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山本想安慰他們,沒想到劉麗芬聽後心又懸了起來,她走上前迫切地問:“機率很小?那就是說寶兒還有發病的可能了……,俺的天哪!老天爺爲啥要這樣對俺啊?……”,劉麗芬又痛苦了起來。
“沒事的,你沒明白俺的意思,俺說機率小那就是說幾乎沒有了發病的可能”,張俊山作進一步的解釋。
“幾乎?那就是說還有啊……”,劉麗芬仍無法釋懷。
爲了讓她徹底放心,張俊山最後充分發揮了他的醫德,拍着肚子向劉麗芬保證:“若是寶兒以後有啥不適,儘管來找俺,俺說過他沒事就一定不會有事……”。
劉麗芬這才安了心,和張廣海相擁着回家去了。
到了家裡,劉麗芬徑直把寶兒放到了牀上,千叮萬囑讓他好好養病,不能亂動,小心傷口。
朝霞帶着英子回來了,聽說寶兒被狗咬了也十分擔心,摸住弟弟的小臉問長問短,惟恐他現在還有什麼不適。
張廣海走過來告訴她:“霞,不要擔心,已經打了針了,醫生都說了,沒事,……”。
朝霞不那麼害怕了,不過,她坐在牀沿上凝視着小弟,遲遲不肯離去。
下午,有個女鄰居去張廣海家串門,看到了躺在牀上的寶兒,於是問劉麗芬:“嫂子,寶兒這是咋啦?大白天的睡啥覺啊?生病了嗎?有沒有去看醫生啊?這幾天哪!感冒的人可多了,好像是流行感冒,有病了要馬上治,可大意不得……”。
這個女鄰居還沒有摸清楚情況,就先大發了一陣感慨。
劉麗芬還沒來得及回答她,躺在牀上的寶兒說話了,“俺的手被小狗咬了”。
女鄰居聽了大驚失色,忙問坐在自己身邊的劉麗芬:“嫂子,寶兒的手真被狗咬啦?他說的是真的?”。
劉麗芬點了點頭,表示肯定。
這時,那個女鄰居囉嗦開啦,“被狗咬了可了不得,狗這東西……。唉!嫂子,您不知道,上次五軍家的狗瘋了,可嚇人了,口吐白沫,還一個勁地狂叫着往前衝,不知道拐彎……,結果狗咬到了一隻羊,沒想到羊也瘋了,和狗一個症狀,直往前衝……,結果,羊又用頭抵倒了五軍,可把五軍嚇壞了,說是會得啥狂犬病,愣是去俊山那裡紮了一針……,最後,瘋狗和瘋羊因爲不會拐彎,都撞到牆上死了……。你說這人真要是也得了狂犬病,這可咋辦呀?……”。
女鄰居針眉細眼地描繪着那恐怖的場景,劉麗芬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
末尾,女鄰居又補充道:“給寶兒打過針了嗎?……。這狗呀!說啥也不能喂”。
“打過了”,劉麗芬機械地回答了一句,這位女鄰居的話讓她突然又想起了那隻小黑狗,再看看牀上躺着的寶兒,一股恨意在她心中油然而生,她真後悔前天不該把它抱回家裡來。
劉麗芬越想越氣,她無意間又瞟到了那隻正躺在牆角處睡覺的小黑狗,她猛的一下從凳子上跳起來,殺氣騰騰地走了過去。
劉麗芬對準小狗肚子“哐哐哐”就是幾腳,小狗站起來嚎叫着逃一邊去了。
劉麗芬咬牙切齒地罵它道:“你個小畜生,讓你學會咬人了,俺的寶兒俺自己都捨不得打捨不得
罵,你算啥東西?……找死……”。
她罵着走上前,“哐哐”又是兩腳,小狗發出了淒厲的聲音。
朝霞聽到狗叫,大步地跑了來,她兩手溼溼的,袖子捲到了胳膊肘那裡,剛纔正在外面洗衣服呢!看到蜷縮在牆角處的小黑狗後,她心軟地對劉麗芬說:“嬸,你這是幹嗎呢?它只是條狗,又不懂事,你打死它也沒有用啊!寶兒已經被咬了……”。
劉麗芬仍不解氣地說:“俺今天就是要打死它,讓它以後再咬人!該死的狗!……咬人的狗堅決不能要”,她說着又隨手從地上撿起一把笤帚向小黑狗撲去。
“那也用不着打死它嘛!俗話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嬸,您就饒了它吧!”,朝霞在後面死死地拽住劉麗芬的衣角爲狗求情地說。
“霞,你放開俺,不打死它咋行呢?難道還要繼續養它嗎?還要再讓它咬人嗎?”。
“嬸,咱們不養它了,可以把它再送還給勝強大伯嘛!你這樣把它往死裡打,何必呢?犯不着跟一條狗生氣呀!嬸,……”。
劉麗芬放下手中的“武器”,怒氣未消地說:“那好,俺現在就把這個小畜生送走,免得看到它就一肚子火”。
朝霞笑了笑,走過去一把抱起了渾身發抖的小黑狗,對劉麗芬說:“嬸,俺看呀!還是讓俺去送吧!您還要在家裡看着那個寶貝呢!”,她說着看了一眼寶兒。
劉麗芬也“撲哧”一下笑了,可是她仍態度堅決地說道:“那你趕快把它送走吧!……。以後呀!可再也不能養狗了”。
朝霞抱着小黑狗在去張勝強家的路上,不斷地數落它,“小狗啊!小狗,你幹嗎要咬人呢?看,這下好了吧!落得個如此下場,還不知會把你送往何處呢!……。你對別人好,別人纔會對你好的嘛!……”。
八月十五的月亮像個大圓盤在天還未完全黑下來之前就冉冉地從東方升起來了。
躺在牀上的寶兒又喊疼了,劉麗芬輕輕地把他抱離了木牀,來到了月下。
張廣海順手掰下一塊月餅填進了寶兒的口中。
小寶兒嚼着甜甜的月餅,沐浴着溫馨的月光,漸漸地恢復了“元氣”。一家人甚是高興。
小寶兒指着月亮問劉麗芬,“媽媽呀!那是啥呀?那麼圓,那麼大,還有些耀眼呢!”。
“那是月亮婆婆”,劉麗芬神秘地告訴他。
“月亮婆婆在哪啊?俺咋看不到呢?”。
“就在那個明亮的大圓盤裡”。
“她在那裡做啥呀?”。
“在守護着咱們呢!”。
“她一個人不害怕嗎?”。
“她身邊有個小白兔啊!和她做伴呢!”。
“就像上次爸爸抓來的那隻小白兔嗎?”。
“對呀!不過也不完全一樣,天上的呀!叫做玉兔,比咱們人間的呢!要精明伶俐得多……”。
“哦!……。媽媽呀!您給俺唱歌聽吧!就那首,俺特愛聽”。
“哪首啊?”。
“就那首,俺忘記叫啥名了?”。
“呵呵!那媽媽就一個一個地唱,把所有的歌兒都唱給俺們寶兒聽,好嗎?”。
“好啊!好啊!……”,寶兒拍起了小手。
朝霞、生子、英子也一瞬間靜了下來。
劉麗芬一口氣唱了十幾首歌謠,唱得嗓子都啞了。
朝霞給她端來了一碗熱水,她“咕咚咕咚”地喝開了。
寶兒看着劉麗芬把水喝完,又要纏着她唱。
朝霞忙走過來對寶兒說:“寶兒乖,媽媽累了嘛!讓媽媽歇會兒,來,姐姐抱着你去看月亮婆婆……”。
誰知寶兒死活不讓她抱。
這時,在那裡沉默了許久的張廣海咳嗽了幾聲,突然說:“寶兒啊!來,到爸爸懷裡來,爸爸給你講故事”。
只見寶兒比兔子跑得還快,一下子躍進了張廣海寬闊的胸膛。
張廣海用一雙堅實的臂膀摟住寶兒,用一雙勞動過的有力的大手撫摸着他,把他帶進了遠古的妙趣橫生的神奇故事中去。
月夜,中秋節的月夜,就在張廣海如懸河的嘴脣下和孩子們如秋水的眼睛裡悄然地逝去了。
三年過去了,寶兒已經坐在了一年級的教室裡;英子也已讀到了二年級;生子白費了一年的光陰,現在正和朝陽一起在拜讀四年級的課本呢!劉麗芬和朝霞依舊料理着家務和忙着地裡的活計,並且朝霞每天還要去張家樓小學進行“義務大掃除”;張廣海在去年買了一匹被喚作“阿白”的小白馬,從此在東地的磚窯廠當了一名運輸工。
張家樓村最惹人注目的變化就是村裡面多了一臺電視機,這在當時曾一度是個轟動全村的新聞。
電視機的主人名叫張昌順,是個五十多歲的老漢。昌順老漢去年從民政局退休後回到了家鄉,帶來了一臺電視機。
有電視看,自然少不了生子和寶兒的份。
這段時間,電視中正在熱播電視劇《射鵰英雄傳》。
生子最崇拜的是南帝段王爺,因爲他的一陽指獨步天下,名不虛傳。
寶兒最仰慕的是北丐洪七公,因爲他的降龍十八掌獨樹一幟,威力無窮。
看電視是有趣的,講電視更加的有趣。
張家樓小學的學生們每天一大早都會圍在學校的大門外把昨晚觀看的電視內容一點不落地陳述一遍。
這天,天還沒亮,生子和寶兒就起了牀,然後迫不及待地向學校跑去。
“瘸哥哥,你說張明偉那小王八蛋現在能在學校嗎?這傢伙竟敢自稱是白駝山歐陽鋒,專門和咱們南帝北丐爲敵,妄想稱霸武林……”,寶兒邊跑邊說。
“不好說,咱們還是快走吧!說不定真又遲到了……。張明偉真他媽的,每次都比咱們早,聽說這小子夜裡睡覺不脫衣服,做夢都在學校大門口呢!……”。
生子和寶兒如此趕着去學校,無非也就是想搶佔爲同學們講解電視劇的先機。要知道,倘大一部分同學由於沒有擠進昌順老漢家的院子,都把希望寄託在了次日早晨學校大門外同學們的“現場評書”。
而在這些講解者中,以生子、寶兒、張明偉和王小冬爲主。
王小冬是生子一二年級的同學,現在他已是五年級的學生了,前些年他總是欺負生子,可自從寶兒入學以後,他在生子面前變得老實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