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田智子在那之後就沒有繼續理會小島千代那邊籤售會的情況了。
畢竟東京書展會的開展時間是上午九點。
現在已經上午八點四十五了。
她也差不多要確定人員安排比方說保安是否就位等等事宜,當然不能再拖延下去。
就這樣,福田智子拿起手機,開始聯絡、確定各類事宜。
等到她將一切安排妥當後。
東京書展會也總算正式開展了。
“這個勢頭,看起來很不錯啊,野原老師。”
清點完後面放着,準備籤售的新書數量,福田智子滿臉感嘆地開口了。
“確實情況不錯。”
旁邊又籤售完一本書,並且與讀者握手感謝完後的男性作家認可地點了點頭。
從開展到現在已經兩個多小時。
他陸陸續續簽售出去三十多本書。
若是按照這種情況繼續下去,今天他估計能突破200冊新書籤售。
這是件好事。
代表這位野原老師的死忠讀者數量正在持續向上增長。
雖然對方還屬於中層作者,但有潛力更上一層樓。
再努力努力寫幾本質量不錯的新書,說不定能躋身進入上層作者的行列。
只不過.
“情況有點奇怪啊。”
與野原老師又打了聲招呼,腦袋擡起,福田智子看了眼面前的隊列。
是有些奇怪。
剛纔她看着面前的隊列都還有至少二三十個人等着野原的新書籤售呢。
怎麼她只是低頭清點了一下剩餘新書。
再擡頭的時候面前隊列的人數就有了明顯的減少。
粗略看過去應該是少了七八人左右。
這就有些奇怪了。
福田智子面露不解。
會專程過來排隊參加新書籤售會的讀者基本都是野原老師的死忠粉絲纔對。
怎麼這麼多人說不見就不見了?
是有什麼要事嗎?
彈了彈手指,雖然疑惑,但福田智子也沒想太多。
估計是組團過來參加籤售會的讀者臨時有點事情,等會兒大概率還會回來的。
沒必要深入思考。
她這麼想着便坐在了野原作者身後的軟墊椅上,同時伸了個懶腰。
這兩天都在忙着籤售會場這邊的佈置。
搞得她也有些睡眠不足。
現在籤售會這邊也已經進入正軌了。
她總算能騰出手,稍微坐下休息了。
福田智子側撐着臉,閉上雙眼進入了假寐狀態。
只不過這個假寐狀態還沒持續多久。
她就被一道突如其來的聲音弄醒。
“嗯?什麼情況?”
雙眼不耐煩地睜開,福田智子剛打算說些什麼。
但話還沒說完,她就頓住了。
因爲站着她面前的人,正是剛纔還在前面負責籤售自己新書的野原老師。
“野原老師?”
她急忙拍拍身子,不好意思地站起身。
人家在前面拼死拼活負責籤售。
她倒好,直接坐在後面呼呼大睡。
這行爲確實有些不太妥當。
她乾咳一聲,亡羊補牢道。
“不好意思,野原老師,這兩天忙着籤售會的準備事宜有些睡眠不足籤售得怎麼樣了?是出了什麼問題嗎?”
這就是一句尋常的詢問。
畢竟野原之所以過來找她,想必是籤售遇見了什麼突發情況需要她去處理。
然而這句話一說出去。
福田智子就敏銳察覺到了一絲古怪。
身前野原老師的表情明顯有些不對勁,類似於是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怎麼說的感覺。
“呃怎麼了?是籤售會發生什麼事了嗎?野原老師?”
福田智子有點奇怪,再次重複了一遍。
“.確實是籤售會出了點問題,但是我也不知道怎麼去形容.還是福田編輯你自己去看看吧。”
野原老師苦笑一聲。
“我自己去看?”
奇怪的瞥了眼面前的中年男人,福田智子下意識向着他背後望去。
接着,福田智子的目光便頓住了。
更準確來講,是呆住了。
“這是怎麼回事?”
聲音下意識提高一度,福田智子不敢相信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也難怪她會有這種反應。
之前他們出版社前面的整齊隊列,這會兒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長桌前面更是空無一人。
搭配着她精心排放着的野原新書。
有一種說不出的孤寂冷清之感。
但是這不可能啊。
她承認她確實睡覺了。
可頂多也就睡了個半小時而已。
半個小時前,他們出版社展會前面可至少排列了有二三十個人啊。
這種人數怎麼可能說消失就消失呢?
而且也不像是買了書走的啊——桌上放着的新書一本都沒動啊。
她滿臉迷惑,完全搞不懂發生什麼情況。
要知道野原雖然不算他們學校館出版社的臺柱子級名作家。
但在文學圈子裡也算得上小有名氣。
每次籤售會都至少能籤售出150冊新書的。
可今天是怎麼回事?
籤售會剛開始不到三個小時,就已經結束了?
粗略看過去一共也就簽出去三十多本?
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她困惑無比。
旁邊的野原老師則像是看出了她心裡的困惑,頗爲無奈地伸出手指:“福田編輯,你其實不用在意.你看那邊。”
“嗯?”
福田智子順着對方的手指朝向看去。
然後
她就真的愣住了。
因爲旁邊的英集社出版社與他們出版社的待遇也差不多。
那邊也算得上是人影寥寥。
粗略數過去也就七八個人正在排隊購置新書。
“這”
這一幕就真讓福田智子有些說不出話來了。
要知道英集社和他們學校館出版社可不同。
那邊是正兒八經派出了他們家臺柱子作者出席這次東京書展會的。
對方的筆名叫做神谷治。
那可是真正意義上的一週能賣出一二十萬冊的名作家。
但這究竟是怎麼了?
平時這個時候,對方長桌前應該已經排滿了期待對方簽名的讀者纔對。
今天怎麼只有七八個讀者站着排隊?
這簡直不能用寒酸去形容了用可憐反倒是更爲貼切。
思及此處,福田智子摸了摸腦袋。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了。
怎麼自己就是閉了會兒眼睛。
整個世界好像都改變了。
“福田編輯,你想知道的答案其實就在隔壁攤位。”
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野原老師指了指旁邊。
“呃?隔壁攤位?”
隔壁攤位
那不是小島千代那個新人編輯的攤位嗎?
不過他們和英集社那邊都已經是這幅慘狀。
那個叫做小島千代的編輯又能是什麼樣子呢?估計已經全軍覆沒了吧?
她面露疑惑,邁開腳步。
隨即,腳步停下。
在她的雙眸中,倒映出了一副不可思議的光景。
人.
很多很多人。
就好像整個書展會所有人都聚集起來了一樣,擠在談講社出版社展區前面。
“咕嘟.”
乾澀地嚥了咽喉嚨,福田智子脣瓣下意識分開。
說實話,她很少會用‘人山人海’去形容一本書的籤售會。
畢竟那隻能是名作家才能擁有的待遇。
可是眼前這幅景象,不用人山人海去形容,那還能用什麼去形容呢?
而且最關鍵的還不是這個
雙眸擡起,隨即被吸引。
就好像飛蛾註定會被螢火吸引。
福田智子的視線也被眼中的某物給吸引了。
那是一個小男孩
一個宛若只存在於文學小說世界中完美無缺的小男孩。
他的上身微傾,顯得有些小心翼翼,稚氣的目光中卻透着一種說不出的溫柔。
燈光順勢灑落。
襯得他白皙的手指都顯出近乎透明的撲朔之感。
這是一種無法形容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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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一種說不出的力量。
只是遠遠地看上一眼,便讓福田智子的心爲之顫動。
她終於明白爲什麼這麼多人齊聚於此了。
因爲這是一個存在便不可思議的孩子。
一個與北水澄《她與他》這本書中描寫的侄子‘室’.一模一樣的小男孩。
福田智子在網絡上面試讀過北水澄的《她與他》。
畢竟北水澄也算得上是相當優秀的中層作者,再加上子役業界裡北澄實之前的造勢。
她的作品還是有不少業內人士關注的。
也因此,福田智子現在還清楚地記得北水澄所描寫的那段侄子室的外貌。
【他的眼睛與燈火重迭。】
【就像在燈火餘暉裡飛舞的妖豔而美麗的夜光蟲。】
【這個時候,就連他伸出的嬌小的,白皙的指尖,在帆波的眼中都可愛極了。】
【映於車窗上他的臉孔,是不存在於這世上之物。】
【但與帆波處於同一空間的他,又是她能夠觸摸到的東西。】
這是一段很虛幻、朦朧,卻又無比悽美的描寫。
在那一刻,女主人公帆波便被她這個名叫‘室’的侄子給吸引住,不可自拔。
但福田智子卻又知道。
這種人物永遠都只會存在於小說當中。
文學小說中的陽光,永遠不可能照進現實。
可今天不一樣.
文學小說的陽光真的撒入了現實
福田智子望着臺上的侄子‘室’久久沒有回神。
直到她被旁邊的讀者不小心推搡了一下。
整個人才反應過來。
不是?發生什麼了?
自己這是看一個小孩子看得入神了?
福田智子扶住額頭,看向在旁邊負責維持秩序的小島千代。
她終於明白,爲什麼對方那麼有把握能籤售出600冊新書了。
好傢伙——這直接把小說裡的原型人物都請‘出來’了!
要是籤售不出600冊,那反而有些奇怪了。
就是你擡手就是‘美男計’的招式未免也太骯髒了吧?
所有讀者都被吸引過來,其他出版社冷清得快能堆雪了!
小說這東西不應該靠內容決一勝負嗎?
你擱這兒甚至用上了‘美男計’,未免有些太過分了吧?!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認.
小島千代這找人的眼光確實可以。
確實很有小說裡的感覺!
目光不自覺地再度擡起,心裡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