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瑛和齊小白回到王府,因是王府護衛,執有腰牌得以通行無阻,來到朱輔臥房之外由新進親衛稟報。
朱輔於睡夢中聽到親衛在門外輕聲呼喚,忙起身坐起。
“何事?”
“嶽公子派人送信過來,稱十萬火急。”
“哦?現在什麼時辰?”
“已是二更。”
朱輔深感意外,嶽天峰從未如此急迫過,忙披起外衫開了房門。
“速派兵圍剿玉皇廟,急急急”,信上只有十一個字,卻有三個急,下面畫了一個元寶形的圖案,朱輔立時明白。
“嶽天峰現在何處?”
“嶽公子剛剛歸來,正在城內家中,左臂受傷,人無大礙,言事態緊急,特遣我二人送來此信。”尚瑛回道。
“執我牌子,速去總兵府調一千人,把玉皇廟圍了,不許進出,膽有反抗者,殺。”朱輔返身進屋扔出一塊牌子。
尚瑛接過,與齊小白二人飛速離去。
“來人。”
一名親衛躬身站在屋前。
“選二百人隨我出去。”
親衛躬身退出。
不多時來報,五十名親衛及一百五十名甲士已整裝待發,朱輔也是頂盔貫甲穿戴停當出了屋來。
“好,兵發玉皇廟。”
朱輔腰墜長劍,跨上白馬,帶着手下向玉皇廟奔去。
等到了玉皇廟,軍士已將玉皇廟圍得密不透風,遍地火把將玉皇廟照得通亮,廟門前已有兩方軍士執械對峙。
“我乃成國公朱輔,爾等是哪裡的?”朱輔提馬上前問道。
回曰乃巡撫制下。
朱輔嘿然一笑,朱輔時任總兵,部下乃衛所軍,對方乃是巡撫制下便是營兵,營伍所統爲兵,與衛所軍不同。營衛不統屬,與鎮守總兵同時派駐地方的,是能節制文武的總督巡撫。巡撫總攬一省之軍政,形如封疆大吏,但於制度上,總兵和巡撫仍是平級關係。
“閃開,廟內有朝廷輯拿的要犯。”
“大人,我等受命於此看護輜重,不得有失,任何人不得靠近。”
“降者免死。”朱輔對身邊親衛說道。
對方乃小兵,尚無資格得到朱輔解釋,朱輔既已得到嶽天峰確實消息,自然不會因爲對方乃巡撫標下就輕易放棄,打便打了,殺便殺了,日後自然可於殿前辨解,可要是殺光了卻是於同僚無法交待。
那親衛一揮手,率先衝向廟門,身後除部分護衛朱輔外,餘皆向內衝殺而去。
對方雖五百人左右,卻是個個好手,似與營兵不同,與朱輔的親衛對陣毫不膽怯,一度殺個難解難分,隨着朱輔的親軍和衛所軍突破廟門及各處圍牆,人如潮水般涌入,玉皇廟內漸被人羣擠滿,於廟中打鬥半晌,終歸是雙拳難敵四手,又哪裡禁得起這羣虎狼驍勇衝殺,被朱輔衛所軍,殺了個七七八八,餘人知不可敵,乃跪地請降,於是一邊釋械,一邊停刀,將整個玉皇廟肅清。
朱輔被請入後院,見了那堆如小山的木箱,命人一一打開,滿滿皆是銀錠,尚有幾箱珠寶,忙遣人清點,又將那餘下營兵暫且檻押進衛所,等取了口供再具表聞奏。
此時已過子時,朱輔命人嚴加看管玉皇廟四周,清點完畢先行運入御庫封存,自己好具表上報皇帝。
忙過一切,朱輔這才帶人打道回府。
越日,邀了嶽天峰和胡羽來家,三人圍坐吃起酒來。
“今晨主簿來報,昨夜共繳收白銀五百多萬兩,還有大量珠寶,兄弟這兵法使得不錯。如是大將,指揮起大軍來定然是百戰百勝。”朱輔說道。
“何敢擔此美譽。”
“先是打草驚蛇,再隔岸觀火、借刀殺人,最後來個反客爲主、關門捉賊,兄弟使得一手好計策。”胡羽也隨之讚美起來。
“唉,二位兄長有所不知,昨夜兄弟我險些折在玉皇廟外,幸虧有人相救才逃脫而去,不然這幾百萬銀子銷聲匿跡不說,兄弟我也無法在此陪二位兄長喝酒了。”
“還有這等事?”朱輔胡羽驚詫問道。
於是嶽天峰將昨夜發生之事又詳述與朱輔胡羽聽。
“這屠龍門的門主委實厲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本以爲我是那黃雀,萬沒想到,他卻是那鷂鷹,失策失策。”嶽天峰不禁後怕。
“吉人天相,兄弟你不但沒死成,反而是破了這屠龍門的陷阱,也算是幸事一樁。”胡羽說道。
“兄弟你看這銀子可曾齊全?如有漏網之魚,我這便發下海捕文書。”朱輔說道。
“五百多萬兩的銀子和幾箱珠寶,與原數相差無幾,即便有漏網之魚也翻不起大浪,大哥,海捕文書便算了,日後讓錦衣衛去查。大哥想好這些財寶如何處置了嗎?”
“唉,這些財寶委實讓人心動,可是鬧得沸沸揚揚又遮掩不住。”朱輔一臉挽惜。
正所謂“清酒紅人臉,錢帛動人心”,這數量如此巨大的財物如何不讓人心動。
“那日兄弟不是說過,屠龍門可滅,財寶亦不可失嗎?不知兄弟可有應對之法?”胡羽見嶽天峰神情自若,料他必胸有成竹。
朱輔連忙看向嶽天峰,面上急切之色顯露。
“既然財寶一事人盡皆知,二位哥哥不妨放手,表奏朝廷時將財寶盡數上繳。你若不繳,那出了兵的巡撫想必也不會與你干休。”
“他不與我干休,我難道就與他干休了?今晨送來昨夜口供,那羣兵士大多是屠龍門下幫衆,我說怎如此棘手,我這屬下算是精兵了,對付這區區幾百人卻如此費力,一介朝廷大員捲入屠龍門逆賊之中,這是大逆不道,枉爲人臣。”
“巡撫既然派得兵來,自然想好應對之策,朱兄還是忍耐一時再慢慢圖他,你雖是國公,也別因一時氣憤落了把柄與他,在皇上面前倒落了下風。”胡羽勸道。
“先不要想這煩心事,我來說說一件暢快之事,我這廂還有些金子和金珠玉翠尚未見光,我們兄弟儘可分了去,權做慰籍。”嶽天峰悠哉地喝着酒說道。
“快說說,是何道理。”朱輔連聲追問。
嶽天峰便把購宅院、探地庫、換財寶等事說出,聽得朱、胡二人無不伸頸,以爲妙絕。
“你向我借了五百萬兩銀子,原來是換出了金子。”
“是,不換不成,倘若我計不成,失了金子我也是肉痛,又不能留了空寶藏去應付屠龍門,換成銀子我方覺心安,如今是金子銀子兩者皆得,我們是既得錢財,又得大功。”
“以我倆如今之地位,不求有功,只求無過便罷,只要這些財寶能利國利民纔是。”胡羽說道。
“你獻給皇帝陛下,自然利國,當今聖上寬厚仁慈、勤於政事、勵精圖治,自然會將此財運用得當。”
“確是如此。”
“來,二位哥哥且先喝酒,待喝過酒我們去一睹寶藏真容。”
三人自是興高采烈地討論寶藏一事。酒足飯飽後,三人便說笑着出了門,去向嶽天峰藏寶的那所宅院。
金錠就堆在一間屋子的地中央,用幾塊帳曼、被褥蓋着。老薑原本在此處看守,見是嶽天峰領了人過來,便悄悄地從後窗走了。嶽天峰掀起帳曼、被褥,一時間金光閃閃,在日光的照耀之下閃得人睜不住眼。
朱輔、胡羽驚得瞠目結舌,金子雖然雜亂無章地堆在地上,卻是好大一堆,如一座大大的墳瑩,這如此多的金子二人雖不是首見,卻也在原地呆立了好半晌。
“兄弟,這……這是我們的?”胡羽竟被驚得有些結巴。
“是我們的,這還只是金子而已。”
嶽天峰引着二人轉身進了另一間屋子,掀去遮蓋之物,竟又是一屋的金珠玉翠,朱輔、胡羽又是呆立半晌。
嶽天峰站在二人身側,也不言語,只是笑嘻嘻地看着二人。
胡羽忽然大叫一聲,身形一縱撲在珠寶堆中,雙手大肆劃拉,將珠寶堆在身上。
“老朱,你我貴爲國公,想來也是初見這許多的財寶吧。”
朱輔點頭,再無法抑制喜悅之情。
“你就這樣堆了月餘?” 朱輔難以置信如此巨量的財寶就這樣隨隨便便地堆在兩間屋子裡。
“不然還能怎樣,再挖一個坑藏起來?”嶽天峰笑着答道。
朱輔搖了搖頭,嶽天峰的心思終究超過常人,這看來是無心之舉,實則再大膽不過。
待二人心情平靜下來,嶽天峰這才說道:“除卻需要還哥哥的,我只要兩成即可。”
“這可如何使得,財寶是兄弟找來的。”
“其實兩成於我也是太多,我家人丁稀少,又有生意支撐,用不了那許多錢財,不像二位哥哥家大業大,需要養着許多人。”
三人又相互推辭一番這才敲定,朱輔、胡羽各佔四成,嶽天峰拿走餘下。
朱輔、胡羽找來親兵清點搬運,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秘密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