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茗悠顫抖着伸出手，摘掉了蕭錦曄的面具，露出了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
瘦削的下巴，線條硬朗而分明，高挺的鼻樑，還有那單薄冷漠的脣。
可唯一不同的是他看她的眼神。
她一直覺得蕭錦曄是不可能擁有這種純粹的目光的，那麼直白地展露着他的內心。
他絕望而無助地看着她，像是一個迷路的孩子。
“我是誰？”他聲音沙啞地問。
唐茗悠的鼻子一酸，眼淚瞬間滑落，一顆接着一顆地往下掉。
“爲什麼……是你？”唐茗悠哽咽不成聲。
她最開始是懷疑過的，可是最終卻被他的真誠打消了疑慮。
她以爲蕭錦曄從此就算消失在她的生命裡了，她甚至想過，蕭錦曄已經死了。
她好不容易決定放下一切重新開始，她也好不容易被另外一個男人觸動了心裡那根弦。
可到頭來發現這不過是一場荒唐的騙局，他是蕭錦曄，依然還是蕭錦曄。
她來到這個世界，就似乎只能和蕭錦曄一個人糾纏不清。
蕭錦麟是他。
蕭九天是他。
如今這個失去記憶的男人還是他。
他簡直就像一個永遠擺脫不掉的噩夢。
“請你……能不能放過我？不要再出現在我的世界了，不要再打擾我的生活了，也不要再幹預我的任何事情，我不管是生還是死，都與你無關，與你無關，你懂嗎？”
唐茗悠捂着自己的心口，眼淚一直不停地流下來，心口的刺痛快讓她窒息。
那裡的傷口癒合了，可也永遠落下了心痛的病。
這痛楚每時每刻都在提醒她，是誰將她置於這樣的地步，是誰在她決定用全部的生命去愛一個人的時候，狠狠地給了她一個耳光。
不，不是耳光，而是冷冷的一刀。
毫無防備，她只能眼睜睜看着他的刀沒入自己的心臟。
那把匕首不是她要插入自己心口的，而是他插進去的。
“蕭錦曄，你怎麼能這麼殘忍？怎麼能這麼一而再地欺騙我，玩弄我？爲什麼就是不肯放我一條生路？”
唐茗悠跌倒在地，臉色蒼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就好像她隨時會窒息一樣。
“悠悠……”蕭錦曄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我不是蕭錦曄，你告訴我，我不是蕭錦曄！”
唐茗悠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悠悠，別怕，哥哥在！”唐若白走過來，將唐茗悠扶起來，護在懷裡。
“你放開她！”蕭錦曄一手捂着頭，一手撐起身體，站了起來。
唐若白冷冷地道：“你看到了嗎？她之所以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都是拜你所賜，她的身體這樣虛弱，她的心痛時常發作，都是你害的，你爲什麼還要纏着她？”
蕭錦曄搖頭，道：“我沒有，我沒有……你不要胡說！”
“胡說？我怎麼會胡說，江南的事情，你全都忘了嗎？你問問你的這幾個手下，他們可記得一清二楚吧？”
唐若白憤怒了，一把推開蕭錦曄。
“王爺！”空九見蕭錦曄被唐若白推得跌倒在地，趕緊上前去扶。
“走開！”蕭錦曄甩開了空九。
空九道：“王爺……”
“閉嘴，我不是你的王爺，我不是什麼王爺，我是簡單，我是……我是……”蕭錦曄的腦袋越發疼了起來。
雖然極力想要否認他就是蕭錦曄的事實，可是腦袋裡閃過的一幕幕畫面，都讓他感到恐慌和痛苦。
他看到唐茗悠在她面前歡笑，他也看到唐茗悠在她面前用匕首扎入自己心口的樣子。
爲什麼……爲什麼他會記得這些畫面？
“王爺，您不要再想了，記不起來沒有關係，真的沒有關係！”空九心疼極了。
蕭錦曄推開他，執拗地站起來，站在唐茗悠和唐若白麪前。
“悠悠……”蕭錦曄想伸手去觸碰唐茗悠。
唐若白戒備地將他的手擋開。
“不許你碰她！”
蕭錦曄帶着懇求看着唐茗悠，道：“你告訴我，我不是他，我沒有傷害過你，我沒有……”
唐茗悠抹掉眼淚，冷漠地看着他。
“不論你是真的記不得了，還是假的，都與我沒有關係了。我很感激你從天牢將我救出來，但這並不會改變任何事，我們之間……如覆水難收！”
唐茗悠說完最後一句話，輕輕地閉上眼睛，不再去看他的眼神。
那充滿傷痛和無助的眼神，彷彿在控訴她的決絕。
可真正絕情的人是他啊！
是他最先選擇不要她的，也是他最先放棄了這段感情。
他選擇了天啓朝，選擇了他的仇恨，選擇了他的責任，唯獨沒有選擇她！
她那麼努力地想要幫他，那麼盡心竭力地替他籌謀，甚至不顧自己的性命。
可最後得到的是什麼？
一場精心設計的圈套，她被當成了誘餌。
雖然最後他的確放了她一馬，讓她得以保全性命苟活至今，可活着的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唐茗悠了。
“悠悠……不要離開我！”蕭錦曄懇求道。
唐茗悠冷漠而決絕地道：“不可能，我一刻也不想留在你身邊，我們放彼此一馬吧！”
說完，唐茗悠便對唐若白道：“哥，帶我走！”
“好！”
唐若白抱起唐茗悠，準備離開。
“不要走！”蕭錦曄喊道。
空七和空九都看不下去了，擋在了唐若白麪前，空九道：“唐公子，請你不要帶走王妃！”
“她不是你們的王妃，她是我的妹妹！”唐若白麪無表情地看着他們。
空九道：“唐公子，我們王爺從未給過王妃休書，從名義上說，她依然是我們的王妃！”
“可惜……那個王妃被你們王爺宣判了死刑，他自己親口昭告世人，攝政王妃和唐茗悠都死了！”唐茗悠略帶嘲弄地看着空九。
空九神情一滯，終於沒有辦法面對這樣的唐茗悠。
“王妃……當年的事情……”
“當年的事情，我親身經歷過，無需你們多說什麼，我走了，如果你們代表朝廷來抓我回天牢，我不會反抗！”唐茗悠道。
空九知道，唐茗悠肯定沒心情聽他解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