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衝桌上衆人解釋說:“好藥酒好比好湯,都得趁新鮮!要是倒碗裡放久了,跑了元氣,就沒啥功效了!”
“嘿!厲害,孔家藥酒果然名不虛傳,夠講究!有一套!”
林學濤朝孔大偉豎起大拇指。
不一會兒,劉成纔跟幾個菜館的服務員,茶盤端着幾個小酒杯,款款走到桌前。看得出來,藥酒少而精,都是極度濃縮的精華之物。
服務員給每個面前放上白瓷酒杯,這東西也是特別定製的玩意,古色古香,爲使藥效最佳,對瓷杯質地、顏色、材料都有講究。
酒子放好,劉成纔拿起酒壺給衆人面前的小杯子裡緩緩地小心倒酒,等給莊夫人和李芳倒時,卻換了另一個酒壺。林學濤看見倒出來的藥酒顏色跟自己面前的大不相同,不禁納悶,就問孔大偉:“這酒顏色咋不一樣?”
孔大偉不緊不慢笑道:“這當然了,男女有別嘛!男子爲陽,女子爲陰,體質不同,陰陽分開,才能各盡其妙……”
林學濤聽得直點頭,嘆道:“孔大偉,這裡頭涉及到不少中醫之道吧!想不到,區區一杯藥酒,裡頭竟還有這麼多道道!真夠講究的!”
一旁的李芳卻是不以爲然,略帶譏諷道:“孔大偉,你少裝神弄鬼的!不會是在酒裡下了啥東西吧!”
一句話剛落音,桌上叮噹一聲輕微的脆響,正在給李芳面前杯子倒酒的劉成才由於緊張,手裡一哆嗦,酒壺蓋子差點兒沒拿穩,晃盪了一下。
孔大偉心裡跟着顫抖了一下,暗暗罵了句:“沒用的東西!”
嘴上卻很會順水推舟,眼睛一眯,不媚笑道:“嘿嘿!下了,確實下了,不下東西,那還叫藥酒麼!下的還是好東西,稀罕貨,原汁原味的山貨哩!勁道足着,不過李警官肯定是沒啥問題了!”
說罷,跟着一旁的林學濤一齊哈哈大笑了起來。
只不過,沒有人注意到,一進屋就繃緊了每根神經,把這兒當作案發現場的李芳,可不是他孔大偉能輕易糊弄得過去的。劉成纔不經意的一個小破綻,已經引起了李芳心裡的懷疑。
李芳的目光落到杯中暗紅色的藥酒裡頭,緩緩擡起,又朝坐在自己身旁的莊夫人望了望。
羅文羅明兩人兩根手指頭捏着放眼前的小酒杯,看着手裡小半口楬黑色的酒液,顯得有點兒不以爲然。
“孔老闆,你說的這藥酒,真有這麼神奇珍貴?不就是一小口白酒麼!”
滋溜一聲,羅明將手裡酒一口吞下,撇了撇嘴,輕輕搖頭。自己又去拿酒壺要滿上。
孔大偉連忙過來勸阻:“哎哎,羅明兄弟,你可別小看這酒,量雖少,可都是濃縮的精華!藥效足着,別看你年輕體壯,要是這麼連着喝,鐵打的爺們也受不了,到時候內火中燒,得七竅生煙哩!”轉而望向一旁的林學濤:“鄉長,你說,我說的對不?”
林學濤心裡當然明白,鄉下補藥酒,多半有滋陰壯陽的成分,裡頭少不得那些讓人熱血沸騰的玩意兒。一想起自己小時候偷喝家裡的牛鞭酒的經歷,就讓他心有餘悸。當下點頭道:“孔老闆說的的確是!羅明,你從大城裡初來乍到,不知深淺,還是別逞強才行!”
羅明一聽這話,更是給激了起來,還非得逞強不可了。不管那麼多,端起酒壺倒了一杯,又是一口悶掉,伸手就又要去倒酒,這回被孔大偉死活抱着酒壺不給了。
“孔老闆,怎麼?連壺酒都不捨得麼?這麼小氣?”
羅明嘴裡噴着酒氣嚷嚷,故意站起來走了幾圈。
“瞧瞧!一點事兒沒有!哪有吹得那麼邪乎!”羅明得意地拍拍自己的胸脯。
孔大偉抱着酒壺死活不鬆,嘴裡苦口婆心地哼哼:“不是!羅明兄弟,你要喝歇會再喝,再連着幹,非得出人命不可,這個責我可負不起哩!”
“負什麼責!不用你管……”羅明說到這兒,覺得鼻子有點兒癢癢,使勁地吸了下,“酒壺拿來!鄉下男人吹牛……”
陡然覺得鼻孔裡一道熱流正在急速地下墜,拿手指一抹,頓時滿手指滿臉粘粘糊糊的一大片,正納悶,猛然覺得在座的衆人都瞪大了眼睛瞅着自己,驚呆得說不出話來。等羅明自己低頭往手指上一看,嚇懵了臉。只見手上大片塗得稀裡糊塗的血跡,熱乎乎的,跟剛出鍋的粥一樣,而鼻孔裡,大團大團的血液,還在往下滴,砸在地面上,噗噗直響。
“快!拿溼毛巾來!”
孔大偉嚇慌了神,他知道羅家哥倆不是好惹的主,這可是在他的菜館子裡出的事兒。
服務員急急忙忙去拿東西,羅文也趕緊在一旁扶住弟弟羅明,把他腦袋往後扳,手掌在後腦袋小心地託着,不讓鼻血再流出來。
羅明臉色慘白,再也沒吭聲,這下算是徹底信服了這藥酒的功效。
水打來後,孔大偉、劉成才趕緊在一旁幫忙,莊夫人已經站起身,親自給羅明擦臉上的血跡,林學濤也過來察看情況,對孔家的藥酒效力之強嘖嘖稱奇,一桌人忙成一團。
好容易消停下來,羅明的鼻血總算是止住了,這會兒,他手指上夾着固定的木棍,鼻孔裡塞着止血的棉花,看上去就像個受了重傷剛下火線的敗兵一般。
看到這幅情景,林學濤不禁心中覺得有些好笑,也多了份安心。
這副樣子,羅明至少已經廢了,總不至於跟李芳再次動手了吧!就安心坐了下來。
酒宴正式開始。
孔大偉自然是要盡到地主之誼,端起酒杯,一通派頭十足的恭維話,對莊夫人是極盡討好巴結之能事,說是要代表全村的鄉親們歡迎遠道而來的貴客。
祝酒辭說完,衆人紛紛站起身,舉起酒杯。當然,羅明除外,剛纔連着幾杯酒已經把他搞得血流成河,這會兒早已經嚇怕了。
“我孔某人先乾爲敬!”孔大偉嗓門洪亮地宣告一句,一仰脖子,把杯中酒一口悶下,接着,目光環顧四周,示意輪到大家了。
林學濤把手裡的酒杯往嘴脣邊湊了湊,輕輕皺起眉頭,有些猶豫。一旁的莊夫人也似乎對剛纔羅明的鎩羽而歸有些心有餘悸。
“嘿嘿!不打緊!一次喝一杯不礙事!喝完一杯休息會兒再喝,只要不連着就沒問題,諸位請放心吧!”孔大偉在一旁安慰道。
林學濤想了想,自己一鄉之長,可不能在人前認慫,一仰脖子,爽快地幹了。
莊夫人點點頭,端起酒杯,優雅地慢慢抿下。
“好!鄉長,莊夫人,兩位好氣魄!”孔大偉衝兩人獻媚地豎起大拇指。一扭頭,衝李芳眉毛輕挑,笑眯眯地道了句:“李警官,現在輪到你啦!”
出乎孔大偉意料的,李芳沒有絲毫的推諉,幾乎在孔大偉話音剛落下的同時,李芳已經手臂一擡,整杯藥酒倒入嘴中,末了,還亮了亮杯底,一滴不剩。
孔大偉驚喜地瞪大了眼睛,恨不得把兩個腳的大拇指也豎在對方面前。
“哎喲!好!厲害!真是太厲害了!李警官,不愧女中豪傑呀!咱鄉的驕傲!巾幗不讓鬚眉!”孔大偉讚歎着,甚至啪啪地拍了幾下手掌
。
引得一旁的其他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孔大偉怎麼對李芳喝下一杯酒這麼大反應。
李芳把河西往桌上一放,抹了抹嘴,冷笑道:“區區一杯藥酒,有啥了不起!我李芳也是半個辛莊人,這可嚇不倒我!”
“那是!那是!嘿嘿!”孔大偉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一邊還不停地拿眼睛往李芳臉上瞟,彷彿盯着她的反應似的。
一杯酒過,需要稍事休息,待身體消化吸收,也待藥酒功效充分釋放出來。
一桌人你來我往,紛紛勸菜讓菜。
酒席上,有了孔大偉從中斡旋,雙方你來我往,聊得倒是不錯。只是,這會兒,莊夫人與兩個手下跟孔大偉表面和氣,卻都是各懷心事。林學濤小心地應付着莊夫人的客套。有了上次在後山樟樹林子裡的那段經歷,眼下林學濤雖然沒致於跟莊夫人生出隔閡,心裡對他們也多多少少有了些提防。
一旁孔大偉倒是熱乎得緊,幫着雙方拉攏關係,儼然一副要調解雙方,和氣生財的架勢。
當然,鄉長他得討好,心中垂涎已久的美人莊夫人也得巴結,順帶着,李芳這個鄉長夫人,也不能冷落了面子。更何況,在孔大偉心裡頭,今兒李芳可是“大主角”呢!
就給李芳說了不少恭維話,不停誇她如何神勇,甚至吹噓說,李芳將來鐵定是縣裡的刑警隊長。但李芳卻不吃他鄉下痞子這一套,冷着臉,一雙警惕的目光時時刻刻盯着羅文羅明兩兄弟,那架勢彷彿他倆只要稍微動一下,李芳當場就要給摁住。
羅文羅明兩兄弟按說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狠角色,兩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愣是給眼前這女刑警盯得心裡發毛,正襟危坐,連伸筷子夾菜的動作都小心翼翼的。不時地兩人對視一眼,也是直皺眉。心想,從來都是兩人盯別人,這回還真讓這鄉下小妞給監視得嚴嚴實實,實在有些尷尬。
莊夫人把眼前的情況看在眼裡,知道李芳不是好惹的女人,把自己兩個得力保鏢給瞪得彷彿矮了半截。可越是這樣,莊夫人的大小姐脾氣就越是想好好跟這小妞較量較量。當然,她用的不是拳腳。
孔大偉嘴上手裡一派老好人的作風,可心裡頭的正經事兒他可是一點不耽擱呢!給李芳勸了菜,擡眼望了一下掛上牆壁上新買的精緻西洋鍾,估計着時間差不多了,就朝莊夫人眨了眨眼,使了個神色。
“林鄉長,你的旅遊度假村剛剛正式營業,前景也很是不錯,我呢,正好有意向內地投資,昨天跟孔老闆也已經有過一些商量。想趁着今天這個機會,好好跟你再談談。”
莊夫人優雅地放下手裡的杯子,微笑着斯條慢理地道。這會兒,許是剛纔喝下的酒熱性開始發揮作用了。莊夫人臉上已經泛起淡淡的紅暈,就如同施了胭脂一般,看上去冷峻之外,又多增添了幾分嫵媚,加上表情和藹,讓人倍感親切,女人味十足。
林學濤一聽莊夫人要跟自己談投資的事兒了,心裡立馬一亮,擺擺手,義不容辭道:“好啊!咱們鄉里正需要莊夫人這樣的外商扶持呢!具體情況,莊夫人就只管說吧。”
可等了半晌,莊夫人並沒有開口,而是目光朝林學濤旁邊的李芳那兒瞟了瞟。
孔大偉在一旁看上眼裡,心領神會,立馬碰了碰林學濤,拿嘴湊到林學濤耳邊,替遠道而來的客人道:“鄉長,你咋糊塗了!人家莊夫人是做大買賣的人,這談生意的事兒,當然不好在眼下這場面說嘛。”
林學濤一愣,環顧了酒席四周,喃喃道:“不都是自己人麼!沒關係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