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茗悠問:“石榴呢?她怎麼不來伺候蕭錦曄?”
“石榴有別的任務,而且您知道,王爺一向不喜歡女人近身,除了您之外!”空九道。
“宮裡那麼多太監,隨便找一個伺候他!”唐茗悠可不樂意當蕭錦曄的奴婢。
空九乾笑道:“王妃,您就看在王爺現在身負重傷的份兒上,多關照一下他吧!”
唐茗悠白了空九一眼,問:“又不是我傷的,幹嘛要我照顧他?”
“事情都有人做,王妃只需要陪王爺多點時間就行!”空九道。
“我沒心情!”唐茗悠傲嬌起來。
空九垂頭喪氣地走了,唐茗悠卻去內殿看望蕭錦曄去了。
人還昏迷着,臉色慘白,如果不是還有氣息,真覺得他死了似的。
能活下來真是奇蹟了。
“你在這躺着,卻不知外面風雲變幻,還有那麼多事情等着你做,你可別睡太久!”唐茗悠低聲道,好像蕭錦曄能聽到似的。
蕭錦曄在三日後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到唐茗悠趴在他牀邊睡着了。
頭髮有些凌亂,遮住了她的臉。
他伸出手,替她將頭髮梳理好,卻驚醒了唐茗悠。
“你醒了?”唐茗悠還有些迷糊。
蕭錦曄問:“怎麼趴着就睡着了?”
“哦……一時困了,就懶得動彈!”唐茗悠可不想承認,她是擔心蕭錦曄的傷,所以一直留在這裡照顧。
這幾日的湯藥和傷口換藥包紮,都是她一手操辦的,因爲擔心宮裡有人心存不軌,會趁着蕭錦曄昏迷不醒下毒手,所以她才這般精心照料。
唐茗悠告訴自己,這也算償還了蕭錦曄當初對她的照料之恩。
蕭錦曄看她眼下黑青,便知她肯定沒有休息好,道:“辛苦你了!”
唐茗悠被他的目光看得很不自在,閃躲道:“我去喊御醫進來!”
“不……你坐下!”蕭錦曄拉住她,不想讓她這麼快就離開。
唐茗悠問:“你有什麼話等你傷好之後再說!”
“不!”蕭錦曄還是堅持拉着她不鬆手。
唐茗悠想要掙脫,沒想到剛一用力,蕭錦曄就喊了一聲“疼!”
唐茗悠趕緊問:“是不是扯到傷口了?你快鬆手,讓我看看傷口有沒有崩開!”
“沒事!”蕭錦曄搖頭,還是拉住她的手腕不鬆手。
唐茗悠道:“還說沒事,你的傷很重,如果傷口崩開,又會流很多血,你不在乎自己的死活,也要想想現在的情形,那麼多事等着你處理呢!”
“你擔心我?”蕭錦曄問,眼神發着光。
唐茗悠彆扭地道:“誰擔心你了,我擔心的是朝局,我可不想發生什麼暴亂,到時候弄得人心惶惶!”
蕭錦曄問:“悠悠,回到我身邊!”
唐茗悠眼神複雜地看着他,這是他第一次對她提出這樣的要求。
除了他失去記憶那段時間之外,他似乎一直都在她面前表現得很剋制。
“哦?你的血海深仇呢?你的滅門之恨呢?”唐茗悠問,她心裡始終都沒有忘記,他們之間的關係。
她對自己身爲慕容氏的女兒是一點自覺都沒有,雖然對於那些和自己有着血緣關係的人都已經不在了,略覺得有些殘忍,但也沒有什麼仇恨可言。
畢竟那些人對她而言都是陌生人,她從未有過和他們有關的記憶,也沒有受過他們的養育之恩。
這和蕭錦曄是不同的,蕭錦曄親生經歷了自己親人的死亡,那種痛苦,是唐茗悠所不能理解和感同身受的。
蕭錦曄搖頭,眼神有一瞬間的黯然,然後道:“他們的死,與你無關!”
“你現在纔想通的?”唐茗悠問。
蕭錦曄道:“不,在知道你身份的時候,我就已經想通了!”
“那你當時……”唐茗悠想問的是,那他當時爲何還要選擇犧牲她,但想想,做出這個決定的,並不是蕭錦曄。
蕭錦曄道:“悠悠,我承認,我曾經遷怒過你,想到你是仇人的女兒,光是這一點,就足夠讓我痛苦和憤怒!”
蕭錦曄的坦誠,讓唐茗悠心裡微微一滯,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蕭錦曄也沒有等她迴應,接着道:“我痛苦是因爲那時我深刻地明白,我已經無法恨你,無法怨你,更無法放開你!”
唐茗悠看着蕭錦曄,別人說這種話的時候,大多含情脈脈,至少也該是溫柔如水的。
可蕭錦曄的神情硬邦邦,冷冰冰的,就像被人逼着念臺詞似的。
可他的眼神卻深切地訴說着自己內心的掙扎和苦惱,他每一句話都是發自內心的。
當時的他,一定很痛苦吧?
“蕭家是燕朝時的望族,家中世代讀書爲官,曾出過幾任丞相,甚至還出過皇后。但正因爲如此,蕭家也樹敵不少,這種鬥爭,在歷朝歷代也並不少見,可燕帝聽信讒言,說蕭家必反,還有預言說我蕭錦曄必成爲燕朝掘墓人!”
蕭錦曄的眼神悲愴,頓了頓,接着道:“那時候,我不過八歲,竟就被人斷言要成爲燕朝的掘墓人,父親聽了消息,爲了不連累蕭家族人,帶着娘,還有哥哥和我一起逃離了燕都,隱居於山野!”
“那時候我們以爲,只要不再出現,就可以一家平安無事,但我沒想到,燕帝竟荒唐到了如斯地步,蕭家一族,就因爲一個荒誕的預言而被滅族,燕帝爲了不留後患,四處尋找我們一家的下落,我們東躲西藏,卻最終還是沒能逃得掉!”
“十歲那年,我們終於被燕帝的人找到了,我和哥哥錦麟是雙生子,原本爹拼盡全力,想要將我們兄弟藏起來,可燕帝的人不殺了蕭錦曄,又如何能回去交差,錦麟爲了救我,自己主動衝了出去,他對那些劊子手說,他是蕭錦曄!”
蕭錦曄回憶起了那年的事情,彷彿還歷歷如新,也讓他痛的撕心裂肺。
“他就那麼被殺了,還被人砍下了腦袋,帶回了燕帝面前。死的應該是我,可被殺的卻是他!我也曾想,不如就隨着他們一起死了,可我不能那樣做,我發誓,一定會復仇,會用慕容氏一族的血,來祭奠我的族人我的親人!”
蕭錦曄看着唐茗悠,眸光帶傷。
唐茗悠第一次覺得,蕭錦曄竟也有這樣脆弱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