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時間是東瀛的時間早上六點。
換算到德國的時間,差不多是晚上十一點。
陳秋並不知道蘇玥有沒有早睡的習慣。
因此,陳秋在稍微等了幾秒鐘,確認蘇玥已經睡着了之後,便沒有繼續等她的消息,而是將手機收起,開始洗漱,準備出門。
等陳秋洗漱完畢,將那白色襯衫鬆散地系在自己身上後,秦弦也在這個時候醒來。
兩人隨意地打了個招呼後,陳秋便帶着自己的樂譜先行下樓弄點早飯。
秦弦則是在屋子裡進行洗漱,給自己稍微收拾一下。
等今天離開房間後,他們大概是一整天都不會繼續回到屋子裡來。
因此需要提前收拾準備好,確保自己在演出場地內不會有任何的遺漏。
而等秦弦收拾好自己,走到樓下的時候,樂團內的衆人已經基本上全部都來到了餐廳內進行用餐。
和之前每個人排練前都吃的飽飽的,一大堆碳水肉混合在一起,直到把自己吃撐完全不同。
這一次和聲交響樂團衆人很明顯談性更濃一些,吃的東西則變得簡單清淡。
甚至量都有那麼一些少。
這並不是東瀛方面沒有辦法供給整個樂團早飯吃,這僅僅只是因爲衆人習慣了在演出前不要吃太多的東西。
適量的飢餓可以幫助衆人大腦更爲清醒的思考。
即便可能他們演出的時間在差不多晚上七點,現在距離演出還有十二個小時,他們也沒有什麼大吃一頓的念頭。
在秦弦走下樓梯後,幾位首席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對着秦弦揮着手。
秦弦也微笑着與他們打了一聲招呼後,從餐廳的水果角里隨意地拿起一顆蘋果,順手端過一杯牛奶,便走到了抱着一杯豆漿的陳秋的身邊坐下,對着他輕微點頭道。
“看來今天大家的興致都很不錯,每個人都起的好早。”
“那是當然。”
陳秋抿了一口豆漿,微笑地點了點頭。
他自然而然地對着秦弦道。
“畢竟今天可以算得上是我們海音和聲交響樂團的最後一舞了,等演出結束,等我們回到海城內,我們可就要開始準備正式成立樂團了,興奮一點不是很正常。”
“原來……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嗎?”
秦弦一愣,略微有些恍惚。
這兩年,跟着陳秋一起演奏了太多的作品,他都有一些忘記了時間。
他甚至都有些忘記,他第一次進入樂團的時候,纔剛剛大二。
還是一位普通的學生,一位滿腦子想着退學的學生。
而等開學後,他便將成爲了大四的學生。
向着見習社畜的身份走去。
看着秦弦略微有些不太適應的模樣,陳秋笑了起來,對着他開口問道。
“怎麼了?不太適應?還沒有準備好成爲一支真正的職業交響樂團?”
“不是,我就是……”
“沒事,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沒有任何事情能準備的萬無一失,不管是音樂還是工作,大家都一樣,所以,不要緊張,享受這最後一次演出吧。”
陳秋笑眯眯地吹了一口杯子裡的豆漿,對着秦弦說道。
秦弦略微點頭,咬了一口蘋果後,將其細細咀嚼,吞入腹中,這才配上一口牛奶。
雖然吃起來感覺有些怪怪的,但是一杯牛奶以及蘋果確實能讓秦弦感覺到一點點飽腹的感覺。
不至於餓着肚子出發演出。
陳秋則是一邊笑着和周圍衆人聊天,一邊喝着杯子裡的豆漿,滿臉的輕鬆。
畢竟他是指揮,他是樂團裡的主心骨。
其他所有人都可以緊張,都可以亂,指揮不能亂。
如果指揮都緊張,都亂了的話,那麼正常演奏就完蛋了。
陳秋笑着和衆人聊天,時不時和樂團裡的一些人開着玩笑,讓他們不要太過於緊張,一直到李安國教授的到來。
他將樂團名單以及演出車輛的文件遞給了陳秋後,告訴陳秋車子已經到來。
因此陳秋便沒有任何猶豫地起身,對着衆人笑着招了招手,開口道。
“好了,各位,將最後一口該吃完的吃完,然後我們準備出發了,前往三得利音樂廳,演奏出我們的最後一曲!!”
“哦!!!!”
衆人立刻舉起他們的手,歡呼了起來,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期待的神色。
隨後衆人迅速起身,拿起放在一邊的樂器,向着門口的大巴方向走去。
陳秋則是站在大巴的門口,與李安國教授兩人一起確認着人數。
即便陳秋已經對於樂團裡的每個人都很熟悉,甚至到了樂團裡少了哪個人都能分辨出來的地步,他也依舊有條不紊地做着這樣的工作。
在確認所有人都已經上車後,陳秋與李安國教授這才上車,通知司機師傅帶着和聲交響樂團的衆人向着三得利音樂廳方向走去。
大巴車居高臨下地在大馬路上平穩行駛。
東瀛作爲發達國家,即便大馬路可能已經十幾年乃至於幾十年沒有重修了,看上去有那麼一些老舊,但是在這大馬路以及附近的高架橋上,依舊車水馬龍。
周圍的街道上穿着鮮麗顏色衣服的遊客也多了許多。
而之前工作日時期,那些面色沉重,穿着黑色灰色西服在樓宇間穿梭的打工人,則是如同徹底消失在了這片土地上一般。
大巴車緩緩前進,周圍的景色一掠而過,衆人看向前往三得利音樂廳的路邊,目光中帶着好奇。
陳秋也同樣如此。
相比較昨日,今日關於這一次交流的廣告也更爲密集了一些。
他們甚至在一棟不知名的大樓上,看到了有關這一次交流演出的牆體廣告。
雖然僅僅只是短短几秒鐘,卻足以向衆人展示出東京方面給予這一次交流的重視。
而隨着車輛距離三得利音樂廳越來越近,關於交流大賽的氛圍也越來越濃。
你能從各個地方看到關於這一次演出的宣傳。
直到車輛在印有六位指揮肖像的條幅下停下爲止。
衆人格外驚奇地看着陳秋掛在牆上的樣子,目光中滿是震撼,隨後用着好奇的眼神看向坐在車子裡的陳秋。
原來他們的指揮,也拍過如此中二的照片嗎?
面對衆人的視線,陳秋無言以對,只能低着頭坐在車內,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一般,向着音樂廳內走去。
看着陳秋如此尷尬的模樣,衆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勾肩搭背地拿起身邊的行李,帶着自己的樂器走下車。
他們跟着陳秋的步伐,進入音樂廳內單獨分配給他們的休息室內,將自己的樂器放下,收拾個人物品,開始準備走臺。
隨着樂器拿到手上,陳秋站在舞臺中央,開始根據音樂廳內的情況提醒衆人音響變化的時候,衆人也開始進入了演出的狀態。
之前的散漫以及放鬆在他們的身上徹底消失不見。
他們就如同一名經歷過無數次演出的戰士一般,站在舞臺上,聽從陳秋的指令,調整着他們手中的樂器。
他們從很多人那邊都聽說了一件事。
這一次的演出,將會是海音·和聲交響樂團的最後一次演出。
在這一次演出結束後,他們將會徹底結束海音的前綴,將這個前綴變成海城二字。
後續學校裡新的交響樂團可能會有其他什麼新的名字,又或者繼續沿用和聲的稱號,但是這也和他們沒有關係了。
在這一次演出結束後,他們希望他們這一屆和聲交響樂團的名聲,能夠成爲海城音樂學院的驕傲,被海音單獨給記錄下來,永遠不會遺忘。
和聲交響樂團的衆人跟隨着陳秋的步伐,一點一點地調整着自己的演奏,讓自己的演奏更爲地貼合這片音樂場地。
他們從早上八點整開始練習,一直練習到中午十一點整,這纔將場地讓開,讓給下一支樂團,首爾大學音樂學院的衆人。
首爾大學音樂學院的衆人表情極爲複雜地從陳秋等人手中接過音樂廳的控制權,隨後心事重重地進行賽前調整。
他們都不是聾子。
他們非常清晰地從陳秋等人的音樂中,聽到了小澤征爾對於和聲交響樂團的教導。
他們發現和聲交響樂團現在的演奏更爲的流暢一些,音樂表達也變得強了許多。
整體相比較之前幾輪演出而言,要強上許多許多。
他們一開始在接受完小澤征爾的指導後,他們還覺得自己可能會有一點點機會能夠超越和聲交響樂團。
不,不說超越和聲交響樂團,最起碼能和和聲交響樂團打個平手啥的也沒啥問題。
但是現在。
在聽到和聲交響樂團的聲音後,他們不由得發現……
他們跟和聲交響樂團之間的差距似乎更大了一些。
他們也更難與和聲交響樂團對抗。
和聲交響樂團在跟着小澤征爾學習後,不僅僅是樂團成員的實力向上走了一層,就連指揮的水平也向上提高了一些。
要知道這個才只是一個排練就表現出如此強勁的實力,那麼等後期真正演出了,和聲交響樂團將會表現出什麼樣的實力來?
想到這裡,崔石鎬心情極爲複雜。
實力比不過和聲交響樂團也就罷了,自己學習的能力也比不過和聲交響樂團。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怎麼能那麼大?
這個陳秋究竟是什麼鬼?
這個就是天才嗎?
崔石鎬緩緩嘆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變得稍微平靜一些後,儘可能微笑着與陳秋打了個招呼,這才帶着樂團內衆人進入音樂廳內,開始他們的排練。
而陳秋則是帶着和聲交響樂團的衆人回到了後臺先去休息。
然而,陳秋帶着樂團衆人到後臺休息,並且讓衆人四處散開的時候,陳秋格外驚奇的發現……
他並沒有發現東京藝術大學的影子。
要知道之前的幾輪,他剛剛到後臺的時候,中村白就會聞着味就來了,然後一邊捏着酒瓶,一邊和他聊聊天啥的。
雖然因爲要演出的原因,他沒有辦法直接喝酒,但是聞聞味道啥的沒有問題。
整個人笑的格外灑脫。
可是不知道爲啥,居然都已經中午了,等下首爾大學音樂學院就要排練結束,他們都還沒有出現。
陳秋站在門口,走到一邊的一家超市裡買了一杯盒裝豆漿喝了起來,看着遠處湍流不息的車流,不由得發起呆來。
東瀛中午的太陽依舊極爲炎熱,陳秋站在門口稍微曬了一會兒後,便直接轉身回到了音樂廳內吹起了空調。
中午的時候,李安國教授給衆人準備了水果,零食,以及一些飯糰,給衆人補充一下體力。
雖然每個人都在那邊笑着聊天,但是他們在聊天的同時,還是時不時地鼓弄着手中的樂器,儘可能不讓自己的手生。
陳秋站在休息室的後臺內看着衆人如此努力的模樣,不由得笑了起來,並沒有站在那邊和一位無事人一般閒逛,而是也坐了下來,翻閱起手中的樂譜。
時間繼續流逝,差不多到了兩點左右,延世大學的衆人離開了音樂廳後,東京藝術大學的衆人才來到三得利音樂廳內。
中村白臉色疲倦地對着遠處的陳秋點了點頭,打了一聲招呼,這才帶着樂團衆人進入音樂廳內。
很明顯,中村白並沒有被辭退。
但是看他的臉色,他這些天過的似乎並不好。
整個人感覺憔悴了整整一層。
陳秋摸索着自己的下巴,站在後臺那邊,聽着中村白的排練。
相比較之前,中村白的音樂幹練了許多,力量感也更充足了一些。
實力也往上提了一層。
但是不知道爲何,陳秋總感覺這個並不是中村白的真實面貌。
陳秋糾結了片刻後,決定還是不要繼續聽中村白的排練了。
畢竟現在只是排練,回頭真正是什麼情況,還是得要上演出場地再說。
陳秋回到了休息室內,進行休息,等待着正式演出開始。
時間到了下午五點,東京藝術大學排練結束,工作人員開始清場,準備迎接從全球各國地方到來的客人。
下午六點半,音樂廳清場完畢,舞臺佈置完畢,開始放觀衆入場。
陳秋站在音樂廳的後臺,看着正在忙碌的衆人,以及那富麗堂皇,且一點一點被觀衆填滿的的音樂廳,表情平靜。
他在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情緒不要太過於激動。
今天晚上的演出是他最爲看重的一首作品。
也是他很想要帶着樂團衆人演奏出的作品。
這並不僅僅只是貝多芬的命運,同樣是他的命運,海城音樂學院二團的命運,以及和聲交響樂團的命運。
因此,他格外期待着演出的開始。
他看着越來越擁擠的音樂廳,緩緩吐出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稍微平靜一些後,將自己的手機打開。
他想要給蘇玥拍一張照片,告訴她今天晚上的音樂廳情況。
然而,陳秋剛剛打開手機,就發現好幾個小時之前,蘇玥就已經發送了消息過來。
【蘇玥:加油/拳頭(11:32)】
11:32?
陳秋一愣,這好像是他剛剛帶着樂團排練結束,準備回後臺休息。
那麼這個是德意志什麼時候?
陳秋看着時間上的11:32分,按照+7計算,似乎是德意志時間早上5:32分。
看來蘇玥是那一種早睡早起的人。
陳秋感覺自己似乎多瞭解了蘇玥一點,嘴角不由上揚,當打算給蘇玥發消息,然而下一秒,蘇玥的消息就發送了過來。
【蘇玥:在忙嗎?現在東京是下午6:36,你那邊應該準備上場了吧?】
陳秋一愣,隨後輕輕咳嗽一聲,掩飾住自己情緒,立刻回覆道。
【陳秋:嗯?你怎麼知道?我剛剛打算給你發消息。】
【陳秋:圖片】
【陳秋:看,今天來的人很多,東京方面似乎做的宣傳很到位,目測今天應該能坐滿八成以上!】
【蘇玥:嗯,我看到了,黃歆也給我發了東京方給你做的宣傳照。】
【蘇玥:很好看。】
【陳秋:你居然看到了?不會感覺有點中二……】
陳秋消息剛剛發出去,蘇玥的【好看】就發了過來。
陳秋的手指頓時僵住,連忙咳嗽幾聲。
他看了一眼周圍沒有人注意到他後,這才鬆了一口氣,將那條中二給撤回後,對着蘇玥繼續道。
【陳秋撤回了一條消息】
【陳秋:咳咳,多謝誇獎,可惜今天你不在,如果你在的話,我們和聲交響樂團就是一個完整體了,感覺那樣的話,一定會更加震撼!】
【蘇玥:嗯,所以,加油/拳頭】
陳秋看着蘇玥的加油,心中不由得一暖,笑眯眯地將手機收起,卻發現樂團衆人已經提前來到了後臺處,正在那邊收拾起自己的東西,準備上場。
看着樂團內的衆人,以及身後的交響樂團,陳秋突然想到了一個想法。
陳秋將手機重新拿起,解鎖,打開和蘇玥的聊天記錄。
看着上面的聊天,陳秋略顯猶豫,但是隨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後,他下定了決心,對着蘇玥發消息道。
【陳秋:要不……試試看?】
【陳秋:用電話一起演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