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學濤沒頭沒腦地回了一句。
可不料秦嵐聽了這句,剛纔還好好的忽然眼睛一瞪,指着林學濤,咬牙切齒的。
“你……好啦!謝謝你了,林大校長!”
秦嵐憤憤地扔下一句,轉身就急急地衝進了屋裡。弄得個林學濤愣在門口,苦着臉,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這個秦嵐是怎麼啦?唉……女人心,海底針,這城裡來的姑娘呀,小姐脾氣還真是難侍候!跟她對着不行,順着也不行……”
猜來猜去也猜不透個所以然來,林學濤望着秦嵐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
林學濤把羅月和張磊兩個人帶到秦嵐這兒讓雙方認識了一下,然後又帶着他們逛了一下整個校園,讓他熟悉熟悉環境,最後,帶着兩人去周邊村民家裡安排住宿的地方。
去縣城之前,林學濤就已經跟學校附近的兩戶村民商量好了,校舍因爲暫時沒有更多的住處,就讓兩位新老師寄宿在村民家,每個月給村民一定的補貼。這些錢,也算作是這些老師的工資福利中的一部分。
秦嵐也跟着去了,說是她在辛莊這麼久,跟周圍的村民都比較熟,更好商量寄宿的事兒。現在,秦嵐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初到辛莊,跟村民彷彿兩個世界的人,而是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辛莊人,跟鄉下這些村民們已經打成了一片。
村民們很熱情地接待了林學濤一行幾個人。談好之後,羅月和張磊就拿着行李搬了進去。林學濤和秦嵐還有強子往學校趕。
到了校門口,林學濤說:“我跟濤子還急着去收貨,就先走啦!以後呀,這兩名新老師就交給你了!你可得好好管理他們!”
秦嵐就笑了,說:“我能管理什麼啊!你纔是學校的校長呢!現在,咱們學校有了四位老師,看來分班教學的事總算可以實施了!不過……我看你的架勢,是想一心一意撲在罐頭廠上了?沒空教書了吧?”
林學濤一聽,臉上就有些慚愧,說:“哪兒能呢!辛莊小學可是我的家哩!秦老師,以後呀,你就主內,我就主外,學校的事兒,都是你說了算……好啦,時候不早了,我跟強子該走了!”
林學濤說着,朝遠處已經把個拖拉機搖響的強子招招手,示意他馬上就過來。
可秦嵐一聽林學濤這話,就覺得怪怪的,皺起眉頭,拉住他,“等等!你剛纔說……什麼來着?我怎麼聽得這麼彆扭呢?”
“我說學校的事兒都你說了算啊!”
“不是,前面……什麼‘你主內,我主外’啊,說得我跟你好像……”
秦嵐沒好氣地嘟囔着,偷偷朝林學濤瞥了一眼,臉上卻泛起淡淡的紅暈。小嘴抿着一絲淺笑。
“呃……是我一時說快了嘴!對不起,秦老師。你看,跟強子在一起混久了,都沾上他的嘴大
毛病了哩!”
林學濤撓着後腦袋,嘴裡不好意思地憨笑着。
秦嵐白了他一眼,說:“好啦!忙你的去吧!教書的事兒你可以不用管了,不過你畢竟是校長,也是咱學校唯一土生土長的辛莊人,學校的管理方面,你可不能不盡責啊!”
秦嵐一本正經地說。
“遵命!”
林學濤一揚手,故作誇張地作了個敬禮的樣子,逗得秦嵐又是捂着嘴一陣偷笑。
告別了秦嵐,林學濤爬上強子的手扶拖拉機,兩人朝着鄰村開去。
初夏的陽光明媚,風和日麗,氣溫也已經有些高了。坐在轟轟的拖拉機上,林學濤感覺渾身輕鬆。
兩個新老師的到來,終於讓他卸下了一頭的重擔,現在,他總算可以全心全意地操持罐頭廠了。夏日的睛空蔚藍清澈,臉上拂過陣陣清風,站在拖拉機上極目遠望去,他彷彿看到了繁花似錦的前程,在等待着自己。
林學濤忽然想起什麼,就碰了碰強子,問他:“哎,強子,你挺喜歡秦老師是吧?”
“啥?”
拖拉機的柴油機馬達轟隆隆的很響,強子一時沒聽清,把耳朵側着往林學濤身邊靠,林學濤就扯着嗓門,大聲重複了一句:“你挺喜歡秦老師是不?”
“你……你這不是廢話麼!”
強子頭也不回地甩了一句。
“那你一定對秦老師很瞭解啦?”
“還行!”
“那你給說道說道,剛纔我就一直挺納悶呢!本來給秦老師介紹兩個新同事的時候,她還挺高興的,可我一說這是咱們幾個人商量後一致同意的,她咋就忽然變臉了呢?”
“她以爲是你一個人的主意唄!”
強子不假思索地回了句。
“啥?”
這回輪到林學濤沒聽清了……
兩人趁着中午多數村民在家做飯、午休,很快就收齊了整整一車桃子。嗒嗒開着往廠裡回趕着去吃午飯。約摸一點半鐘的時候,拖了一車桃子的拖拉機,彎進了林學濤家的大禾裡。
兩人熄了火,從車上跳下來,一邊抹着汗,一邊往屋裡鑽,兩人喉嚨裡都幹得冒煙。
剛剛走到臺階上,林學濤聽見堂屋裡幾個說話的聲音,一腳剛剛邁進門檻,看見爹跟一個穿灰藍中山裝,戴頂布軍帽的中年人圍坐在桌子旁,桌上一堆亂散的碗筷,還放了幾根過濾嘴的香菸,被酒水打溼出了水漬。
穿中山裝的人雖然背對着自己,但林學濤還是從那個身影一眼就認出了,是村長劉惠普。心裡不禁就有些不舒服的感覺。
看到林學濤進屋,林國慶嘴朝他一努,“呢!濤子回來了,正好,讓他自個兒跟你說!”
一副要撇清關係的樣子。
林學濤正摸不
着頭腦,劉惠普已經把身子轉了過來。耳朵根上夾着煙,手裡牙籤正剔着嘴裡的大黃牙。一副笑眯眯的樣子。
“喲!回來啦!快進來,天氣熱着哩!你娘等你吃飯等了好久……”
劉惠普一副虛假做作的樣子令林學濤直覺得噁心。
旁邊,林學濤娘一邊收拾碗筷,一邊衝林學濤說:“早餓了吧?飯菜娘給你留了在鍋裡,跟強子洗把臉了趕緊吃。”
“娘,不急哩!”
林學濤一邊邁進堂屋,一邊回了娘一句。
在劉惠普旁邊坐下,林學濤開門見山就問:“村長,你這回來找我,是有啥事兒麼?”
劉惠普又是眯起眼睛一笑。
“沒事兒!也沒啥大不了的事兒!哎呀,濤子,你如今可真是能耐了哩,你這廠子是越辦越紅火啊,沒少掙錢吧?連村裡的娘們都請了好幾個來幫手,了不得,了不得啊!嘿嘿……”
劉惠普又拐彎抹角地在林學濤家堂屋裡四處梭着一對小眼睛,當他說到村裡的娘們的時候,那雙眯縫眼就更賊光賊光地發亮。
想起早先跟強子半夜在後山看到的那一幕,林學濤的心裡不禁生起一絲厭惡之極的感覺。
“有啥事您就直說吧,村長!”
林學濤不想跟他繞圈子,就直接地問。
劉惠普的眼睛往林國慶臉上掃了一下,似乎是想讓他跟兒子說,可林國慶只是吧嗒吧嗒地抽着煙,一言不發,根本不想理這茬兒。
沒辦法,劉惠普把手裡的牙籤一扔,咳了咳,說:“濤子,你也是我看着長大的,你是咱們村出的第一個知識分子,別說你爹孃,劉叔也替你高興着哩!村裡的小學,你也幹得不錯,留住了一個城裡來的女老師。都很好,都很好嘛!”
劉惠普頓了頓,感嘆地點點頭:“還是年輕人膽兒大,有魄力啊!像咱們這些老骨頭,可就沒那份力氣嘍……當初你硬是搞起了罐頭廠,全村的人都不看好,其實老實說,我劉叔當初卻是心裡支持你這麼幹的哩!現在搞開放了,要搞市場經濟了嘛!濤子,劉叔佩服你哩!”
劉惠普嘴裡不停地恭維着,朝林學濤豎起一根大拇指,卻打了個重重的飽嗝,酒氣直往林學濤面前衝。
“不過,濤子,你既然是知識分子,懂的事理應該比咱多。啥事都得有個規矩,計劃經濟有計劃經濟的規矩,市場經濟也有市場經濟的規矩,要不,全中國這麼多人,那還不得亂套了,你說是不是!既然鼓勵搞市場經濟,那規矩也得按市場經濟的來。鎮裡早就有這些文件了,只不過平時沒用得着。濤子,你在村子裡辦廠,這地可還是村裡公家的,我村長表態了,可以給你搞廠子,可租金……”
林學濤一聽,急了,高聲道:“我廠子可沒佔公家的地,都是我家的宅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