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朵不敢再動,迅速的趴下身體來,感受沙子在小腿上滑動摩挲,後背驚起一身冷汗。
馬瓚比她多走兩步,此時更是沙子沒過了膝蓋。
胡三朵側着頭趴在沙面上,見到他踩的拿出沙子不斷的向下滑動,他們的距離十分接近,沙子下滑的範圍也波及到她這處來,身體微微往下沉了沉。
“馬瓚,你不想死就別動了!”她低喝一聲,只覺得十分無力,“今天真是被你給連累死了!”
馬瓚面上亦是十分難看,這流沙他何曾見過?只是聽聞沙漠裡有會吃人的沙子,剛踩下來,只覺得軟綿綿的,像是沼澤一般,身體下墜,他一心驚,本能的反應就是趕緊迅速的離去。
現在被胡三朵一吼,才緩過神來,學者她的樣子趴下來了。
一時之間,無人再說話,除了已經沒入的腿,兩人都是身體趴伏,雙臂張開,只有沙子“嗖嗖嗖”的聲音,從急促變得平緩下來了。
馬瓚忍不住動了動,頓時沙子活動又加速了,他不敢再動,卻對上胡三朵嫌惡的眼神,恨恨的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哪知道一氣憤,壓迫了地下的流沙,又是一陣下滑,胡三朵乾脆換了個方向,偏開了頭,再也不想看他了。
直到東方發白,天色亮了起來,這片沙丘才穩住不動了,胡三朵四肢僵硬,全身都痛,卻總算是心情舒緩了一些,只要不動這沙丘就平靜下來了,若是按照浮力的原理,人的密度比沙子的密度小,再等一會,會不會就會全部浮上來了?
現在唯一敢動的也就是她的頭了,胡三朵又扭過來,見馬瓚正瞪着眼看她。
她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聽馬瓚輕哼了一聲,她乾脆閉上眼,還是保存點體力吧,腦子裡卻想着李從堇那天是怎麼做的,也是全身展開,哧溜一下就滑走了。
“喂,胡三朵,你不要緊吧?”馬瓚低聲問道。
胡三朵“嗯”了一聲,“沙都快埋到脖子了,能不要緊嗎?”
馬瓚頓了頓,才道:“本公子也不是故意的。”
胡三朵睜開眼,“量你也沒有這麼傻找死。”
馬瓚頓時被噎住了,不知道說什麼好,他今天真是受夠了,折了那麼多的下屬,童禹的面都沒有見到,被一個銀面男人鄙夷,現在更像是龍遊淺灘,居然被胡三朵鄙夷。
他一個大家公子,何嘗受過這種罪,又氣又怒,身下是不瞭解的恐怖流沙,又害怕,卻無法發泄,想跟胡三朵說會話,她卻根本不配合。
靜默了半晌,馬瓚又忍不住道:“胡三朵,咱們不會死在這吧?”
胡三朵半眯着眼,“馬公子,你能保存一下體力和口水麼?這裡可是沙漠,一會太陽越來越烈,咱們還要走回去的,不想死你就閉嘴。”
“你……”馬瓚被她一刺,又是一口悶氣鬱結於胸:“胡三朵,你是不是特別討厭我?”
胡三朵不語,她是真的不想死啊,還不知道多久能夠找到水,之前不久她才刺曼麗就該喝尿,現在報應就來了。
見她不說話,馬瓚也覺得無趣起來,悶悶的道:“我又不是故意的。”
胡三朵半撐着眼皮看了看他,他扭過頭去了,胡三朵這才注意到他後脖子上有一個淺淺的傷口,血漬已經乾涸了,好像是在哪掛了一下,其實剛纔她趴在地上起不來,馬瓚還想着帶她一起逃走,這人也不算差。
胡三朵小聲道:“我們不會死在這,再等等,說不定一會就能漂浮在沙子上了。”
聽見她說話,馬瓚依舊一動不動,胡三朵也不在意,閉上眼睛,將腿往上拔出來一些,等沙面平靜,再拔一些,時間漫長的彷彿是靜止了,馬瓚也如她一般,一點一點從沙子中出來。
太陽越來越高,黃沙的溫度逐漸升高,趴在沙子上只覺得熱浪灼人,熱氣在眼前暈開,視線都開始恍惚起來了,曬出一層汗來,又迅速的蒸發。
只有驕陽如火,將她迅速的烤乾,胡三朵覺得身體的水分再迅速的減少,嗓子已經冒煙了,背上火辣辣的疼,她甚至沒有時間去想童明生現在如何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這片沙丘之上。
總算整個人完整的趴在沙丘之上了,胡三朵再看看馬瓚,也都出來了,啞着嗓子道:“跟着我做。”
馬瓚不在出聲,只是點點頭。
胡三朵迅速的往之前馬車所在的方向翻滾,身後黃沙呲呲作響,沙面又不平靜起來,身體微微下陷,她不敢回頭看,更不敢再滾燙的黃沙上遲疑,一鼓作氣,終於停在那有馬蹄印記的地方了。
這才鬆了口氣,回過頭去,馬瓚比她要狼狽的多,她在前面,一滾動,就帶動了黃沙下陷,馬瓚在她身後,此時已經陷下去一半肩膀了。
胡三朵趕緊道:“你先別動了。”馬瓚一頓又平趴下來,果然不動了,看着胡三朵意味不明,等沙子平復下來,胡三朵才從沙地上站起來了,被踹到的小腿有些疼,其餘地方倒還好。
又等了一陣,馬瓚道:“胡三朵要不你先走,這會還有馬蹄印和車輪印,你去找人來接我吧。”
胡三朵一愣,就說他剛纔眼神奇怪,原來是怕自己走了?“沙漠裡的確是氣候無償,這些腳印也不知道能留多久就消失了。”
馬瓚聽她如此說,眼睛一暗,臉上也沉了下來。
“馬瓚,把腰帶解下來,甩過來給我,我拉你出來。”胡三朵突然道。
馬瓚迅速的看過來,“你不是要走嗎?”
“少廢話,快點!”
馬瓚躊躇了一會,還是緩緩的將腰帶解下來了,他喜歡穿大夏朝的闊袖長衫,這種服飾只在衣襟處縫上幾根小帶,用以繫結,爲了不使衣服散開,會在腰部繫上一根大帶,馬瓚今日就是這種裝扮,這跟腰帶在腰間圍了幾圈,勒至下腹處,長度是夠了。
只是面上微赧,他一個大家族的公子,雖然已經年逾十八,因受到戒律規制,從未碰過女人,可也不是沒有當着女人寬衣解帶,家裡伺候的丫鬟給他穿個衣服,也是很平常的。
只是此時卻莫名羞燥起來。將腰帶往前一拋,胡三朵趴下來接住了,才站起來,道:“拽緊了。”
“胡三朵……”馬瓚的聲音極小,胡三朵都沒有聽見,只是抹了把額頭的汗,注意力集中,突然一用力,馬瓚只覺得一股拉力,他身體順勢一滾,長呼一口氣,總算是逃出生天了。
他躺着,一擡頭,就見胡三朵一條腿有些無力的撐着,胳膊微微顫抖,那雙手,更是紅彤彤的,他懷疑是不是已經燒熟了,再往上看,見她髮絲蓬亂,那額頭的銀飾東倒西歪的,掛在頭髮上了,幾縷發貼在臉上,臉上也是通紅,沾了黃沙,雙脣乾裂,正喘息不止。
頂
着烈日,他覺得頭昏眼花,這樣的胡三朵,讓他有些挪不開眼。
“走吧,這裡太曬了,到那邊的沙丘下歇一會,應該有陰影。”
馬瓚順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看去,不遠處的確有一個高大的山丘,收回視線,胡三朵將腰帶丟還給他了,他接過來,看到上面的血跡,頓時眸子一閃,脫口而出道:“胡三朵,你怎麼,有血?”
剛問完,就看到胡三朵的手上一片血肉模糊,胡三朵“嘶”了一聲,之前燙傷的就沒有好,現在一用力,原來長的水泡被童明生給挑破了,上過藥,藥早就全抹掉了,露出來的嫩肉,刺辣辣的疼。
“沒事,之前燙傷了。”胡三朵對着傷處吹了吹氣,回去再上藥吧,也不知道童明生還會不會故意捏她。
想到童明生,她心裡又是一緊,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
馬瓚爬起來,湊過來,用力從自己身上扯下一片衣襟,道:“給你包紮一下。”
胡三朵看了看他手上那塊布,還算乾淨,也不扭捏,就伸出來手。
馬瓚擰着眉,笨手笨腳的給她纏上,看他那樣,她實在耐不住,自己奪過來,三下五除二的綁好了。
馬瓚悻悻的在她旁邊坐下來,這個沙丘凹子裡,雖然依舊熱,卻比別處還是陰涼許多,休息了一陣,胡三朵才覺得緩過來了,胳膊脫力,腿被踢傷,她是被馬瓚給連累的,馬瓚的處境卻比她好得多。
突然一陣熱風吹來,先前後脖頸一直暴露在陽光之下,此時熱辣辣的疼,根本不敢伸手去碰,胡三朵十分鬱悴的道:“回吧!再待一會可能腳印都沒有了,找不到路了。”
說完已經從沙丘出來了,可看到眼前像是海浪一樣一層一層的沙堆,她傻眼了,拍了拍自己的嘴,欲哭無淚:“腳印真的沒有了!”
馬瓚也是神色凝重,再看看四面茫茫的黃沙,一眼看不到邊際,蒸騰的熱氣在空中晃動,腳下就有些發軟。
聽胡三朵問:“你還記得方向嗎?”
馬瓚搖搖頭,滿臉挫敗,他打小出行都是有人帶路,哪裡需要自己記路的,他就是個路癡。
胡三朵無力的看着地上的影子的方向,現在是正午剛過,影子的方向應該是朝北的,略偏向西,她仔細想了想,上回那個白尾地鴉跟她說的,沙漠是在石頭城的北面,那石頭城就應該往南走,確定了北方,她不確定的在沙坑上劃了劃,找了個大概的方向。
北偏西,西多少她也不知道,在沙漠中角度稍微有偏差,繞的路就不止一點點,一般的馬車一小時就是二十里路,從他們被抓住到天亮的時間她也只能估計個大概,頂多六個小時,那就是百里路了!
胡三朵有些發怵,該冒險回去,還是等童明生來找?可茫茫大漠,童明生找來她不會已經成了人幹了吧!
“走不走?”胡三朵問馬瓚,馬瓚一猶豫,咬咬牙道:“我相信你的判斷,就往這直走!”
“馬瓚,我自己都不相信,還有我們能不能一直直走也很難說。說不定走着就偏了。”
“走!不然等到晚上,越來越沒力氣,也是死路一條。”
胡三朵艱難的點點頭,順着這個方向先走吧,說不定很快就能碰到人了。打定了主意,兩人不再說話了,胡三朵從裙襬上扯下一大塊布來,把頭和臉都包住了,默默的在前面帶路。
和馬瓚完全找不到北的樣子比起來,她還是更相信自己。
一路無言,只能根據太陽所示的方向來確定南方,直到太陽西斜,雙腿早就不像是自己的了,胡三朵視線模糊,沙丘也不敢靠,上面實在是太燙了,最難忍受的還是乾渴,她手上的皮膚都已經乾裂了。
“我要歇會再走。”她一開口,感覺喉嚨裡能冒出火來,雙腿猶如灌鉛了一般,現在沒有大的沙丘,只能勉強在兩個沙丘之中蹲下來。
馬瓚比她的體力還是好得多,見她一個踉蹌,上前一步,將她扶住了,胡三朵點點頭,算是道謝了。
歇了一陣,胡三朵昏昏欲睡,被馬瓚給拍醒了,他乾巴巴的道:“胡三朵,不能睡。”
胡三朵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才清醒了一些,現在要是睡着了可能就醒不過來了,她覺得體力已經到了極限。
“馬瓚,等天黑了再走吧?到時候有北斗七星能辨別方向,也沒有這麼熱,我實在是走不動了。”
馬瓚點點頭,又聽她狀似呢喃的道:“再等會,童明生肯定會來找我的。”
馬瓚張了張嘴,有些不確定的道:“那個銀面十分厲害,我們被抓來,童明生估計被打傷了吧?”
胡三朵小聲道:“不會的,童明生很厲害。”
馬瓚有些不是滋味,“嗯”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胡三朵撐着頭,蹲着的身子搖搖晃晃,只覺得意識一點一點的離去,眼前也變得恍惚起來,她突然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背上,將包紮過的地方又滲出血來了。
疼痛讓她清醒了一些,馬瓚看不下去,悶聲道:“你要是實在困,可以眯一會,我一定把你叫醒,不用這樣。”
胡三朵搖搖頭:“要是你也睡着了呢,我還是撐着吧。”
“你就這麼不信我嗎?”
胡三朵不接話,只道:“馬瓚,你跟我說說話吧,我眼皮都撐不開了,好想睡,可是又不能睡。”
馬瓚也有一股疲倦感襲來,點點頭:“好。”
“那我跟你說說童明生吧,他肯定急的跳腳,到處找我呢,我不能睡,再走一晚上肯定就能回去了。”
“你說……”
胡三朵無法聚焦的視線盯着馬瓚看了一陣,只覺得無數個馬瓚的臉孔在面前晃動,“童明生的眼睛比你好看,又黑又亮,他的鼻子比你的大,我看書上說,相學上鼻子又稱作‘土星’,土地滋養萬物,主生殖。”
馬瓚眯着眼掃了她一眼,見她眼睛掙得圓溜溜的,卻並不空洞恍惚,明顯還沒有清醒,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吧?
“他的嘴巴也比你的好看,你這人薄脣,肯定就是薄情寡性的。”
馬瓚氣悶:“你說就說,幹嘛一定要貶低我?”
“童明生就是沒你白,你這個小白臉,有什麼用,什麼都不知道,方向都不會認,要是童明生肯定知道。”
“胡三朵,你再說我就掐死你!”馬瓚也來了精神了。
胡三朵搖頭晃腦:“你不知道,童明生眉毛裡有一顆痣,每次他皺眉的時候,就格外明顯。”
馬瓚心道:也就你看得仔細,在我看,那童明生也就普普通通,六個字‘五官端正普通’足以形容其所有了。見胡三朵眼睛開始明亮了些,他又忍耐住了,說就說吧!
“童明生身上,算上
前幾天被狼咬傷的,還有十多道的傷疤,幾乎全身都有,你這樣的公子哥是不會明白他的辛苦的。”
馬瓚:我忍。
胡三朵說着有些心酸了,童明生啊這十多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這些疤或淺或深,嚴重的幾乎都要致命了,還有現在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得償所願,以後兩個人清清靜靜的過日子。
見她久不出聲,馬瓚擡頭看去,見她眼中閃過溼意,忙道:“你哭什麼?不是說了等天黑了就走嗎?到時候不會這麼熱了。”
胡三朵眨眨眼,道:“沒什麼,就是有些心疼我家童明生,他太苦了。”
“你……”馬瓚甩了甩袖子,開始用匕首在沙堆上挖了起來,總算挖到一處不那麼燙的了,“你過來坐會。”他十分不爽的道。
胡三朵坐過來,頓時舒服的喟嘆一聲:“馬瓚,謝謝你。”
馬瓚哼了哼,並未說話,依舊刨坑中,又聽胡三朵道:“其實你這樣也挺好的。”
馬瓚挖坑的手一頓,聽她繼續道:“沒心沒肺的人過得才快活呢,童明生要是像你這樣就好了。”
馬瓚扁扁嘴:“你是在誇我嗎?”什麼沒心沒肺?他怎麼就沒心沒肺了?他要是沒心沒肺的,能夠聽她一直靠踩低他來烘托她的男人來提神醒腦!
胡三朵十分沒自覺的道:“是啊,你沒聽出來嗎?雖然童明生比你聰明又有男子漢氣概,但是一個人不能佔了全部的好處,他就沒有你過得開心。”
“你能不提他了嗎?”不貶斥我了嗎?
胡三朵道:“其實我更想他開心一些。”
馬瓚無語了,一屁股坐下來,也不管這地上髒兮兮的不符合他平日的要求了,“你歇會吧!省的一會口渴。”
胡三朵頭埋在膝蓋上,嗓子疼痛,渾身似乎都被曬傷了,不動都痛,卻再沒有睡意了,靜靜的瞪着黑暗的到來。
此時的石頭城內,童明生已經瀕臨發狂了:“怎麼會沒有?把這裡翻過來也得把人找到,擴大尋找範圍,還有找阿魯達借幾隻獵犬,順着氣味去找!”
金澤趕緊應下出去了,臨走給白成蹊使了一個眼色,屋內安靜下來,童明生一臂支頭,倏地站起來,大步往外走。
白成蹊冷冷的道:“你的傷口要是還不包紮的話,她回來正好給你送葬。”
童明生腳步一頓,頹然的坐下來。
白成蹊氣定閒神的過來,手中拿着藥箱,將他脖子上的紗布拆了,清理了一番,又塗上藥,重新包紮,見童明生又要起來,他繼續涼涼的道:“難不成你比獵狗的鼻子還靈敏不成。”
童明生挫敗的道:“你最好管好你的嘴。”
白成蹊冷笑一聲:“我的嘴可比你的腦袋更冷靜。”
童明生冷眼看過來,他不以爲意道:“屋內沒有掙扎的痕跡,還有他們兩個也說了,看到馬瓚來過,要麼是跟馬瓚走了,要麼就是跟馬瓚一起被人帶走了。”
他說完,屋內跪着的兩個人大氣也不敢喘了。要是他們在的話,夫人也不會失蹤了。
童明生鼻子裡哼了一聲,白成蹊道:“莫鼎中不知道你的身份,她就不會有事,至於馬瓚,恐怕是惹得他有些生氣,莫鼎中應該也不會要他的命,最大的可能就是他們現在被藏在某個地方。”
“石頭城有阿魯達幫你,莫鼎中在這裡的勢力也都暴露了,順藤摸瓜總會找到的,他現在受了傷,跑都來不及,哪裡顧得上他們兩個,你急什麼?”
童明生總算坐穩了,冷靜下來,久不出聲的童禹嘆道:“這次讓莫鼎中跑了,再引他出來就難了。”
童明生凝眉不語,白成蹊就知道他的心思並不在此,道:“怕什麼,你忘了,他還在找的人,若是抓住那個女人,還怕他不出來麼!”
童禹淡淡的道:“咱們又不知道那人是誰,就憑這一幅兒時的畫?”
白成蹊道:“這畫中人十有八九是莫鼎中的女兒,昨兒晚上他說的話你們還記得嗎?”
童禹眼中一閃,白成蹊又道:“他說的算賬,除了二爺要找他報梁子湖的仇,他要找咱們算失女之恨,那天她女兒也失蹤了。”
童明生看過來,童禹面上沉思,緩緩道:“二爺查到的對他們動手的人就有李家的人,可李家人後來卻和莫鼎中好像就斷了聯繫,咱們查了李家那麼久,一點線索也沒有得到,不過……”
白成蹊接着道:“從梁子湖的事之後,李家倒是多了個養女,金城、玉門關到處亂跑。”
屋內滿是寂寂,童明生恍惚想起,梁子湖邊,有個小女娃盯着泡在水中的他們問:“你們冷不冷?”
他搖搖頭,那天的事情他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那刺骨的冰涼,至於這些細節已經十分模糊了。
當初爹和大哥都爲了保住他,一口咬定他只是童家的養子,因而現在他們也只知道世上有財神爺童禹,卻不知他童宸。
後來還有人將他從水中撈出來,以爲他年紀小,誘哄他說出童氏寶藏的線索來,說他只是養子,沒必要跟着童氏受罪。就是因爲有這一出,讓他不至於跟大哥一樣,泡在水中徹底毀了根基。
就在別人威逼利誘他的時候,那個小女娃出現的。難道她是李蓮白?
當初那小女娃也不過六七歲,如果是李蓮白,她是因爲記得小時候的事情,所以才一口咬定,他跟童氏有關係的嗎?並以此爲要挾,要跟他合作,脫離李家?
童明生揉了揉額角,左邊的眉毛中,一顆小痣,因爲眉頭跳動,十分清晰。
童明生沉吟,這樣倒是說得通了,只是她的記憶也太好了些,他那會也才十歲,樣貌也有了變化,還是她發現了什麼胎記。
李家人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帶走李蓮白,將她困在金城,連李修壑父子都查不到的事情,她能知道,也許原因就在此處了。
他的眼睛倏地眯起,閃過寒意。
“老大,阿魯達的獵犬來了!”門外金滿的聲音傳來,童明生立時站了起來,不用他多說什麼,童禹和白成蹊也心領神會了,這麼多年,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童明生出去了,童禹和白成蹊對視一眼,有些擔心的道:“他的傷沒問題吧?”
“半死不活,以前又不是沒有過,現在讓他休息,他也聽不進去。”
“你的嘴巴的確很厲害。”
“是嗎?我一直也這麼覺得。一會你發病的時候,記得把門關上,我不想再看一次。”白成蹊說着也站了起來,邊走邊道:“記得咬住帕子,不然的話舌頭斷了,跟我的差距就更大了。”話落,他已經拐了個彎,消失在視線裡了。
“……”
童禹沉默了一會,突然一聲苦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