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站在一旁的江欣連忙扶住因爲悲憤和氣惱而氣息急促的吳志剛,皺眉地盯着卓晴,語氣頗重地說道:“這位夫人,腹部隆起腫脹,也有可能是因爲腹中有疾,乃肉瘤所致,不一定就是懷孕,您這樣草率地下定論,實在有損小姐聲譽。”
卓晴看了他一眼,沒有說什麼,轉頭看向呂晉,問道:“呂晉,你怎麼看?”
呂晉再次走近死者,在她腹部輕按了好一會兒,腹部確實脹實,確定真的是孩子嗎?他沒有檢驗過腹部有肉瘤死者,無從比對,更不敢下結論,只能低聲回道:“要證明吳小姐腹中是否有孕,最好是剖屍驗證,眼見爲憑。”
眼見爲實,嚴謹的態度還不錯,卓晴滿意地點點頭,轉頭看向怒火中燒的吳志剛,沉聲解釋道:“死者死後,器官均會出現不同程度的自溶現象,如果是肉瘤,死後就會變軟。但是因爲她腹中的是胎兒,而且基本成形,有血有肉有骨骼,即使死後多時,腹部依舊凸起脹實。呂晉所說的纔是最好的證明方法,腹部解剖就能看到她肚子裡有沒有孩子了。”
“這……這怎麼可能?”卓晴說得言之鑿鑿,吳志剛頹然地後退一步,是啊,剖開腹部就能知道,到底有沒有孩子,她又何必說謊誣陷絮兒,但是絮兒怎麼可能懷孕?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連串的打擊,讓吳志剛眼前一黑,就要栽倒在地。
“大人,您沒事吧?”江欣趕緊扶住他往後跌去的身子,輕晃一會兒之後,吳志剛纔又睜開眼,只是臉色蒼白如紙,眼神渙散。
單御嵐搖搖頭,說道:“江欣,你先送大人出去休息吧。”
“是。”江欣扶着吳志剛離開內室,卻差點撞上靠在屏風旁,冷冷旁觀的顧雲,顧雲與他對視一眼,江欣不由一怔,這黑衣女子的眼神好冷,與她的面容極其不搭。江欣收回視線,扶着吳志剛出去。
顧雲走進內室,只看了牀上的女屍一眼,並沒有仔細查看,有卓晴在,屍體不需要她費心。走到窗邊,查看了一下反扣的窗栓,非常堅固,看來這還真是一間密室。顧雲蹲在地上,眯眼看去,希望能發現一些有用的腳印,可惜,內室裡鋪着厚厚的地毯,根本看不見任何可疑的腳印。
顧雲無奈地準備起身,卻意外發現牀下放鞋的紅木上,有一點暗黑色的污漬,走近一看,是一個模糊的圓形印子,上面還有些奇怪的圖案,這是什麼?印子旁邊是一雙繡鞋和一大灘牀沿滴落下來的血跡,放眼看去,沒再發現什麼與這個印子相符的東西,這是兇手留下來的嗎?
思索了一會兒,顧雲低聲說道:“紙筆。”
“來了。”她話音才落,程航已經拿着紙筆跑了過來,蹲在她身邊,他也看見了隱匿在繡鞋旁邊的暗紅圓印。
“這是什麼?”看了很久,程航也沒看出是什麼東西。
毛筆實在太難用,顧雲皺眉,對着身旁的程航說道:“你來畫。”
程航愣愣地接過紙筆,哀嘆一聲,趴在地上畫了起來。這女子身上有一種讓人不能違抗的力量,很神奇,他居然會不由自主地按照她的話去做。
再把內室查了一遍,沒發現什麼有用的線索,顧雲看向單御嵐,說道:“單大人,我想調看前三件案子的卷宗,方便下午討論案情。”
她的眼神雖然依舊清明,眼中已經佈滿血絲,畢竟還是一名女子,身體哪裡經得起這樣的苦熬!單御嵐低聲嘆道:“青小姐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再談不遲。”
顧雲固執得不爲所動,冷聲說道:“我沒事,下午三點——申時,我在提刑府等你。”說完,顧雲看了一眼還趴在地上的程航,問道:“畫好了嗎?”
程航比對了好一會兒,纔回過頭,說道:“好了。”
“你帶我去看卷宗。”
程航爲難地看了單御嵐一眼,單御嵐沉思了一會兒,才緩緩點頭,程航從地上爬起來,收好紙筆,回道:“你跟我來吧。”
出門之前,顧雲對着背對她檢驗屍體的卓晴,問道:“下午給我驗屍報告,有問題嗎?”
注意力停在女屍的刀口上,卓晴隨後回道:“沒問題。”
回答得很自然,就像是以前工作合作時無數次演練過後的熟練,顧雲滿意地出了內室。樓夕顏靜靜地看着她們默契地互動,眼中淺淺地劃過一絲讓人難以琢磨的光芒,卻是始終未發一言。
顧雲走出屋外,越過那道高大的黑影時,手上一痛,手腕被鐵鉗一般的手掌緊握,灼熱的體溫讓她皺起了眉頭,耳邊響起的卻是比寒冰還要冷上幾分的沙啞冷哼,“你就這麼想死嗎?”
五天五夜,她只在每夜子時閉目養神一個時辰,途中絲毫不作休息。他行軍打仗十餘年,經歷過多次行軍征戰,這幾天的苦熬都讓他吃不消,她一個女人,到底在逞強什麼?
他是想要折斷她的手腕嗎?他幾乎快要做到了,手腕傳來辛辣的刺痛,顧雲也只是皺了皺眉而已。臉上揚起了一抹嘲諷的冷笑,迎上那雙暴怒的冷眸,顧雲低聲嗤笑道:“我不知道,原來穹嶽的將軍都這麼閒,你難道沒有別的事情可以做了嗎?”
她話音才落,站在她身側的程航嚥了一口口水,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天啊,這位青姑娘不要命了吧,夙將軍都快氣得冒煙了,她還火上澆油,她那纖弱得還不到夙將軍胸口的身形,也不怕他一怒之下把她火柴一樣細的手臂捏碎。
程航爲顧雲擔心不已,樓夕顏則完全是一副看好戲的神情,他可沒聽說,夙凌什麼時候會這樣“體貼”地握着一個女子的手,勸她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