微一轉，對着趙梓潼用力揮手道。
“梓潼，話說你之後想好怎麼辦了嗎？你還是打算繼續擔任指揮這個職位嗎？還是說你打算直接去考編？”
“對呀，老大，你最近一直沒啥消息，學校那邊的保研也沒有你的消息，你是打算去考其他學校的研究生嗎？還是說打算直接去工作了嘞？”
“就是就是……”
衆人的話題很快便轉移到了趙梓潼的身上，七嘴八舌的對着趙梓潼問着亂七八糟的問題。
趙梓潼滿臉無奈地看向自己身後的那羣曾經的團員，對着他們輕聲道。
“拜託，我肯定有我自己的想法，不要擔心我了，你們先管好你們自己的事情比較好，另外……這支樂團叫做和聲交響樂團，不算是海城音樂學院學生交響樂團！”
“哇，老大，你居然這麼認真的糾正我們的錯誤，說說看，老大你是不是對這個樂團有想法？想要入駐這支樂團？”
“欸？梓潼要入駐這支樂團嗎？那麼感覺好像很有意思欸！回頭梓潼你成功了，千萬別忘了我們這羣老團員哦！回頭音樂會有票，記得喊我們來聽！”
“誒呀，等趙梓潼老大入駐了這支樂團，這支樂團肯定會起飛的，回頭哪有餘票什麼的！老大你放心，等你成爲這支樂團的指揮，我肯定買票支持你！”
衆人嘻嘻哈哈地湊起了熱鬧，聽的趙梓潼滿臉無奈。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對這羣人說什麼好，只能搖頭道。
“我沒有什麼入駐這支樂團的想法，這支樂團的指揮是陳秋，也就是之前那位帶着海城音樂學院正面硬抗央中音樂學院的那位指揮，也是把李天指揮給幹跑路的那位，想要從他的手下拿到指揮的位置，我可能還需要練上一輩子，說不定都不夠。”
趙梓潼緩緩吐出一口氣。
自從她卸任他們學校學生交響樂團指揮的位置後，她整個人的心態也是變得越來越好了一些，對樂團衆人也寬容了許多。
特別是面對這羣跟着她一起卸任的老人，她是真的沒有辦法擺出和之前一樣的臭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大家都一起陪她練習了那麼久，雖然可能經歷不如海城和聲交響樂團那麼豐富，又是全國大賽，又是九校聯賽，還是什麼亞洲對抗的。
但是他們也是在全國範圍內獲得了好幾次金獎，在學校裡一時間風頭無兩。
正如同趙一對着趙梓潼說的那樣。
趙梓潼有天賦，能夠成爲一名指揮，但是她卻沒有辦法成爲一名能夠讓自己吃飽飯的指揮。
除非她可以非常非常努力，努力的像是王海那樣，不僅僅是在自己交響樂團的演出要接，還有各種各樣其他交響樂團的演出也同樣要接。
但是，趙一捨不得自己的女兒趙梓潼成爲王海那樣的人。
這也就是爲什麼，趙一在確認趙梓潼沒有辦法成爲一名可以輕鬆吃飯的指揮後，便讓她努力學習文化，送她去海城這邊最好的師範大學的原因。
畢竟，王海太苦了。
別看王海每天樂呵呵，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可是王海的辛苦卻比很多人想象的要更嚴重。
別人可能在996的時候就開始叫喊了。
王海基本上從他剛剛入職以來，便維持着007，24小時待命的強度，維持了將近20年。
之前一開始的時候，他是一邊在老和聲交響樂團擔任實習指揮，帶着樂團這邊排練，然後在海城這邊五所不同的的小學，中學，擔任指揮老師。
早上五六點起牀開始準備一天的排練內容，然後一天跑兩家學校，中間穿插着在和聲交響樂團的排練任務，每天都弄到晚上十一二點才能睡覺。
而週末就更慘了。
週末基本上全天都是演出。
如果不是他在這樣的疲勞下一直都沒有出現問題，保持着極強的韌勁，完美地完成每一次演出，王海可能連走到今天這步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即便如此，王海現在的工資也就是在海城這邊夠生活的樣子，一萬多點，不到兩萬的樣子。
幾所高校那邊擔任樂團的指導老師，全國到處跑，擔任僱傭兵的同時，還帶着愛樂那邊總指揮的職責。
每天累的和狗似的。
這也就是爲什麼趙一看不起王海的同時，還對王海保持尊敬的主要原因。
王海實在太拼了。
一想到自己的女兒如果踏入這條路可能會和王海一樣拼，他就感覺心疼。
自己辛辛苦苦那麼久，好不容易打到全國前三爲了什麼？
不就是爲了自己的女兒能過得舒服一點？
回頭當一位老師，每天開開心心的領點死工資，總比擔任樂團指揮，朝不保夕舒服多了吧？
不過可能是態度不太對的原因，趙梓潼一直沒有辦法理解趙一的想法，也不太清楚爲什麼趙一不讓她走指揮這條路。
她對着身邊的其他人笑着道。
“不過，雖然我沒有機會能夠拿到指揮的資格，但是我已經申請了海城音樂學院樂團學院研究生指揮助理的位置，就等着研究生考試了，另外爲了讓我爸不發現我的想法，我沒有申請我們師大的研究生，我申請了海城交通的，換了個輕鬆點的專業，這樣可以有更多的空間放在音樂上。”
“果然是老大，學霸就是學霸，如果我也能有老大一樣的學霸就好了。”
邊上一人不由得小聲羨慕道，引得周圍人一陣贊同。
只有那位女生對着趙梓潼道。
“不過話說回來梓潼，你確定你真的不要和你的老爸說開這件事嗎？畢竟你在指揮上拿到的成績已經非常不錯了吧？難不成你老爸非要你拿下什麼什麼指揮大賽的冠軍，你才能正大光明的學習指揮嗎？”
“不知道啊……”
趙梓潼無奈。
她看着人頭攢動的歌劇院大門，對着身邊衆人隨意道。
“不過不管他怎麼想，指揮這條路，我肯定是要自己一個人走下去的！”
她的目光堅定，沒有任何一抹猶豫。
她的目標並不偉大，她並不想成爲一名流傳千古的指揮，她也非常清楚自己的實力可能和陳秋有着非常大的區別。
但是。
她會一直以自己的想法走下去。
向着陳秋的層次邁進。
她從自己的手中拿出票，對着身後衆人笑着道。
“好了，不管咋樣，先進音樂廳裡面聽演出再說吧，這一次的演出聽說是和聲交響樂團，海城廣播交響樂團，以及海城歌劇院三方聯合出品，並且排練了好幾個月的作品，並且目前確定的，好像就是隻有這一場，如果想要再聽的話，就不知道要等到多久之後了！”
在她身後的衆人用力點頭。
剛準備答應趙梓潼的話之時，一個古怪的聲音從趙梓潼的身邊響起。
“誰和你說這個是三方聯合出品的？你看不起誰呢？”
趙梓潼的視線向着邊上望去，隨後頓時氣的牙癢癢。
只見“老朋友”周鋼聲剛好排隊排在她的身邊，聽到她的這句話後，立刻極爲驕傲地開口道。
“我和你講，這一次的指揮是以我的偶像陳秋爲主導，偶像統籌規劃了三個樂團，將三個樂團挪爲己用的一場演出，你難道沒有看到上面寫的指揮是偶像而不是其他人？偶像的地位你還不知道？你也配在和聲交響樂團那邊作爲實習的指揮，跟着樂團排練？”
“周，鋼，聲……”
趙梓潼看着周鋼聲頓時氣的牙癢癢，憤怒道。
“你有病是不是？你能不能好好地叫陳秋指揮的名字，一天到晚偶像偶像的，你多大啊？你不會有個什麼性別障礙吧？把你自己當成什麼追星女了是吧？陳秋就陳秋，別在這個地方噁心我，左一句偶像右一句偶像的，沒了偶像這個詞你不會說話了是吧？”
“呵，膚淺。”
周鋼聲仰起頭，努力做出一副俯視趙梓潼的模樣，輕哼道。
“什麼叫做偶像，偶像就是我們每個人心中最爲神聖，最爲純淨的存在，他是我們每個人的目標，也是我們每個人奮鬥的方向，我的偶像和那羣小女孩的偶像不同，他們僅僅只是喜歡那個人，所以喊那個人叫作偶像，而我不一樣，我的目標，就是成爲偶像，然後超越他，所以，我高尚，我偉大，我脫離了低級趣味，你……懂個屁？”
趙梓潼的嘴角抽搐，嗤笑道。
“哦，那麼請問我親愛的，高尚的，偉大的，脫離了低級趣味的周鋼聲同志，請問您，成功達到了您偉大偶像在您這個年紀的時候，所達到的成績了嗎？嗯？親愛的周鋼聲同志？”
“……”
周鋼聲陷入了沉默。
他看着趙梓潼的模樣雖然依舊是那副高高擡起頭，一副俯視你的模樣，但是很明顯底氣已經不足了一些。
他緩緩嚥了一口口水，淡淡道。
“當然！不就是偶像大三時候的成績嗎？我……”
“你拿到了杭城那邊的滿分？還是說，你拿到了全國大賽冠軍？噢不對，按照這個時間段，你應該被杭城電視臺那邊邀請，去帶着杭城廣播交響樂團準備演出新年音樂會？”
“我……”
周鋼聲的聲音逐漸變得平緩，隨後越來越小。
高高昂起的腦袋中，那綻放出光芒的視線也在變得越來越黯淡。
最終，他低下頭，小聲道。
“我沒有……”
“那不就罷了，繼續按照陳秋指揮的目標前進吧，別想那麼多。”
趙梓潼輕笑一聲，擡起手輕輕拍了一下週鋼聲的腦袋，一副勝利者的模樣，看的周鋼聲身後那羣浙州音樂學院學生交響樂團的人滿臉憤怒，恨不得出來爲自己的指揮打一架。
不過看着趙梓潼身後那羣師範大學的人面色兇狠的模樣，他們只能老老實實地往後退上一步，讓周鋼聲自己面對趙梓潼和她的爪牙。
周鋼聲望着趙梓潼一副勝利的模樣，並沒有被徹底打敗，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後，對着趙梓潼道。
“不過我不會放棄的，我現在大三，明年全國大賽又開始了，這一次，我要向你證明，我還是有機會達到偶像的境界的！”
“嗯嗯嗯，那你加油，不過明年……”
趙梓潼看向自己面前的音樂廳，臉上露出一抹笑意，緩緩地開口道。
“明年我就畢業了，到那時，我會在海音樂團學院那邊，等着你的到來，小屁孩。”
周鋼聲發誓的手指僵硬，難以置信地看着趙梓潼，身體不由得顫抖起來。
不是，自己這邊還在努力追趕陳秋呢，怎麼你就直接加入陳秋了？
他一想到自己的努力距離陳秋越來越遠，而自己討厭的那人距離陳秋越來越近，身體就不由得發軟。
如果不是他身後的幾人立刻伸手扶住他，他差點就直接坐在了地上。
看着滿臉驕傲的趙梓潼，他舉起手憤怒道。
“你別以爲你進了陳秋身邊你就領先了，我告訴你，能先追上陳秋步伐的，一定是我！我不會放棄的！”
“好好好，是你是你，你一定能追上陳秋步伐的，加油。”
趙梓潼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打了個哈欠。
人羣開始流動。
很明顯，樂團這邊開始放行，讓衆人進入音樂廳內準備開始今天晚上的演出。
趙梓潼懶得理會已經輸慘的周鋼聲，輕笑着開口道。
“不過，相比較追上陳秋步伐，我倒是很想要看看，他們今天這個傾盡全力的演出，就能能讓我，看到多大的距離。”
“能讓我，多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