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華國·餘塗!
這個人你很難去具體確定他的年齡。
他既像是中年人,又像是一位老年人。
眼角佈滿皺紋,但是總是帶着若有若無的笑容。
他就用這樣帶着笑容的目光,平靜地注視着周圍的一切,眼神中沒有任何的波動,如同將一切全部都掌控在他的手心一般。
他就只是站在那邊,卻能讓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只是看到這人的第一眼,陳秋便確定了一點。
這個人,是天生的領導者,是天生的指揮家。
他能掌控一切。
京城大學的人即便已經全部走到音樂廳裡面,他也沒有離開他的位置。
他就那麼帶着一絲微笑地站在音樂廳臺階的最上面,俯視着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所有人。
就好像他並不是京城大學的人一般。
他的目光從自己下面的所有人之中掃過一圈,最後在陳秋的身上稍微停了一下,對着陳秋微笑着點了點頭後,便將視線移開,看向其他的方向,目光之中沒有任何的停留。
就好像他剛剛視線與陳秋的交錯,都只是非常普通的視線交錯,沒有任何多餘的念頭在裡面。
但是陳秋知道,這個人應該認識自己。
但是這個人是……
“餘塗。”
正當陳秋疑惑的時候,李教授平靜的聲音從陳秋的身邊傳來。
他對着陳秋點了點頭,輕聲道。
“他就是餘塗,華國這邊第一的指揮家,全球排名應該能有20左右,在和我們海城的海城交響樂團同樣處於第一梯隊的頂級指揮,實力不可小覷,怎麼樣?第一次看到餘塗的感覺,有沒有什麼想法?”
“嗯,他是一個,很強的人。”
陳秋沉默,他看着面前的餘塗,沒有任何的動作。
他就這麼站在樂團的前方,注視着餘塗,如同帶領着樂團的將軍,注視着敵方的將領一般。
雖然什麼話都沒有說,什麼動作都沒有做。
但是他的身上,卻充滿了戰意。
李教授聽到陳秋的話,卻不由得有些皺眉:“很強的人?僅僅只是如此嗎?”
陳秋點頭:“是的,對於我而言,他僅僅只是一位,很強的指揮家,僅此而已。”
“這樣……”李教授若有所思,聲音有些低沉,“行,我知道了,不過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你,就是你覺得……伱和和他比,如何?”
“我和他比?”
陳秋聽到李教授的話不由得笑了起來,他就那麼迎着音樂廳門口吹過來的過堂風,微笑着開口道。
“我現在大概不如他,不過……僅僅只是現在!”
陳秋的視線看向不遠處,目光已經不知道飄到哪裡去的餘塗,輕鬆地開口道。
“我理想中的樂團還沒有建立起來,現在我手中的僅僅只是海音二團,很多人都還只是普通的學生,他們還沒有準備好成爲一名職業的樂團樂手,而對面餘塗的手下可不一樣,他的手下有着從全國各個地方選拔出來的頂級樂手,他的樂團已經成型,而我的樂團,還沒有。”
“嗯?你的意思是?”李教授一愣,隨即皺眉道:“如果我沒有理解錯的話,你的意思是,只要給你一個和餘塗差不多的樂團,你能做的比餘塗更好?”
“如果是臨時的樂團,我肯定不如餘塗,但是如果給我一個足夠強的樂團,並且讓我帶着樂團逐漸發展,構建起屬於我們樂團的團魂力量,那麼和餘塗的比賽,誰勝誰負,這還不一定呢。”
陳秋搖頭,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雖然在他的心中,他期待着有一天能夠和餘塗正面對抗,期待着自己也能站在世界最高的舞臺上,帶着自己的樂團成就不朽偉業,讓自己成爲下一位威震一整個時代的指揮之神。
但是現在他還不夠強,他手下的樂團還不夠強。
他說的再多,可能也只會被李教授以及其他人當成初生牛犢不怕虎,說大話的臭小子。
畢竟海城第一的趙一,海城前三的王海,前五的李天,三人都沒有面對餘塗有穩勝的念頭。
陳秋他何德何能,能夠和餘塗相提並論?
即便那羣人不說,陳秋相信他們也會這麼想的。
所以他只願意簡單地說一句他的理想,便不會說更多其他的內容。
邊上的李教授則是陷入了思考。
他一邊看着陳秋,一邊看着此時此刻正站在遠處的餘塗。
他其實在聽到陳秋說話的第一時間,也是覺得陳秋在說大話,說一些不切實際的廢話。
餘塗啊,全國第一啊,你最多就一個海城的第一,你拿什麼去戰勝他?
但是不知道爲何,李教授突然想起了自己當時真正認識陳秋的第一天,第二天,一直到現在。
陳秋是他見證着,慢慢成長的。
從一位略顯囂張跋扈,接着自己有點天賦就目中無人的臭小子,逐漸變成樂團裡的領袖,樂團裡所有人的精神支柱。
陳秋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陳秋一直在進步。
海音二團,也同樣一直在進步。
就算海音二團現在這羣人可能沒有辦法戰勝全盛姿態的餘塗,那麼……
幾年後呢?
陳秋畢業了。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陳秋家裡是有一個小的樂團的。
學校這邊正在給他家裡的樂團負擔水電雜費。
如果以海音二團的班底,陳秋挑選出一羣人進入他家裡的樂團,然後再吸收一些其他從海音畢業的學生。
只要能夠第一次演出就一炮而紅,那麼他相信,陳秋絕對可以帶着樂團以最爲強勁的姿態,走上樂團復興之路。
然後帶着一次又一次完美的演出,以難以阻擋的滾雪球的姿態,從一組剛剛組建的職業樂團,來到海城這邊的前五,前三,第一,然後向着全國第一的位置走去。
雖然聽上去感覺好像和做白日夢一般夢幻,但是不知道爲何,李教授他就是相信陳秋可以做到。
因此,李教授有些沉默地低下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拍着陳秋的肩膀開口道。
“嗯,說的不錯,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啊?我就是開玩笑的,你真的相信我能做到?”陳秋一愣,隨後笑着道。
卻沒有想到,李教授依舊用和之前沒有任何變化的古板表情,對着陳秋點了點頭,沉重地開口道。
“嗯,我相信,你可以做到。”
不僅僅是李教授,站在一邊的秦弦也聽到兩人之間的所有聊天,他也同樣沒有任何猶豫地開口道。
“沒錯,陳秋指揮,我也相信你能做到。”
“什麼什麼?發生了什麼事?”
秦弦的開頭引起了後面艾鼓的好奇,他連忙上前扒拉着秦弦的肩膀,探頭向着陳秋望去。
他看着陳秋,秦弦,還有李教授,不由得“嘶”了一下,隨後試探性地也開口道。
“那什麼,陳秋,我也相信你能做到?”
“滾蛋!你什麼都沒有聽到你就相信我能做到了,你這個算什麼相信。”陳秋沒繃住,白了身後的艾鼓一眼。
卻沒有想到艾鼓直接耍賴道:“欸,陳秋指揮,你這個叫什麼話?你什麼都沒有說我就不能相信你了嗎?開什麼玩笑!我和你說,我可是你最忠誠的鐵粉!不管你說什麼,我都相信你!”
“那麼我說,我要打敗前面那位那位華國第一的指揮家呢?”陳秋笑着伸手指向最前面的餘塗,對着艾鼓問道,“那麼,你還會支持我嘛?”
“這……”
艾鼓看了一眼最遠處的餘塗,又看了一眼陳秋,隨後沒有任何猶豫地用力點頭。
“嗯,我相信,我支持你,陳秋指揮,我相信你一定能成爲華國第一的指揮,甚至能成爲世界第一的指揮,我相信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所聽到的,看到的一切,都指向了一個方向,陳秋指揮,你是絕對能成爲指揮之神的男人!”
聽着艾鼓的話,陳秋有些啞然失笑,不由得嘖了一聲,隨後搖頭道:“說的話真好聽,那麼就借你吉言了?”
“嗯,陳秋指揮,你放心!我艾鼓認準的事情,從來沒有錯的!別的不說,就你能打贏對面餘塗這件事!這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艾鼓用力地拍着胸脯,咧着嘴巴笑道,“就京城水木這倆大學那羣人,我們輕鬆拿捏他們好吧,讓他們看看誰纔是音樂學院的Top1!”
“……”
秦弦看着身後的艾鼓,突然感覺好羨慕。
自己爲什麼沒有長艾鼓這樣的嘴。 自己爲什麼剛剛只是簡單地說一聲支持陳秋,卻沒有說出支持陳秋的理由。
這下好了,看看人家艾鼓,能說會道的。
就連自己聽了,都感覺陳秋還真的能成爲世界第一了。
秦弦想到這邊,雙手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頰,讓自己清醒過來。
什麼叫做“都感覺陳秋可以?”,明明陳秋本來就可以!
所以他的目光變得堅定,剛準備對着陳秋說什麼的時候。
陳秋卻只是搖了搖頭,對着他們倆笑了笑,搖頭道。
“好了,不用拍馬屁的,你拍我馬屁我也不會給你們減少排練量的,該怎麼練習還是怎麼練習,別想偷懶。”
“哪有!我艾鼓光明磊落,一身正氣,向來視偷懶於毒物,我怎麼可能會爲了偷懶而去給陳秋指揮拍馬屁呢?你說是不是?陳秋指揮?”
艾鼓對着陳秋擠眉弄眼的,陳秋只能無奈地笑了笑。
然而還沒有等他開口,便有一位工作人員來到了他們的面前,拿起手中的板子,在一迭子紙上寫寫畫畫,隨後看向陳秋等人,對着他們問道。
“海城音樂學院?”
“嗯,是我們。”陳秋不再和衆人開玩笑,對着工作人員緩緩點頭,“到我們了嗎?”
“是的,現在輪到你們入場了,我這邊先帶領你們去主會場,在主會場那邊進行開幕演出後,然後你們便在主會場,也就是歌劇廳進行等待,會有其他專門的工作人員過來帶領你們進行演出。
這邊我們再次覈對一下信息,你們是三管編制A組第一日第四號,預計演出時間,今天中午12點,你們將會是最後一位演出的。
與此同時,你們演出的曲目爲《門德爾鬆e小調小提琴協奏曲》,小提琴,秦弦,指揮,陳秋,指導老師,李安國,對嗎?”
李安國?
陳秋聽到李教授的真名都愣了一下。
平常一直喊李教授,李教授的喊的習慣了,卻沒有想到李教授的名字居然是這個。
李安國,聽上去很有年代感的名字。
只不過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陳秋的腦海裡總是想起那種國字臉,表情嚴肅的軍人。
但是實際上李教授卻是一位文文靜靜,長相略顯秀氣的秀才。
除了表情嚴肅之外,他身上的一切都和安國兩個字沒有辦法搭上邊。
李教授似乎是注意到了陳秋的目光,視線與他碰撞了一下,皺眉問道:“怎麼了?”
“不,沒什麼。”
陳秋立刻搖頭,看向面前等待他確認的工作人員,對着他點頭道。
“嗯,所有的信息都是正確的,還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有的,在這個地方的最下面籤個字就行,籤你們指揮的名字就好,不用三個人都籤,來,簽字筆,給你。”
“不用了,我隨身攜帶。”
陳秋搖頭,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根水筆,在面前的登記表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自從當了指揮,他的習慣就是隨身帶一支筆。
不管水筆,鋼筆,鉛筆,圓珠筆。
反正他的身上肯定要有一支筆。
因爲只有這樣,他才能隨時都能對樂團進行指揮。
至於指揮家常用的指揮棒,他在排練的時候幾乎不用,不僅僅是他,很多的指揮都不怎麼喜歡在排練的時候用指揮棒,大家更多的都是拿着筆來進行指揮。
這樣如果樂團出現問題的時候,他們可以第一時間進行標記。
面前的工作人員很明顯沒有想到陳秋居然隨身帶着一支筆,因此有些意外。
但是很快,他便讓自己的表情迴歸正常,等陳秋簽字完成後,便對着陳秋等人點了點頭,帶領衆人向着音樂廳裡面走去。
餘塗依舊站在那邊。
他在聽到那邊有人喊海城音樂學院的時候,視線便向着陳秋身後的樂團成員望去。
他很快便在幾位樂器首席的身上停留,隨後緩緩搖頭,視線繼續看向聲部首席,一直到樂團首席,也就是秦弦的身上,他才聽了下來。
他看着秦弦,平靜的眼神終於產生了一絲絲的變化。
隨後,原本似笑非笑的嘴角終於緩緩向上揚起。
直到他看到了陳秋。
陳秋的視線與他的視線接觸,沒有任何一絲絲的退讓。
餘塗臉上的笑容不由得僵住。
上揚的嘴角逐漸放緩,臉上的表情重新迴歸那股似笑非笑的模樣,視線也從秦弦的身上移開,轉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他看到了一位天才級別的小提琴家,即便只是遠遠望過去,他也能感受到秦弦身上那股充斥着憂愁的美感,以及一抹沒有辦法散去的,對於他人的依賴。
這種人,是樂團裡可遇不可求的頂級選手。
他很想要秦弦。
先放在第二小提裡面歷練,等歷練足夠了,他就可以進入第一小提,擔任第一小提前排選手,未來甚至可以成爲他的首席備選。
只是可惜,他能感受到那人的氣質和最前面的指揮黏在了一起。
而那位指揮……
陳秋帶着隊伍,從餘塗的身邊經過,兩人的視線沒有任何的交錯,就這麼平靜地交錯而過。
餘塗感受着身邊走過的陳秋,不由得用力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
他不認識陳秋,但是他能感受到陳秋身上的那股指揮的特質。
陳秋絕對不應該只是一個普通學生樂團的指揮,他身上有那種在頂級樂團裡面幹過的味道。
那種精英化,集團化的感覺。
海城音樂學院嗎?
有意思。
這樣的一個小小學生樂團裡,居然能出現這樣的指揮和這樣的首席。
等等……
他的視線穿過人羣,看向了在人羣最後面,和其他人一起擡着低音提琴的芮佳。
他感覺到這人身上似乎也有一股難言的潛力,只不過似乎被什麼困住了手腳,沒有得到完全的發揮。
有意思,真的有意思。
這才幾年啊,海音那邊就出現這樣的選手。
這個海音的絃樂部,有點厲害啊。
在他思考的時候,一位工作人員跑過來對着餘塗道:“餘老師,請問您現在要不要先進去準備?等一下有你的發言。”
“我的發言?”
餘塗聽到後笑了起來,緩緩搖頭,溫和地開口道。
“不,不用了,和那邊說一下,取消我的發言吧,我稍微有點事,就不發言了。”
“啊?這,這真的沒有問題嗎?”那人很明顯有點害怕地開口道,“要不餘老師您親自去說?我一個人有點不太敢去彙報啊。”
“沒事,你就這樣去說,不用擔心,我會和負責人聯繫的。”
餘塗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目送着他三步兩回頭的離開,隨後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通了電話,對着電話那邊笑着開口道。
“喂?喂!老吳啊?我餘塗啊,我有個事情想要拜託你們,就是你們今年九校聯賽的指揮老師定了沒?”
“啊?定啦?定了沒事,告訴那人讓他今年休息一年,今年我來。”
“什麼?爲什麼我突然想上?”
餘塗的視線穿過玻璃門,穿過音樂廳厚重的牆壁,穿過無數正在騷動的人羣。
他看向音樂廳內陳秋大概的方向,笑着開口道。
“沒什麼,只是看到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人罷了,我感覺如果讓你們來繼續指揮的話,你們可能會丟失九校聯賽的冠軍,所以今年……”
“我來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