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恐怖如斯
掌聲連續轟鳴，陳秋帶着身後的海音二團對着舞臺下的觀衆連續鞠躬感謝了數次，都沒有停止他們的掌聲。
因此，他只能對着舞臺下的觀衆無奈聳肩，率先走下指揮台，向着後臺方向走去。
樂團裡的其他人看着陳秋已經走下舞臺，他們也沒有過多的猶豫，同樣跟在陳秋的身後，向着舞臺下方走去。
而隨着舞臺的清空，舞臺下的那些觀衆也都停止了他們的掌聲，開始準備吃飯休息去。
畢竟陳秋以及他身後的海音二團是今天上午在歌劇廳的最後一支樂團，他們那邊結束了，歌劇廳也就沒有演出了。
而正是因爲這一點，此時此刻在音樂廳某個角落裡的樂團衆人，他們相互看了一眼彼此，發現對方的臉上全部都是汗水。
他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感謝抽籤。
如果抽籤運氣差一點，如果陳秋他們不是上午最後一個上場，而是倒數第二個。
如果他們成爲了最後一個上場。
那麼他們還怎麼演出。
他們到現在腦袋裡回想起的，都是剛剛陳秋他們所演奏的旋律。
他們確定，不僅僅只是他們，音樂廳裡面其他的人，也同樣都是這樣。
大家的腦袋裡能想到的，只有一個旋律，那就是陳秋他帶着他手下的樂團，剛剛在舞臺上演奏的那一首門德爾鬆e小調協奏曲。
太漂亮了，太完美了。
雖然他們同樣通過了他們當地的門檻，成功進入了全國大賽。
但是他們一想起他們自己的演出，然後將自己的演出和陳秋依舊他手下海音二團的演出相互匹配一下，他們就會發現非常嚴肅的一點。
那就是，他們根本比不過海音二團。
雖然很多人都在說什麼，只要演奏好自己就好了，不要管其他人怎麼演奏。
但是這個有個前提啊。
那就是前面一個樂團演奏的水平和你在同一個基層，兩人之間的差距沒有那麼大，你才能說前後演奏的人和你沒有什麼關係。
但是現在問題是，他們前面的那位海城音樂學院的人，和他們並不是同一個基層的。
就好像伱說你高考考了600多分，已經很不錯了，你根本不用管其他人，你也能上一個非常不錯的大學。
但是……
如果你身邊的所有人高考成績都是700分起步呢？
那麼你還會覺得你的成績很好嗎？
現在他們這個在陳秋等人身後的樂團就是這個感覺。
他們的專業水平就算再怎麼不錯，那麼也是普通大學裡面的水平，而陳秋他們不是啊。
在你前面放着一個700多分人，然後讓你成爲下一個去演奏。
如果你也能上700，那麼還好說，可能分數差距和你之前的分數差距並不是那麼大。
但是如果你只有600多分的水平。
即便你已經非常不錯了，但是和前面一位的分數差距太大，加上前面那人在評委的心中留下的印象太深。
那麼你可能所能拿到的最終成績，絕對會比你正常能拿到的分數要低上不少。
同理，如果你前後的人全部都是400多分，500多分的水平。
那麼你這個600多分的水平，自然而然也能拿到比正常成績高不少的分數。
現在後面那個學校所高興的唯一一點，那就是陳秋他們演奏結束之後，上半場的音樂會在這個地方就徹底結束了。
等到他們上場，有足足兩個小時的時間，要到下午兩點多，他們的演奏纔會開始。
他們現在只能寄希望於衆人以及評委早點忘掉陳秋他們的演奏，不要那麼激動，給他們一點點發揮的空間。
否則，他們感覺他們可能真的原本能進入決賽的成績，在這一次的演出之中，將會徹底折戟，直接倒在決賽之前。
那個學校的幾十人相顧無言，目光中帶着一抹難以言喻的難受。
而正在他們不遠處的評委席，工作人員正在那邊收拾着評委的評分表，將表格封裝好準備收起，等到所有的學校演出結束之後再拆封。
趙一將手中的表格交給工作人員後，便打算去找找餘塗，看看他到底在想什麼。
但是當他起身後，卻發現餘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因此他的眉毛不由得皺起。
他在剛剛陳秋帶着他樂團演奏的時候，就感覺不對勁，總感覺餘塗在算計着什麼。
這種感覺就和之前他帶着他手下的海城交響樂團與餘塗帶領的華國愛樂樂團爭奪華國第一的時候，一模一樣。
因此，他每次和餘塗接觸的時候，總會非常小心，深怕自己又進入了餘塗的什麼陷阱。
但是他卻沒有想到，音樂結束之後，餘塗居然消失在了評委席，連一聲招呼都沒有打。
明明感覺很奇怪，但是卻和他連面都不見？
這種極爲強烈的反差感，讓趙一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怎麼做。
是去找餘塗聊聊？畢竟這個地方是餘塗的老家，他的樂團就在這個地方坐鎮，只要去指揮的房間就肯定能找到他。
還是當成什麼都不知道？
畢竟餘塗現在什麼話都沒有說，只要自己用不變應萬變，餘塗總不能讓他的人打入自己家的樂團，弄出一些什麼超出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吧？
畢竟趙一非常確定，他對於自己家樂團的掌控還是非常不錯的。
如果他對於自己家樂團掌控不夠到位，他也不可能將樂團拉扯到現在的地步。
趙一站在原地想了許久，直到邊上的工作人員過來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這才緩過神來，對着工作人員搖手拒絕後，起身準備離開音樂廳，去找個地方先進行吃飯。
在離開的時候，他發現一個樂團躲在角落裡似乎在相互進行鼓氣，不由得無奈搖頭。
如果鼓氣有用，那麼要排練做什麼。
他天天帶着團員鼓氣不就可以成爲世界第一了？
趙一邁步向着音樂廳外走去，剛準備離開，卻突然感覺到了什麼，轉過頭向着自己身後看去，隨後表情不由得一僵。
他看到了自己的女兒趙梓潼，以及兩位，似乎是他女兒樂團裡的核心成員。
其中的一個小夥子居然頭頂上還染着黃毛？
這三人就這麼站在音樂廳的門口，不知道在聊着什麼。
這讓趙一有點猶豫，不知道自己應該不應該走過去看看。
然而下一秒，那邊兩人的聲音響起，他便明白了自己完全不需要猶豫。
只聽到圍繞在自己女兒身邊的兩人似乎注意到了正站在門口看向這邊的趙一，那位黃毛少年眼睛一亮，立刻往前走了兩步，略顯激動地開口道。
“欸？臥槽！是趙一指揮！趙一指揮好啊！”
隨後便是另外一位長相比較陽光帥氣，和暖男一般的男生。
他雖然愣了一下，但也同樣走到趙一的面前，對着趙一點頭恭敬道。
“趙一指揮。”
面對兩人如此恭敬的態度，趙一眯着眼睛看了兩人一眼，輕輕點頭嗯了一聲，隨後用自己的下巴，點了點正低着頭依靠着牆根站立的女兒，對着兩人開口問道。
“你們在這邊做什麼？”
“啊，沒什麼就是趙梓潼她……”
那位黃毛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邊上的暖男踩了一腳。
暖男對着黃毛擠眉弄眼了半天，這纔開口道。
“是我們的指揮，她現在的狀態好像不太好，樂團那邊今天下午第一個在音樂廳那邊演出，所以我們兩個就過來找趙梓潼指揮了。”
“狀態不好？”
趙一的視線沒有在自己身前的兩位小屁孩身上停留，他只是注視着自己的女兒，對着兩人，又似乎是對着她，開口問道。
“爲什麼？”
“能因爲什麼啊，我猜哦，還不就是因爲……”
黃毛大大咧咧地開口，還沒有說完一半，便又被那位暖男踩了一腳。
然而還沒有等兩人繼續眼神交流，趙梓潼便從低頭的狀態擡頭，看向趙一，緩慢，且認真地搖頭。
“沒什麼，只是狀態不好罷了。”
“只是狀態不好？”趙一重複了一遍。
趙梓潼點頭：“嗯，只是狀態不好，就這樣，你還有什麼事情嗎？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現在就要帶着我的團員回團裡，大家都還等着我回去一起吃飯呢。” “這樣嗎。”
趙一看着趙梓潼，想要看向她的眼睛，卻發現趙梓潼的視線一直是偏向下面的，趙一根本沒有辦法看到她的眼睛。
因此，趙一在心中稍微嘆了一口氣，語氣平淡道。
“我也準備去吃飯，你來不來？”
“不了，我怕我這種沒天賦的，在你面前吃飯髒了你吃飯的心情。”
趙梓潼沒有任何猶豫地起身，拍了那正看着趙一的兩人肩膀，對着他們開口道。
“走了，你倆速度跟上！”
“欸？不繼續聊聊嗎？套套近乎什麼的？我們後面說不定也能從趙一指揮那邊多混點分數啥啊？趙梓潼指揮？欸，你別跑那麼快啊！我靠！等等我！”
黃毛看着趙梓潼逐漸消失在遠處，沒有任何猶豫，立刻着急地向着趙梓潼方向跑了過去。
而那位和暖男一般的男生，則是對着趙一點了點頭，道歉道。
“抱歉，趙指揮，我們的指揮她……”
“我的女兒我比你們更清楚，她究竟如何。”
趙一冷冷地對着面前的那人道，隨後隨意地揮了揮手。
“好了，不必說了，就這樣。”
“啊？哦，好的，趙一指揮，那麼有空回頭見。”
說罷，那人對着趙一略微鞠躬後，便快步向着遠處跑去，同樣追着趙梓潼而去。
看着三人離去的背影，趙一原地看了許久，最終只是如同自嘲一般地輕笑一聲，重新提了提自己手中的文件，向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然而在他身後不遠處，陳秋則是帶着他樂團裡的衆人，從後臺走了出來。
剛剛在後臺位置，他們還在那邊重新進行登記確認，然後穿上他們之前脫下來的厚重海音二團的羽絨服，這才從後臺位置走了出來。
樂團內的衆人此時此刻心中的興奮根本沒有辦法抑制。
站在隊伍靠前位置的艾鼓無比激動地那邊叫道。
“陳秋，秦弦，你們倆今天的演奏太牛逼了你們知道不？我靠，你們倆的演奏讓我這個打擊樂在後面聽的熱血沸騰的，我真的是第一次感覺學習打擊樂真的太好了，可以在樂團後面以那麼近的距離聽你們演奏。”
“收費觀衆是吧？我的建議是，你要不去學學小號或者圓號啥的？我記得這兩個樂器在音樂之中出現的頻率更低。”
“欸，你這個叫什麼話，我對於打擊樂的愛矢志不渝啊！”
“嘖嘖，話說今天不知道爲啥，感覺低音部分的演奏也很強啊。”
“欸？有嗎？貝斯不才是真正的上臺聽演出的？”
“你說的那個是搖滾流行樂團貝斯吧？我們古典貝斯還是不一樣啊。”
“額……”芮佳舉手，“雖然但是哦，搖滾流行裡面的貝斯其實才是音樂的靈魂來着！”
“欸？芮佳你居然作爲一個貝斯手，居然不和我們一起玩貝斯笑話，我還以爲你會第一個應和我們來着。”
“哈哈哈哈，什麼？樂團裡面居然有貝斯？貝斯是什麼？爲什麼你們的弦比吉他多啊？姐姐你的吉他多少錢買的？”
“草，生起來了。”
“雖然開貝斯玩笑，但是貝斯今天的演奏確實還蠻不錯的，我還蠻喜歡貝斯的演奏，不僅如此，管樂你們的演出也很強哦！”
“哪裡哪裡，你們大提琴的演出纔是最強的，特別是你們大提琴那個聲音的轟鳴，我靠，簡直絕了！”
“還是小提琴厲害，小提琴那邊我以爲沒了秦弦之後，你們小提琴會拖後腿來着，沒想到你們居然還藏着一招啊！演出的不錯！”
“哪裡哪裡，不如你們長笛雙簧管，你們那個聲音吹的，簡直吹的我心都要碎了，有一說一，你們的演出，絕了！”
“嘶，好好，別，停，別停，繼續！我喜歡停，多來點，多來一點！”
“哈哈哈哈！”
衆人嬉笑着相互吹捧着。
今天的演出真的是把他們都給演出爽了。
從之前在和一團打的時候他們就在期待着這一天，現在終於將他們這個大招給轟出去了。
等真正聽到他們所演奏作品的時候，他們也都震驚了。
這個真的是自己演奏的？
這個和絃？
這個旋律？
這個音樂的表達？
這個音樂美感的詮釋？
我靠？我原來這麼牛逼？
衆人根本沒有辦法抑制自己內心的激動，即便是現在已經結束了，還在相互吹着他們剛剛演奏的內容。
陳秋也同樣微笑着看着他們，看到他們那個興奮的模樣，他時不時在邊上同樣讚歎幾句，絲毫沒有給衆人潑冷水，讓衆人冷靜下來準備決賽的想法。
畢竟他們今天的演出是真的不錯，演出效果非常棒。
演出都結束了還不讓他們休息，甚至還打壓他們。
那個叫做PUA，不是指揮的藝術。
雖然同樣有一些指揮喜歡這麼做，但是陳秋並不喜歡，他更喜歡帶着樂團一起嗨起來，共同享受勝利的果實。
他這種一邊點頭贊同衆人的發言，時不時還順着衆人的發言，說某個人演出的效果特別厲害的行爲，讓樂團之中的衆人表現得更爲興奮。
看着衆人這麼興奮得樣子，陳秋臉上得笑容也更爲燦爛了一些。
只是當他看到邊上秦弦站在一邊似乎在發呆，臉上又露出那股要死不活氣質得時候，他不由得無奈一笑，伸拳錘了一下秦弦的肩膀，對着他開口問道。
“怎麼了？今天的演出這麼讓你苦惱嗎？”
“啊？沒，沒有。”
秦弦愣了一下，隨後用力搖頭，擺手否認道。
“我，我只是還在想剛剛的演出，剛剛的演出真的打破了我的認知，我原來真的可以將音樂演奏的這麼好嗎？”
“當然！我和你說過，你的水平很強，記得不？”陳秋笑着道，“所以你能有這麼強的演奏水平，不是理所當然的？難不成，你不相信我？”
“沒有沒有，我只是。”
秦弦看着自己的手，略顯感慨地開口道。
“我只是沒有想到，我居然這麼強。”
“你沒想到你能這麼強？嘖，沒想到你小子濃眉大眼的，居然裝逼裝的這麼嫺熟。”
陳秋沒好氣地伸手拍一下秦弦的腦袋，隨後大踏步往前走去。
在遠處他們的負責老師李教授已經站在了那邊。
他對着衆人點了點頭，微笑着開口道。
“恭喜你們，今天演出的不錯，現在我們去飯店，請你們吃大餐！”
“噢噢噢噢！”
“李教授萬歲！李教授我愛你！”
“海音！無敵！我就知道海音大方。”
聽到李教授的聲音，樂團之中的衆人立刻歡呼了起來。
漂亮的演出加上豐盛的勝利午宴。
這誰看了誰不迷糊啊。
看着衆人興奮的模樣，李教授卻有些尷尬。
他看了正躲在一邊準備給衆人驚喜的李天指揮，無奈攤手。
而李天也同樣無奈地撓了撓腦袋。
怎麼辦？本來是他看的高興，剛好又碰上陳秋等人，準備請他們吃飯來着。
怎麼被李教授一說，現在變成了海音那邊請客。
自己現在還要不要出來？
嗚嗚嗚，還是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