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Bravo！
熱血賁張！
樂團內所有人都變得熱血賁張！
他們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首席，盯着陳秋，盯着自己聲部組的組長，儘可能地讓自己的演奏更爲貼合陳秋的需求一些，不要讓自己的音樂出現任何的失誤。
因爲，這是他們自認爲做的最好的一次演奏了！
不管是爲了自己，又或者是爲了樂團，爲了學校。
他們必須傾盡全力！
嗡！
主旋律結束後，第二主題的反覆出現。
陳秋的手指擡起，指揮棒指向遠處的小號首席，只是稍微一帶。
小號首席便立刻用力地吹響自己手中的小號。
音樂之中的情緒給徹底拉扯斷裂。
帶來一輪嶄新的表達。
下一刻，還沒有等陳秋的手指指向秦弦，秦弦便帶領着他手下的絃樂齊鳴。
嗡！
如警報般的連弓和碎弓將樂曲氣氛變得愈發緊張。
第一樂章之中的那種被注視着，指責的情緒似乎再一次響起。
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完全地拉扯在了音樂之中。
如同烈火焚身一般，滿是焦灼。
然而，這並不是迴歸第一樂章的黑暗。
陳秋手中的指揮棒用力揮下。
轟！
站在遠處的艾鼓將手中的大鈸用力敲響。
一股光明從這片黑暗之中破繭而出。
這股光明將音樂的的情緒逐漸拉扯起來。
原本只是無盡的痛苦，在此刻，卻顯得像是隻是天亮之前最後的黑暗。
聽着耳邊音樂的轟鳴，樂團內所有人的情緒都已經來到了極致。
他們無比興奮，且用力地演奏詮釋着自己手中最後的音樂。
這並不是終點。
陳秋看着艾鼓，手中的指揮棒卻指揮向絃樂部分，他只是與艾鼓對視，然後點了點頭。
面對陳秋的視線，艾鼓伸出一隻手，作爲對陳秋的迴應。
他伸手止住了手中大鈸的尖嘯，便將大鈸的演奏交給邊上的副打擊樂。
前面是秦弦在帶着樂團前進，在這個時候，也該輪到他出場了！
他回到了他的低音鼓之前，拿起手中的鼓槌，與另外一位打擊樂相互對視，給予眼神示意後，用力手中的樂器用力砸下。。
邦！
咚！
鑼聲與定音鼓響起。
他們在演奏着斷奏。
似乎音樂之中沒有任何變化，但是此時此刻卻已經與之前的打破黑暗不同。
在這一刻，音樂似乎又重新回到黑暗之中。
樂曲被再次抑壓在不安和無助的環境下。
圓號首席在這一刻的終於站了出來。
他鼓着臉頰，如同倉鼠一般用力吹着手中巨大的圓號。
將主旋律的色彩，吹散。
秦弦帶領着小提琴在那邊嗡鳴。
他們手中不斷的重複音型如同樂團跌入深淵一般。
黑暗再一次籠罩着樂團。
就彷彿之前的光明只是衆人的幻想一般。
然而，衆人腦中的幻想真的只是幻象嗎？
陳秋的視線看向遠處只有一個人的豎琴，手中的指揮棒給予了最爲明確的指示。
對立。
讓音樂對立。
雖然現在樂團之中絕大部分的音樂全部都是那種帶有濃郁黑暗色彩的感覺。
但是，這一首作品並不是純粹的黑暗。
這是一首獻禮作品。
肖斯塔科維奇需要用這一首作品重新獲得信任。
黑暗是永遠不會完全壓抑住陽光的。
雖然現在陳秋手中樂團之中的黑暗幾乎籠罩了一切，但是……
音樂之中總得要有那麼一點點陽光一般，不是嗎？
叮！
豎琴響起。
當重複音型轉到豎琴時，音樂終於再次產生了變化。
光明，逐漸出現。
音樂之中之前所出現的曙光並不只是幻象。
它是真實存在的。
和之前的那種若有若無的感覺完全不同。
音樂之中的陽光出現。
木管樂器以慢速回主題旋律，似乎暗示黑暗慢慢將要消散，絃樂及鋼琴的八分音符奏節奏加速了陰暗的驅散，最後銅管樂和敲擊樂的加入將調性由小調變成大調，象徵光明已重新到來，並且獲得了最後的勝利。
轟！
樂團在齊奏！
音樂在轟鳴！
所有人都在用力地演奏着音樂之中的一切。
在這樣的演奏之下，音樂之中的情緒與音樂廳內所有人的情緒全部都交融在了一起。
以一個勢不可擋的姿態，將音樂廳徹底掀翻。
……
陳秋看着樂團的衆人，不知道是疲憊，還是頭頂的舞臺燈光打的太熱，他額頭上的汗水不住地向下流淌。
汗水甚至浸溼了陳秋的眼眶，強烈的刺激讓他的眼睛不由得微微眯起，努力去擠出眼角的汗水。
他的胸脯上下起伏，不停地喘着粗氣，可他手中的指揮棒卻完全沒有任何偏移的姿態。
一切都顯得那麼的平穩。
他只感覺周圍一片寂靜，寂靜的他有點害怕。
音樂，已經演奏結束了嗎？
如果沒有記錯，他手中樂譜也沒有錯誤的話，那麼音樂應該是演奏結束了。
可是爲什麼，舞臺下卻一點點聲音都沒有呢？
連掌聲都沒有？
陳秋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聽着自己口中傳出的那細不可聞的聲音，陳秋的心往肚子裡咽了下去。
嗯，還好，自己的耳朵沒有壞，自己還能聽到東西。
剛剛自己吐出來的那口氣應該是D，不過音準不太準，差不多偏了三分之一。
果然，耳朵強還是好啊，可以通過自己發出聲音的音高來確定自己有沒有聾。
陳秋不由得給自己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他的手依舊沒有動彈，他捏着的指揮棒依舊那麼的平穩。
他的目光在掃視着樂團的衆人，不由得露出一絲絲感慨的神色。
話說回來……
自己之前帶着這羣二團的成員演奏，他們當時的排練，有現在這麼好嗎？
這羣人好像最後一刻都發瘋了一般，用力地演奏着手中的樂器，努力跟上自己的節奏。
他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瘋狂過。
結果今天上臺了，這羣人終於發瘋了。
在舞臺上演奏出遠超他們排練時候水平的作品。
所以這羣人一個個的都是大賽型選手嗎？
只有越是重要的場合，他們的表現纔會越強？
陳秋看着衆人，不由得笑了起來。
他將手中舉着的指揮棒給收起，環視着衆人一圈，無比鄭重地用力點頭。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舞臺下一直沒有掌聲，但是……
不管怎麼說，他們樂團的表現卻是毋庸置疑的。
他們值得自己的尊敬。
然而，陳秋微微彎曲的背還沒有挺直的時候。
音樂廳內卻突然傳出瞭如雷一般轟鳴的掌聲。
轟！
“Bravo！”
“海音牛逼！”
“好！”
“太帥了哥！”
“哦哦哦哦哦！”
“……”
亂七八糟各種各樣的聲音突然從陳秋的背後涌出，擊碎了音樂尾聲的那段沉默。
隨之而來的，還有樂團衆人用力的跺腳聲。
這是樂團的傳統。 因爲他們手中都拿着樂器，身邊也沒有什麼能夠發聲的東西。
所以樂團裡面一邊會使用跺腳來代替鼓掌。
或者是直接拿着琴弓來小心敲打着前面的譜架。
畢竟樂器都很金貴，雖然可以拍樂器來表達慶祝恭喜，但是最好還是別這麼做會比較好一點。
陳秋緩緩起身，略顯驚訝地看着自己的身前以及身後。
所有人都在鼓掌。
所有人都在慶賀。
他們在感謝陳秋等人給他們帶來的，幾乎完美的肖斯塔科維奇第五交響曲。
他們也在恭喜陳秋等人所獲得的榮譽。
毋庸置疑。
陳秋以及他手下的海音二團，在此時此刻已經是毋庸置疑的絕對冠軍。
雖然很多時候大家都會說什麼藝術沒有高下之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之類的話。
每個人的心中都有屬於自己的冠軍。
但是這一刻，在陳秋以及他手下海音二團，將這一首蕭斯塔科爲其第五交響曲演奏出來的瞬間，一切都已經沒有了答案。
陳秋，以及他手下的海音二團，是所有人心中徹頭徹尾的冠軍。
沒有任何疑問。
他們和第二名樂團的水平差距真的實在是太大了。
在第二名樂團可能還在糾結着如何在音樂之中不要出現錯誤的時候，海音這邊則已經開始在糾結怎麼將音樂表現得更好，更加完美了。
差距太大了，大到你甚至沒有希望去追上海音二團的尾巴。
所以，既然追不上，那麼就不如大大方方的認輸，起身來給海音二團鼓掌，這樣還會顯得光明磊落一點。
不至於被別人評價輸都輸不起。
就連很多作爲學校裡外聘的指揮，他們此時此刻看着陳秋以及他手下的二團，也不由得露出認可的表情。
陳秋以及他手下的二團確實強。
並且並不是某個點強，而是他們整體都強。
雖然可能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不夠甘心吧，但是怎麼說呢……
海音二團雖然炸魚炸的狠，可不得不說，他們的實力還是不錯的。
雖然，雖然……
他媽的，這個炸魚佬真尼瑪狠啊！玩這麼大？
我青銅兄弟怎麼你了？
那羣指揮一邊認可陳秋以及他手下的二團，一邊對於陳秋還有海音二團氣的牙疼。
他們很難用一個合適的表情來表達自己的心情。
畢竟，陳秋強是真的真的強，炸魚也是真的炸魚。
和這羣在外面帶隊的指揮不同，負責打分的那些評委，則是另外一副模樣。
他們微笑着起身，對着陳秋還有他手下的樂團鼓掌，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畢竟除了餘塗之外，他們手下都沒有樂團參加全國大賽。
所以他們能以最爲平常的心態來欣賞音樂。
陳秋以及他手下的樂團演奏的好，那麼就給予他們掌聲。
這羣評委的心思就是這麼簡單。
至於給陳秋還有他手下樂團的分數？
除了10分滿分之外還有其他的什麼選擇嗎？
就以全國大賽的評分標準而言，如果陳秋還有他手下的樂團少了那麼0.1分，那麼其他樂團最起碼少整整1分起步。
而他們所有人都已經下定決心給陳秋高分後，他們面對陳秋的表情就更加的平靜自如了。
這還有什麼好說的，回頭拼命誇獎就是了。
趙一同樣起身給陳秋鼓掌。
他看着陳秋的目光，格外的滿意。
邊上的餘塗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略顯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不由得開口問道。
“你什麼情況？伱和這個陳秋關係很好？我看你好像很開心的模樣。”
“一般。”趙一收回臉上滿意的神色，冷冷地對着餘塗回覆道。
他看了一眼邊上的餘塗，想了想，補充道：“我只是在爲他們優秀的演奏鼓掌而已。”
“優秀的演奏鼓掌？嘖。”餘塗嗤笑了一聲，“他們的優秀只是相對於學生而言，在職業樂團裡面，特別是歐洲那些名旅，他們算不上什麼，怎麼能叫做優秀的演出？”
趙一看了一眼同樣在用力鼓掌的餘塗，不由得直接問道。“算不上什麼？那麼你在鼓掌什麼？”
“因爲他們在這屆比賽中演奏的好啊！”餘塗一本正經地對着趙一道，“我是評委啊，而他們是所有學生之中最好的，我看到了指揮界未來的希望，還看到了一些樂團的人才，我看着他們表演我就高興，所以我爲他們鼓掌，這很難理解？”
“……”
趙一無法可說。
他總是沒有辦法跟上餘塗的思路。
就比如說現在餘塗和他說的東西，他都差點沒有辦法找到懟回去的理由。
餘塗光明正大到讓人生厭。
這個人一點都不知道將自己的想法隱藏，有什麼就說什麼。
如果不是他是全國第一的指揮，他手下的樂團足夠牛逼，趙一早就甩袖子走人了。
可是就是因爲他是全國第一，全國實力最強的指揮。
所以趙一纔沒有辦法走人。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視線重新看向陳秋，緩緩開口道。
“陳秋不會跟着你學習的，他也不太會去接你的班。”
“這樣啊，雖然有點遺憾，但是也還行，無所謂，如果他能靠自己起來的話，我其實更開心。”
餘塗看着陳秋，不由得就笑了起來。
隨後他的視線看向秦弦，不由得露出一絲遺憾的神色。
“這樣的話，這個叫做秦弦的小提琴首席大概是不太可能會來我的樂團了，有點可惜，我很少能看到這種有自己思想的同時，還能跟着指揮走，還帶動好一整個樂團的首席來的。”
趙一直接問道：“那麼你現在的首席呢？你現在的首席不行嗎？”
“怎麼可能？他很厲害的！”餘塗哈哈一笑，毫不掩飾地直接道，“只不過他和我都已經五十來歲了，我們幹不了多久的，大概還能幹個二十年吧，我七十歲左右差不多就可以退休了，但是樂團不會解散，我總得要爲樂團找好下一輩的接班人。”
“李天？”
“李天只是其一，他其實我很看好，他對於音樂的理解非常不錯，指揮的專業能力也可以，只不過他對於樂團的掌控完全不行，除非將現在的樂團直接放權給他，否則他很難成大氣。”
餘塗毫不掩飾地直接開口道。
說罷，他拿起手中的評分表，給邊上還在鼓掌的工作人員，弄得那位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地收起評分表後，他對着趙一哈哈大笑道。
“行了，今天我看了一場不錯的演出，就算放在職業樂團之中都是屬於能讓我花錢去聽的那一批，我很滿足，這樣，我就先走了，回頭我們九校聯賽見。”
“九校聯賽？”趙一一愣，不由得皺眉道，“你要參加九校聯賽？”
“嗯，就這一屆，畢竟陳秋這個年輕人在，我總得要去陪他玩玩不是？”
說罷，餘塗看了一眼舞臺上的陳秋，又看了一眼趙一，對着他微笑着點了點頭，便消失在了人羣之中，不見蹤影。
看着空無一人的評委席，又看着周圍正在鼓掌的衆人，趙一陷入了沉思。
在他的身後，趙梓潼以及周鋼聲兩人，看着陳秋均露出了羨慕以及期待的神色。
他們此時此刻都在心中下定了一個決心。
自己之後一定要和陳秋一樣，站在這樣的舞臺上，享受着所有人的掌聲。
不惜一切努力！
不僅僅是他們，在音樂廳裡面還有其他很多被家長帶過來的小孩子，他們看着散發出無盡光芒的陳秋，同樣露出了羨慕的神色。
自己，好想成爲和這位大哥哥一樣的指揮家啊！
在這萬衆追捧的目光之下，陳秋緩緩鬆了一口氣。
他看向身邊同樣在鼓掌的秦弦，遠處的芮佳，艾鼓等人，不由得笑了起來，對着衆人伸手道。
“好了，別坐着跺腳了，起來吧？該謝幕了！別告訴我你們腿跺麻了？”
說罷，陳秋轉身，面對舞臺下的觀衆，張開雙臂，向着左右所有人都看了一眼後，手掌微微向上擡起。
“畢竟，這不是我一個人的舞臺，這是我們海音二團，所有人的舞臺！”
譁！
樂團內的衆人起身，與陳秋一同面對舞臺下的數千觀衆。
面對着這他們從來沒有享受過的掌聲，也不知道是頭頂上的燈光太過於炙熱，還是害羞。
他們很多人的臉上都逐漸有些泛紅。
在衆人的掌聲之下，陳秋帶着樂團的衆人，對着舞臺下微微鞠躬。
隨之而來的，便是遠超之前的，更爲激烈的掌聲。
以及連綿不絕的。
“Bravo！”
……
……
……
此時此刻音樂廳後臺。
最後一支樂團的首席，指揮，還有其他的樂手聽着門外連綿不絕的掌聲，有些急得抓耳撓腮。
不是，現在什麼情況啊？
他們還要不要上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