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明生探了探師父的鼻息,見他呼吸短促,額頭冒汗,臉色卡白,心中着急,他不懂藥理,不敢隨意挪動,怕加重毒性,師父一路騎馬而來,就算是李從堇一走就來了,也得耗費兩個時辰,這麼長的時間,也不知道是什麼毒性。
症狀也與他所知道的中毒之症不同,還是從身上摸出一個藥瓶來,給他塞了一粒解毒丹。
一邊安排人去尋大夫,白成蹊已經從金城趕過來了,只是今日正好有事不在,哪知道卻正好出事了。
童明生一邊在師父身上查探了一番,沒有尋到傷口,沉聲問師父身後的兩個護衛:“李從堇是如何傷人的?可有利器?”
兩護衛搖頭,“並無。”
其中一個道:“屬下愚笨,不知道統領是如何中毒的。除了統領,也無別人中毒。”一邊說着,一邊心忖,莫非還沒有到發作的時候?
只是自己真的沒有異樣,又將李從堇和統領的交談過程簡要的描述了一遍,並未接觸到身體,李從堇在嚴密的監視之下,也沒有可能撒毒。
再者但凡無色無味,又沒有接觸到身體,再厲害的毒也不能致命。童明生略放下心來。
胡三朵已經從牀上下來了,怕小老虎從牀沿上翻下來,只好也將他抱着,一併出來,那老匹夫居然中了李從堇的計謀了,她頓時不知道該做什麼神態來面對童明生,看他是真有些急了,抱着這老頭子就要往隔壁房間去了。
換了平時她倒是可以急他之所急,可是這個老頭啊……她沒有幸災樂禍已經是夠給面子了,可轉念一想,若他真的死了,這世上又少了一人心疼童明生,童明生是真在乎這人了。
她嘆了口氣,從屋裡出來,先看看情況再說吧,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
剛出來,就見一個青衣護衛,領着一個白衣女子從院門口進來,女子身後跟着一個小童,肩上掛着藥箱,這護衛大聲道:“二爺,大夫到了。”說着,轉過頭來,對着這女子又是一陣催促。
這女子淡淡的道:“已經都到了,別再催了,忒是煩人。”
她說着依舊是不疾不徐的往前走,已經看到了胡三朵,眉毛一挑:“氣色的不錯,還能下牀抱着孩子走動,可見也不是什麼大事。”
胡三朵頓時就明白了,這女大夫是童明生請來方便照看她的,在馬車上童明生就說過了。
從江南到金城,上回他們回來,耗時就一個月了,這回童明生更不敢大意,沒想到,倒是來得巧了,正好趕上給他師父看病了。
女子容貌清秀,細眉杏眼,只是面上淡淡,帶着疏離之氣,往前走近,周身散發着一股藥香。
“大夫,這回不是給我看,麻煩您進這屋。”胡三朵衝她笑笑,她點點頭,又往前走了幾步,跟着胡三朵進屋了。
這屋子這段時間不在,還沒進來看過,裡頭滿是藥味,應該是白成蹊住的。
胡三朵往牀榻看了一眼,牀上的人被童明生擋住了。
童明生一見她進來,不贊同的瞪她,見她還抱着孩子,頓時只覺得頭疼,顧不得將她弄回去,這女大夫已經上前來了,一看到病患是個男人
,頓時面上不悅,語氣更淡漠了幾分:“我是來給女子診病的。”
說完再也不看這老頭,揮了揮手,帶着身後的小童出去了,隻立在院子裡。
童明生也沒有指望這個女大夫,只瞪胡三朵:“還不回去躺下!一會成蹊就到了,去跟那個女大夫說會話,還有,不許再抱小老虎,他現在大了,力氣也漲了,將他放在牀上,快去,乖。”
胡三朵只好點點頭,趁着他轉頭的空檔,看了看牀上的人,這時這老頭突然醒來了,不知道是不是服用瞭解毒丹的緣故,急促的呼吸了幾口氣,突然坐起來,嘔出一口血來。
待看到胡三朵更是臉色猙獰,四肢也抽搐起來了,身子晃了幾下,指着胡三朵罵道:“你這小賤人,別靠過來。肯定是你,你不想見到我,怕我阻攔宸淵,下毒暗害我。”
胡三朵氣笑了,只道:“多半是你自己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故意來陷害我的吧!要是毒你,我就下砒霜,肯定不讓你還有力氣說話!”
看他這樣子,胡三朵心裡已經有底了,還真不是什麼厲害的毒藥,甚至毒藥都算不上,死不了,就是受些罪,看着兇險而已,要解毒也十分簡單,只是她懶得跟這人糾纏,多的也不說了。
扭頭就走,這老頭還真是,隨時不忘記挑撥她跟童明生的關係,要是這人長期陰魂不散,次數多了,也讓人乏力,要是再有不慎,中了他的招,那她和童明生倒要成怨偶了。
童明生沉着臉看着牀上的人,那老頭頓時被激怒,“宸淵,你看到沒有,這小賤人還性口雌黃……”
“師父,您先別說話,免得耗了力氣。”
“你在我和她之間,居然還是護着那小賤人……”
“師父常說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連妻兒都護不住,丈夫都做不好,還做什麼大丈夫?”
“你……”
胡三朵聽到童明生的話,站定了,回過頭來,涼颼颼的道:“一丈以內纔是夫,老頭子,以後你不想氣死,就遠着些吧!我肯定是要站在他身邊的,只有你老是讓他爲難。”
“你這小……”
胡三朵淡淡的道:“上回我救了你,你這老東西不知道感恩,恩將仇報,品行不端,你還有什麼資格老是指責我家童明生?”
‘我家’二字,她咬的十分的重。
老頭子氣急,有嘔出一口血來,童明生無奈的看看他們二人,胡三朵道:“你別擔心,這老頭子死不了,禍害遺千年,他就是受些罪罷了。”
童明生目光幽深的看着她,她又道:“他也就是頭暈,四肢和口脣麻木,嘔血而已,看他這般能說會道,應該不是太嚴重,要不然口脣麻木了,哪裡說得出話來。”
“你別這麼看我,我纔不願意救他,以後他再這般口齒不乾淨,我倒是想用這東西來對付他。”
“娘子……”
“我纔不要她救!成蹊應該要回來了吧?”
胡三朵眼睛一亮:“你不要我非要救你,你記住了死老頭,你欠我兩條命了!”
這老頭滿面陰沉,大叫道:“將她趕出去,我就是死了也不要這個小賤人…
…”想起上回胡三朵折騰他的,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胡三朵陰沉沉的笑了幾聲,心知他是想到上回的事情了,故意道:“一會讓我兒子一泡童子尿下去,保證藥到病除。”
說着抱着小老虎,就往牀榻邊來,“小老虎,這是你爹的師父,雖然跟我們母子沒有什麼關係,不過這救命的東西,你多的是,就施捨一些給他吧。”
童明生嘆了口氣,知道師父沒有大礙,他也放心下來了,只是胡三朵這張嘴,跟師父的也不遑多讓,甚至還要更厲害一些,在師父大怒得要暈厥之前,他將小老虎從胡三朵手中接過來了。
就讓人依照胡三朵說的,去準備開水,胡三朵正要回去拿東西,這時又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又有人來了。
白成蹊急匆匆的趕回來了,視線在院子裡掃了一圈,看到那女大夫,眸子微閃,也不說話,就進房間去看那老頭子去了。
看到胡三朵,他倒是鬆了口氣:“不嚴重吧?”
胡三朵指了指他:“你自己看吧。”
白成蹊一到,這老頭頓時就鬆了一口氣。白成蹊翻了翻他的眼皮,又扶脈了一會,紮了幾針,那老頭子頓時面上就好多了。
“只能慢慢的排毒,將養一陣了。糯米蒸熟,曬乾、炒炮食之,慢慢來吧。”
“這是什麼毒,一會你去這小賤人屋裡搜一搜,說不定就是她下毒的。”
童明生扶着胡三朵就往外走,不管他怎麼說,師父也是如此執拗,他已經無奈了,以後只能離他遠着一些了。
屋內,白成蹊淡淡的看了看面前的老人,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西域,跟阿扎木混在一起,兩人互相探討,倒是覺得時間過得飛快,卻不知道他們這邊如此精彩紛呈,他淡淡的道:“嘴巴果然利索多了,看來是已經好差不多了。”
“你這死小子!”
“冤有頭債有主,蘇統領這是偏執了,對付不了莫鼎中,將仇恨都轉嫁在她身上了吧,以前倒不知道蘇統領原來是這樣的人。”白成蹊語氣平淡,目光無波。
“你……”
“你要是少說幾句,說不定就少受些罪了,不過你要自己找罪受,旁人攔也攔不住。”
“你少在這說風涼話。我是中的什麼毒?”
“嘴欠的毒。”白成蹊說完,就起身往外出來了。他要去跟胡三朵探討探討,不知道爲何,他就是覺得,她應該有更好的辦法可以解這桐油毒。
對,就是桐油毒,也不知道這老頭如何中了這毒了,不過聞到他身上一股桐油味,不中毒也難。
白成蹊一出來,院中那女大夫已經不在了,只見拱門處,人影微晃,被迎進去了吧,他也不甚在意,正要去敲門,卻聽屋內胡三朵道:“這回正好,你師父那般說我,我不管,不能被白罵了,你將他借給我用用,他正是一個活招牌,正好爲莫家莊賺上一筆錢再說。”
童明生沉默了一會,胡三朵的聲音再次響起:“做完這些,很久不用在爲莫家莊籌謀了,應該夠他們賺一筆的。”
白成蹊眸光閃爍,等了一會,才聽屋內傳來童明生的聲音:“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