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加上一妃一嬪,周邊左右近隨二三十人,遙遙的跟着薩滿婆婆的腳步,一進入玉屏宮的正門,就能遠遠的看到,玉屏宮的正殿就在這條道路的盡頭,最長也就是四五百步。
但是,走啊,走啊,最初的忐忑、緊張甚至是興奮褪去之後,衆人恍然發覺……
爲何還沒到,怎麼這條路這麼長?
“不對,皇上,周圍護衛的奴才呢!”皇后抓住皇帝的衣袖,停了下來,衆人應聲向左右身後看去……
散落在兩翼和身後護衛的武閹,不知在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夜色中,來自兩邊的光線早已經漆黑所吞併,一眼望去,除了四周的宮室,竟是看不到任何遠景!
這一發現可真是當頭棒喝,衆人頓時像是被一桶冰水澆下,一時只覺得毛骨悚然。
“皇上,皇后娘娘的萬金之軀……”
馬上就有人打退堂鼓,皇后和華妃也開始相勸,皇帝端着架子,還想硬撐,卻架不住身邊的哀哀求懇,正要“勉爲其難”的答應……
“皇上不可……”
卻是莞嬪。
從進入玉屏的正門開始,莞嬪就覺察到一絲絲異樣,就是瞧什麼東西都瞧不真切,就像是隔着什麼東西似的,隨着一步步深入,這異樣越來越明顯,直到現在終於在她眼中具現!
明明是深夜,但在她眼中,光線卻越來越強,分不清這光來自哪裡,而且,還有縹緲的霧氣冉冉升起,讓四周的景物都有搖逸和恍惚,這樣的明顯,但其他人卻完全感應不到,剛剛詢問她帶來的人,得到的答案讓她不寒而慄!
難道只是自己一人的錯覺?
“莞嬪!”皇后怒喊!
“薩滿婆婆……薩滿嬤嬤快,快不見了!”
在莞嬪眼中,夜色的漆黑,這時卻像是活了過來,薩滿和她的僕從已經走進這“活過來”墨跡裡,明明相隔不遠,背影輪廓卻開始虛淡,就像有一隻無形的畫筆,在她們身上塗抹……
其他人卻看不出任何異常。
但卻被莞嬪的煞有介事弄的驚疑不定,這時皇后身邊的一位貼身內侍大着膽子勸誡,誰知道往回走又是什麼情況,相比之下,跟着薩滿婆婆反而保險一些。
“快,跟上去,跟上去!”皇帝一聲令下,衆人不管情不情願,都趕緊加快腳程,二三十人緊趕慢趕,可明明不遠的距離,卻跑了許久,等氣喘吁吁到了薩滿身後,所有人都對陷入詭異狀況的事實再沒有任何懷疑,一時人人都是臉白如紙。
玉屏宮的正門還在前方,沒有近一分,也沒有遠一分!
靜悄悄的夜,熟悉之極的環境,卻變得如此陌生,黑暗中,像是隱藏着無數厲鬼,正望着衆人陰森的冷笑着……
薩滿婆婆已經是如臨大敵,戰戰兢兢的,早就不跳那羊癲瘋似的舞蹈了。
她高舉着那顆山羊的心臟,急促而尖銳的唱着那誰也聽不懂的咒語,身邊的侍從用那腥黑而粘稠的液體在道路四周揮灑,
可是,每一滴濺落在地上,就一股小小的火光躥出來,乍出乍滅,只在原地留下一個燒焦一般的漆黑,然後是淡淡的黑煙……
這次,所有人都看的分明,寂靜中,也不知道是誰“啊!”的一聲尖叫,剎那間就有人高呼:“聖駕回鑾,護駕,護駕……”
亂了,宮中之人本就對這種事萬分忌諱,現在親身經歷,親眼所見,自然是萬分驚恐,就是皇帝、皇后也手足無措,被身邊的人攙扶着、轄制着,就要往來路奔去。
“大膽奴才,膽敢轄制帝后,你們這是要造反嗎?”
是莞嬪。
“皇上,這時萬不可自亂陣腳……有薩滿婆婆在,最不濟等到天明,一切鬼祟自然煙消雲散!”
“對,對……”皇帝哪還有之前的氣勢和鎮靜,忙不失的將薩滿婆婆招來……
“……要破這陣勢不難,只需皇帝借我一物!”薩滿說道。
“但凡所請,無有不準!”皇帝已經爲今天的衝動後悔萬分,鬼神之事,神秘莫測,向來不可測度,古往今來,只要是皇家無不對之避而遠之,只因在面對這些神秘事物的時候,皇權完全不起作用,什麼真龍、天子、上天庇佑等等,在這時根本就是個笑話……
怎麼辦!
他已經方寸大亂!
薩滿卻在這個時候看向了莞嬪,一聲陰冷的三角眼毫無情緒的波動的將之罩定,“這位貴人是天地靈氣之所鍾,命格更是貴不可言……”
所有人頓時臉色大變,就連皇帝看向莞嬪的眼神也驚疑不定。
但莞嬪卻被這雙眼睛盯的寒意徹骨,想要分辨,嘴脣張了張卻說不出話來。
“……只需她的一杯心頭血!”
莞嬪猛的扭頭,不管其他,只看向她的“四郎”!
然而她的“四郎”這時候卻根本不敢看她,皇后當仁不讓的站了出來,說了什麼莞嬪完全聽不見,直到看到自己的“四郎”微不可察的點了點……
莞嬪如遭雷殛,身體一軟就被左右扶住,茫茫然的一看,卻不是她的近侍,而是皇帝和皇后身邊的內侍!
“……娘娘爲了陛下,也算是盡了自己的本分……”
莞嬪聽到自己在說:“……我願意爲陛下去死!”
“娘娘真是深明大義……”
莞嬪又聽自己說道:“可他爲何不敢看我,爲何不敢親口對我說?”
“……娘娘糊塗了!”
然後她就被駕着走向那陰森可怖的薩滿婆婆,這時,感官逐漸恢復,她聽到身後傳來的嗚咽聲,知道那是如親人般的崔姑姑,還有託身宮女的親妹妹……
“放開,本宮自己走!”
“娘娘別讓奴婢爲難……”
莞嬪悲涼一笑,就這麼被駕着來到薩滿婆婆身前,這詭異陰森的老婦人看她完全像是看一件死物,“還請貴人寬衣!”
“我自己來,放開!”
沒人理會她,沒人會相信她會心甘情願,莞嬪想笑,想說:何須這麼麻煩,何必如此不堪,只要一句話,一個表態,一個擔當而已。
胸前的衣物被扯開,夜色中,莞嬪挺起胸膛,迎着刺來的尖刀,閉上了眼!
……
等了良久,預料之中的刺痛卻沒有產生,裸露的肌膚反而感受陣陣暖意,就像沐浴在陽光中。
她睜開眼,一看之下就完全驚呆!
萬紫千紅的鮮花,盛開的一望無際,陽光明媚,煦風萬里……
呆滯中,突然感到腰身一緊,就跌進一個堅實而溫暖的懷裡,莞嬪大驚,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俊美無匹的少年攔腰抱着自己,他臉上帶着懶懶的笑意,在她的脖頸間深吸一口氣,然後搖頭晃腦的說道:“美人你好,我是十月,我來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