昱日清晨。
顧雨筱和赫連楚一行人,早早的便是離開太蕪城轉道南面,向京南城方向而去。
因爲有南道子跟着的緣故,所以顧雨筱和赫連楚並沒有多問,一路上都由他帶領着出巡隊伍前行,而南道子卻是嘴上不多說,只是一路悶頭領着出巡隊伍,走上了難民道。
而這所謂的難民道,便是一條由西面百姓們開闢出來,專門由西面到達南面的捷徑,可以說,從難民道直直的趕向南面京南城,比顧雨筱和赫連楚原定的路線要近上很多,這卻是顧雨筱和赫連楚並不知道的。
出巡隊伍就這樣順着難民道往前走了兩天,之後順利的進入了南面。
這時的顧雨筱,身體也漸漸好轉了起來,不再像之前那般痠軟無力,力不從心。
第三天的清晨時分,顧雨筱一覺醒來,從馬車車簾裡探出頭來,本來呼吸一下清晨新鮮空氣的她,卻是突然被眼前這一幕驚呆。
只因隊伍四周,竟是稀稀壤壤的跟着無數衣杉破爛的老百姓,並且道路兩旁還有很多老百姓躺在那兒一動不動,甚至還有不少野狗,在啃食着地上躺着的老百姓,看得顧雨筱都差點兒是沒忍住,哇的一口吐了出來。
趕緊將頭縮進馬車之中,顧雨筱張嘴大叫道:“停車,停車。”
“皇后娘娘,有什麼吩咐嗎?”
顧雨筱話音剛落,跟在馬車旁的一個侍衛便是趕緊迎了上來,開口詢問。
顧雨筱強忍着胸腔裡傳來的噁心感,對侍衛說道:“皇上呢?他去哪兒了?”
“回娘娘,皇上和南道子先生前方先行,說是順着難民道體察下民情。”
“這……這條是難民道?”
顧雨筱聽侍衛這般一說,她才驚訝的問出聲來。
侍衛沉默的點點頭。
顧雨筱立即想明白,肯定是南道子故意將他們引上這條難民道的,否則的話,哪裡能見到如此多難民餓死路邊。
把這事兒想明白,顧雨筱體內的噁心感消失,取而代之的卻是萬分的難受。
若不是南道子故意將他們往這難民道上引的話,她和赫連楚又如何會知道西面的災情,到底有多麼嚴重。
而正當顧雨筱心裡難受之時。
前方先行的赫連楚和南道子,已是騎着馬返了回來。
來到轎邊,赫連楚鐵青着臉問道:“何故停下?”
“我有點不舒服,有點噁心。”
“走在難民道上,會噁心很正常,一路過來,朕已經吩咐侍衛將曝屍荒野的難民給就地掩埋了,也算是朕能爲他們做的最後一件事。”
赫連楚帶着滿臉的愧疚,回了顧雨筱這麼一句。
顧雨筱見他臉色這般難看的樣子,她不敢再多言,只是靜靜的從馬車裡下來,然後吩咐侍衛牽過來一匹戰馬,對赫連楚說道:“我也跟着騎馬吧!我也想看看,到底西面災情有多嚴重。”
“娘娘,我勸你還是馬車裡坐着的好,這還只是難民道上的冰山一角,越往前餓死的人越多。”
“我不怕,我必須要眼見爲實。”
顧雨筱咬着牙,倔強的嬌喝。
南道子偏頭與赫連楚對視一眼,見赫連楚點頭,他這才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接下來,三人便是騎着戰馬走在前頭,帶着隊伍一路緩緩往前行去。
而事實正如南道子所說那般,越往前走,道路兩旁餓死的老百姓們便是越多,整個難民道上可謂是臭氣薰天,萬分悽慘。
一衆大內侍衛,也是忍着噁心,將曝屍荒野的難民給就地掩埋。
南道子見狀,他只能無奈的長嘆道:“這條難民道,還是西荒王爺他們開闢出來的,目的就是想讓難民們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南面,以解性命之憂,可很多難民皆是很難活着抵達京南城,只能死在半道上,曝屍荒野,下場悽慘。”
“朕的確是冤枉他了,他這西荒王當的不容易啊!”
聽到這兒,赫連楚都不禁張嘴長嘆,覺得龜裂這西荒王當的實在是不容易。
顧雨筱則是傷心的眼中含起淚水,心中愧疚萬分。
畢竟西面遭大災,她也難辭其咎,再有就是,她那時懷着赫煜魔,實在是沒有餘力去管西面大災,否則的話,龜裂也不會被逼着起兵造反,攻打南面奪糧救災。
“大家快走啊!西荒王爺的救援隊來了,就在前面放糧,大家快去領糧食啊!”
而正當顧雨筱愧疚的時候,難民中不知是誰突然大叫了這麼一句。
一衆難民立即沸騰起來,皆是邁開步子飛速的向前跑去。
顧雨筱等人也是加快速度,快速的跟了上去。
往前約莫走了有一里路的距離之後,顧雨筱和赫連楚果然是見得,前方的道路旁,有一隊上百人的隊伍,正推着四十多車糧食停在那兒,爲涌上來的難民們發放糧食。
救援隊的將士們一邊發糧,還一邊大喊道:“大家不要搶,每人都有份,排好隊,秩序不要亂。”
“每個人少拿一點,爭取撐着到下一座城池,那裡會有更多的糧食。”
“領了糧食的就趕緊走,不要停下來。”
……
隨着這一道道喊聲響起,蜂涌而上的難民們便是開始排起隊,十分有秩序的領起糧食,領完糧食以後,難民們又是抓緊腳步往前趕路。
根本就沒有看到哪一個難民不聽話的搗亂。
南道子看着眼前這一幕,他又是在赫連楚耳邊說道:“皇上,難民們到了這種時候,還很有序的領糧食,領完抓緊往前趕路,你知道這說明了什麼嗎?”
“說明了什麼?”
“說明了大家都相信西荒王爺,相信到了下一座城池,他們就不會再餓肚子,所以現在哪怕是領了一點兒糧食,只要能吃着這點糧食撐到下一座城池,那就已經足夠了。”
南道子將心中的想法坦白。
赫連楚給他說的啞口無言。
南道子卻是得理不饒人,繼續道:“皇上,恕草民直言,比起西荒王和西荒王妃,你和皇后娘娘,爲東帝王朝西面的老百姓們都做了些什麼?”
“這……”
“當你們二人在東都皇宮內,每天過着錦衣玉食日子的時候,西荒王和西荒王妃,卻是在西面陪着一衆老百姓們啃樹皮,吃樹根,縱然如此,你們覺得西荒王和西荒王妃起兵攻打南面,還有任何錯嗎?”
赫連楚和顧雨筱已然無話可說。
南道子的指責卻是一刻不停。
三人說着話的時候,前方的救援隊已是將糧食派光,對於後面跟着來沒有領到糧食的難民們,他們也無能爲力,而在與顧雨筱和赫連楚的出巡隊伍擦肩而過之時,他們皆是選擇了無視,轉身離開。
顧雨筱和赫連楚看得十分心痛。
只因將士們已經對他們失去了信心,這對於一個統治者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敗筆與災難。
南道子輕聲道:“要想重新挽回西面無數百姓與將士們的信任,皇上和娘娘要怎麼做,想來你們心裡也有數了吧!”
“當然,這不用你多說。”
“對了皇上,草民還有件事想告訴你。”
赫連楚把頭別向一邊,無奈的回道。
南道子又是開口說道。
顧雨筱和赫連楚皆是來了興趣,齊齊擡眼盯向他。
南道子沉默片刻,遂道:“草民聽說,今年西面大災,西荒王妃就因太過於操勞,所以懷着身孕的她,肚子裡的孩子也沒保住。”
“這……這是真的?”
“草民也不知道,只是道聽途說罷了,等到了京南城,皇上和娘娘自己問西荒王妃不就行了。”
顧雨筱和赫連楚異口同聲喝問。
南道子搖頭一笑,樂的回兩人這麼一句後,他便是策馬揚鞭,飛快的朝着前方行去,只留下顧雨筱和赫連楚怔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發呆,久久都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正當顧雨筱和赫連楚率領的出巡隊伍,還在去往京南城途中的時候。
南面京南城內,龜裂四人卻是陷入了爭吵之中。
京南城城主府後花園涼亭內。
此時,龜裂正鐵青着一張老臉,坐在石桌邊怒不可揭。
火鳳則在他身邊不停的勸道:“夫君,皇上和娘娘如今正在來京南城的途中,你怎麼就不能等等,非要在這個時候處斬鬼玉和沐如風呢?”
“妹夫,妹妹說的很對,沐蕭風的事情有些蹊蹺,憑他的本事,不可能輕易被人殺掉,我建議還是暫且留着鬼玉和沐如風的好,等皇上和娘娘來了再處置她們二人不遲。”
青鸞也跟着附喝。
“砰!”
鬼裂氣的一拳砸在石桌上,怒吼道:“你們還相信顧雨筱和赫連楚?他們此番前來,肯定是爲了除掉我們的。”
“他們要有這想法,又怎麼會走難民道?以他們現在的速度,後天下午就應該能到京南城,再等兩天又如何?”
龍遊站起身來,冰冷的厲喝。
他現在是鐵了心要阻止龜裂殺鬼玉和沐如風,而從幾日前,龜裂和他率着兵攻下京南城以後,龜裂就已經對鬼玉和沐如風起了殺心,若不是他們三人阻攔,恐怕鬼玉和沐如風早已下了地府。
可就在這時,正當四人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將士飛快的衝進了涼亭內,向龜裂秉道:“秉王爺,城主府外有一書生求見,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王爺商量。”
“轟他走,老子現在沒心情見什麼書生。”
“王爺,可他說他姓沐,是王爺的舊友。”
龜裂怒的揮手厲喝。
將士低頭怔怔的來了這麼一句。
龜裂頓時驚的老臉一扯,嗖的一下便是站了起來,瞪着將士喝道:“你去,帶他到前院大堂等着我。”
“是,王爺。”
將士恭敬的應聲,飛速的離開。
他走以後,龜裂這才陰沉起一張臉,帶着龍遊三人離開後花園,趕去了城主府前院大堂,而四人都不是傻子,這突然而來姓沐的書生,定然就是來南面以後消失了很久的沐蕭風,到了這個節骨眼兒上,他也總算是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