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管理處大樓裡三樓的出租車管理科熱火朝天，聽局一炮而紅，市委市政府下了文件，要把這種有益的形式推而廣之。各個局聞風而動，到公用局取經的人聯繫的電話連綿不斷，萬宗璞深知花花架子大家擡的道理，一般的單位全部塞到客運處來。
換在平時，這般露臉的機會施永青高興還不及，可兩三個車伕的臭嘴壞了甘族昌的前途，市委市政府嚴令徹查的指示愁壞了施處，又有嫌隙的侯副處在一旁落井下石，要搖動他的椅子。施永青就只有一頭靠近萬宗璞，一頭拉攏比他更得寵的羅翔，那些學習先進經驗的來賓大多讓到了管理科。
羅翔接待了幾位客人便煩了，他看嚴菲菲興奮得臉紅，順水推舟叫她招待。到客運處的大都是各局辦的辦事員，有一位頗能入眼的制服妹妹相伴，自然比羅翔這老爺們對胃口，一哄而上跟了嚴菲菲到會議室看資料取經。
“靠，射他們一臉。”小楊忿忿。他碰碰身邊整理材料的景業，“不擔心？”
景業假裝沒聽到他的話，說不擔心搶風頭的嚴菲菲搞去科長職務那是騙人，但科裡還有其他人，資格更老的鄔昆如豎起耳朵聽他的一舉一動呢，欒景業能說什麼？
羅翔在門口叫：“局裡要我去一趟，小楊跟我走。。。。。。景業幫我盯一下事通知我。”
小楊嗖的竄了出去，拿了翔手上的車鑰匙去開車，“你放心了，羅科。”忙不迭回答的景業心口一片敷貼，不望老鄔臉都知道那上面沒什麼紅色。
公用局裡羅翔的不是萬宗璞，而是組織人事處處長魏三裡。
“小羅。”親自給羅翔泡了杯茶的魏三裡公事公辦的微笑，“你到客運處的表現局裡一直關注的，領導們對你很滿意。經過研究，由你代科長一職，你的正科申已經打報告報市裡了。。。。。。小羅同志，再接再厲啊，牢記爲人民服務的宗旨。”魏三裡伸出了手，正式恭喜。
“謝魏處，謝謝局委的信任。”羅翔由衷的說道。雖然只是代理科長一級的級別也才上報，可會有什麼問題呢，難道還會像夢裡出師未捷身先死嗎？他的眼眶甚至有些紅了，握住魏三裡尤爲用。
魏三裡不免:詫子表達得太過火了吧？
羅翔離開織人事處。又到高漢清和葛美芬辦公室。兩位副局長又分別給了一個好消息公用局家屬樓開始分房。長了局裡面子地管理科有一個名額。而主管人地葛美芬批准施永青報上來地申請。管理科可以提一位副科長。
“說說吧。你地看法呢？”葛美芬笑眯眯地問羅翔。
羅翔想不到葛副局長心急如此。越過了施永青直接向基層話了。可笑施處向管理科伸手。上頭領導地手還比他更長！
羅翔不敢猶豫葛美是女人。女人地心胸叫胸肌佔了大部分面積下地容人之量很是有限。
“我推薦景業同志同志。。。。。。”羅翔絞盡腦汁描繪出一位兢兢業業、鞠躬盡瘁地優秀幹部形象。按他地形容景業同志榮升副科長是小事。去替換湯崇貴都夠格了。
記錄翔說話的葛美芬咯咯笑道：“你對下面的同志很瞭解，很好，有基層幹部的覺悟。”
羅翔抹了一把汗，賠笑道：“這都是組織的培養。”
葛美芬翻開桌上的一疊資料，找出一份說道：“說到組織，你現在是入黨考察期，要好好表現！”
羅翔唯唯諾諾走出副局長辦公室，這女人幹嘛呢，給一顆甜棗打一棍子，不是這樣的嘛。
“頭兒累了？”小楊屁顛屁顛上前開車門。
羅翔摸摸頭頂，“上面的纔是頭兒。”
小楊聰明但畢竟工作的時間不長，羅翔略有深意的話沒法領會，沒心沒肺的笑起來，“你以後比他們的頭大。”
羅翔不禁莞爾，“送我到三神觀你就沒事了。”
羅翔給他放假小楊還不樂意，“不行不行，領導身邊沒人叫什麼領導。”
羅翔哭笑不得，“行，你就跟着吧。”
羅翔坐到後排，看着小楊把車開得溜順，笑道：“駕照本子拿到沒？”
“快了。”小楊沒聽出羅翔要幫忙的畫外音，悶悶的說道：“逑名堂哦，給錢就有本子，要大家全這樣，街上多少殺手！”
羅翔呵呵笑起來，就沒問小楊一本駕照所值幾何，更忘記小夥子家庭負擔重，三千多買本子的錢還是班海芙拿出來的。
羅翔在三神觀外的巷子口下車，走路鑽進狹窄的弄堂，這裡他帶白樺來過，供奉了文昌帝君、王靈官和月老，每次到這裡羅翔第一個念頭就是—神仙也住不起私宅。
羅翔在文昌殿和向上碰了面，先道了歉，“局裡突然招呼，來遲了。”
“我也剛到。”向山衝文昌帝君神像上了香，才慢慢和羅翔到觀裡不大的天井看那棵桂花樹。
羅翔沒話找話，“你信奉他們？”
“求個心安。”向山摸出他的大前門抽了，“我老婆特信這個，每次辦案出門都要到廟啊觀啊燒
，漸漸的我也就學她了。”
羅翔嘆息，“警察很辛苦。”
向山笑了笑，“言歸正傳。。。。。。我要讓你失望了，牛培智案子沒一點進展。那邊呢，有政法委書記坐鎮，一天兩頭催結案，辦成鐵案。。。。。。鐵案未必，結案是快了。只要開庭就是一個死。”
羅翔苦笑，“我算半個苦主，難道要開庭時提出異議？刑事帶民事的訴訟刑是主體，我能抗訴不成？。。。。
。。莫非老天爺不幫他？”
向山揉了空空香菸盒，“延崗沒監視道路的電子眼培智說他一個晚上開車亂轉，但不在場的證據嗎，沒有。。。。。。槍，關鍵是槍，假設槍還在兇手手裡，他以前用過嗎？我查了幾乎能查的資料，毫無所獲。”
山瞅了瞅羅翔，現年輕雙眼空洞嘴巴微張，像是被人點穴一動不動，又像是捱了重擊打成了傻子。
“你怎麼了？”好的向山碰碰他“這裡是道觀，香火很旺，不會有鬼怪附體。再說，你能嚇倒我？”
羅翔慢慢轉身面朝殿肅穆威嚴的文昌帝君神像，吶吶說道：“可可我嚇住了。”
向自問“槍以前用過嗎”的一句話劈開了羅翔隱隱約約的夢境，肯定是道觀有靈，甚至讓他聯想起前天檢察院門口路人的對話：“去年萬貫公司老闆被槍殺，車被搶的案子就沒破，沈良才搞得來下課。。。。。。”
他目不轉睛看着神像，鼻子裡鑽進濃濃的檀香味雖然面目保持了鎮靜，心中卻波濤起伏
“說，槍有可用過？”
羅翔身後的向山摸兜找煙道：“有可能，但那裡查去？到兇手哪裡嗎？嗯。。。。。。”
向山也停止了動作磨起來。
羅翔強壓心頭的害怕和激動，說道：“也許槍是用過，還傷過人或是殺了人，公安局裡沒準有備案，查存案舊案。”
向山叫了起來，“對！我太糊了！”他拔腿就往外走，羅翔再次憋住一口氣，叫道：“我有車，送你會局裡。”
兩個人出到外面，豐田越野車上多了一個人，班海芙，正和小楊卿卿我我說悄悄話。羅翔沒心思打趣他們，直接叫小楊開車送向山。
“你呢？”小楊覺羅翔的臉色不太柔和，以爲自己叫來女友惹了頭兒不快。
羅翔擺擺手，“我家就前面，走路就是。。。。。。走走走，送向哥。”
羅翔先行離開了他們，越走越快，他要回去躲進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加上鎖。。。。。。他害怕了。
那是夢裡的一九九八年，羅翔和妻子到海南旅遊，回來聽說破獲了一起特大劫車搶劫殺人案。犯賈文海、邵學傑、耿江彬等人從一九九四年起，屢次搶劫好車殺害車主，作案達三十餘起，時間跨度五年之久，但因爲賈文海等人善於隱蔽，又從來不留活口，一直未能破案，直到九八年三月，他的情人到商店變賣一位受害人的手機，開機後被警方鎖，這才一舉告破此案。
因爲破案時羅翔不在延崗，所以他記憶模糊，甚至這些人的名字都模模糊糊記不全，可一旦從夢境裡現了，他就不能不害怕。。。。。。那些歹徒還在這座城市裡，他們已經聚在一起作案了！
羅翔不能確定白宇輝和秦窕窕是否賈文海一夥所害，但他管不了這麼許多，他得找出那些人。
羅翔一想到自己經常夜不收，包括白樺在內來往的人開得也是好車，他毛骨悚然聯想遭遇了這夥殺人狂，碰上一次準死得硬邦邦。
羅翔幾乎是跑回了長順小區，他嫌沒人的7o11空虛陰冷，敲開白樺的房門竄了進去。開門的阿柳一臉驚訝：“有鬼追你！”
“靠，別嚇人。”羅翔嘟囔一句鞋也不換坐到沙上大口喝水。
“那是我的杯子！”阿柳叫道。
坐在旁邊看雜誌的郎清漪出言勸和：“阿柳別嚷嚷，等會兒我幫你洗乾淨。”
阿柳撅嘴坐下，用眼睛不停瞪羅翔。
羅翔多少緩和過來，問道：“白樺她們呢？”
郎清漪笑道：“苗兒從江城託人帶了上好的核桃，樺樺和妍上街買開核桃的起子。”
羅翔如屁股燒火般跳起來，“外面很危險，快叫她們回來。”
阿柳嗤笑道：“大白天呢，火星撞地球的話在家裡也是一樣。”
郎清漪倒是沒譏笑羅翔，放下雜誌憂傷的說道：“外面是很危險，樺樺可別出事了。”
阿柳見羅翔惹了郎清漪的傷心，瞪他一眼過去安慰。羅翔訕訕的推開，也是，大白天總不會撞那些鬼了？
他沒在客廳逗留，敲了敲書房的門。原本是書房的，人多後這一間給了阿柳和玉兒。玉兒開門看到羅翔，張張嘴又閉上。羅翔不管她是大白兔還是紅太狼，推她進屋關上門。
阿柳奇怪道：“他被鬼附體？神神道道進我房間幹什麼。”
面對玉兒的羅翔這時說道：“你，害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