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風奄奄一息的躺在角落,餘光瞥到青年緩步走來的身影。
他臉皮抽搐,喉結滾動,發出“嗬嗤嗬嗤”的聲音,痛到麻木的身軀忍不住往後縮了縮。
先前看到的一切,讓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多年前,是宋長風親手從一堆潑皮裡選出沈儀,就是看中了對方那股機靈勁兒。
沒想到沈儀聰明過頭了,不僅在柏雲縣混得風生水起,還能和妖魔稱兄道弟,替衙門把事情辦的妥妥當當。
即使如此,宋長風也只不過是避着對方,不去招惹而已,心裡還是頗爲鄙夷與嫌棄的。
然而,此刻他心中卻是涌現出濃郁的懼意。
以一敵三,舉手投足間便將三頭猿妖屠戮殆盡,如此強悍的武力,絕不是一朝一夕能練就而成的。
再聯想起沈儀平時呼朋喚友,夜夜笙歌,走兩步就要扶腰的模樣,宋長風莫名膽寒起來。
如此隱忍,所謀哪般?
思緒間,那青年已經走到面前,宋長風下意識伸手擋住臉部。
下一刻,他整個人被背了起來。
沈儀感受着中年顫抖的身軀,嘆口氣:“至於嗎?又沒真斷胳膊少腿的。”
衙門刑房負責整個縣城的治安,堂堂一房主事,猿妖都死了,還怕成這樣。
若不是兵房還有八百軍伍守城,柏雲縣百姓恐怕早就被妖魔們吃了個乾淨。
宋長風沒有搭話。
沈儀本想問問對方家住在哪,這念頭一涌上來,腳下自然而然的就踏了出去。
出了衙門,走上東街。
此刻已是深夜,黑漆漆的看不清路。
沈儀卻絲毫不覺得陌生,熟悉的站在一處小院前,伸手敲了敲門。
“你還知道回來?死外面得了。”
隨着一道冷聲,院門被輕輕推開。
開門的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美婦,身着粉色薄紗,相貌嫵媚,保養的極好,皮膚細膩緊實,丰韻腰肢綽約動人。
待看清沈儀面貌,她臉色微變,狹長眼眸中浮現一縷喜色:“你怎麼來了?那老東西還在衙門?”
“……”
沈儀神情古怪,略微側身,讓對方看清自己揹着的“老東西”。
美婦面露驚訝,但也沒慌亂,瞪着一臉死寂的宋長風:“去衙門坐着喝茶也能把自己搞成這樣,能不能有點出息。”
聞言,就連沈儀都覺得宋頭有些可憐。
工作不順,當老大的還要躲着下屬,回家又得受氣,四十多接近五十歲的人了,續絃一個嬌媚媳婦兒,還讓別人偷摘了去。
他走進小院,進了屋,把宋長風放到牀上,這老頭把腦袋往牆的方向一撇,就開始裝昏迷。
救了你的命,怎麼連個謝字都沒有……沈儀搖搖頭,轉身出了門。
剛剛走進小院,一具溫暖軟嫩的身軀就貼了上來。
“今天這是怎麼了?”宋家嫂子把沈儀的胳膊摟進豐滿處,擔心道:“你沒事兒吧?走,跟我進屋,嫂子替你好好檢查一下。”
“咳。”沈儀心神晃動了瞬間。
片刻後,他看了眼剛剛關上的門,輕輕把胳膊抽了出來:“宋頭斬了妖魔,卑職還得回衙門處理後續,就不叨擾了。”
美婦看着青年走遠,跺跺腳:“他還能斬妖,有那本事,你個沒良心的東西。”
……
離開宋家。
沈儀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頭,伸手略微裹緊衣衫。
先前溫暖水潤的觸感有些揮之不去。
倒不是惦記着美婦,只是感覺空落落的,不怎麼得勁兒。
雖不喜歡宋頭家裡這種情況,但像是陳濟那般,到了家以後還有人替他留一盞燈,倒也不錯。
可惜前身是個混賬,從小沒了爹媽,更談不上什麼親朋好友,被窩裡除了娼妓還是娼妓。
沈儀深吸一口夜風,喚出面板。
【開智猿妖,未入初境,總壽三百二十六,剩餘四十四年,吸收完畢】
【開智猿妖,未入初境,總壽三百五十五,剩餘七十八年,吸收完畢】
【開智猿妖,未入初境,總壽四百二十年,剩餘八十三年,吸收完畢】
【剩餘妖魔壽元:兩百二十二年】
……
這筆壽元,沈儀打算全部投給風雷寶卷。
伏妖正陽刀的威力確實不錯,不愧是涉及到初境的招式。
在斬殺最後那頭儒衫猿妖時,沈儀真切感受到了體內氣血被轉化成霧氣的過程。
此刀不再侷限力道的大小,技法的精妙,而是另一種境界。
但畢竟只是凡夫俗子另闢蹊徑的小道,強行消耗自身來暫時達到那個境界,始終不如真正的初境。
“也不知道兩百年夠不夠。”
沈儀知道自己不是天才,想要從無到有去開闢一條道路,只能用巨量的時間去堆砌。
他現在沒有去等現成功法的資格。
三頭猿妖消失在柏雲縣,跟先前的黑皮狗妖和黃老六完全不同,其餘猿妖很快就會發現這個事情。
家裡孩子一下子死了大半,那頭正兒八經的大妖豈會放過自己。
柏雲縣地域偏僻,周圍一共有四個妖族勢力,西邊的黃皮子,東山的猿,還有位號稱青麟老母的妖蛇,以及一羣狐狸。
沈儀已經得罪了兩個。
雖然手腳還算乾淨,但妖魔復仇哪有講證據的,只要懷疑,滅了整個柏雲縣也不奇怪。
“先回家再說吧。”
沈儀想的頭疼,他並不是什麼狠人。
先前只不過是因爲還剩一年壽元,帶着些無所謂的戾氣,現在憑空多了二十年活頭,又見識了玄妙的武學境界。
若是能繼續活下去,那肯定是不願放棄的。
沈儀心緒飄忽,終於回到了一處偏屋。
他算是小吏,衙門安排的住處要比陳濟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裡去。
雖說搜刮了不少錢財,可惜前身對買房子也沒啥興趣,畢竟在這柏雲縣,除開少數幾位得罪不起的,他想在哪兒睡就在哪兒睡。
自家屋子亂七八糟。
沈儀有些嫌棄,頂着倦意開始收拾起來,可惜沒有笤帚,只能先把雜物和滿地的酒罈子都丟到後院。
他看了眼油膩的草蓆,眉頭緊蹙,乾脆一併丟了出去。
做完這一切,沈儀躺在硬邦邦的木頭上,眼皮開始打架。
按道理來說,他現在這副身軀早已不懼睏倦,可或許是短短時間內經歷了太多事,看了太多不喜之處,總想要休息一下。
濃郁睡意襲來。
沈儀徹底閉上眼,享受片刻的安寧。
要說有什麼不滿的,就是枕邊少了一具可以抱着睡的柔軟香軀。
“梆!”
“梆!”
“梆!”
沈儀睜開眼,疑惑的看向了自己的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