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凝歡盯着他看了看,輕聲問道:“鎖心咒解開了嗎?”
南顧眼睛一眨不眨地,過了好一會,忽然低下頭,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衫領口,修長指節白得有些可怕。他垂着眉說,“你檢查檢查?”
然而,宮凝歡站在原地不動,可緊接着南顧卻大大方方地扯開了衣衫,半敞着衣領,露出大片胸膛,然後擡眸重新看向了宮凝歡,眼神依舊淡淡的。
宮凝歡攥着自己袖口的手指微微一顫。
她看到了他的胸口烙印的牙印,比上次看起來還要深。她記得他疼起來兩眼淚汪汪的想要她抱抱的場景,南顧從來就沒有什麼安全感,他比之前更加疼的時候,怎麼熬過去的……
但她捕捉不到他一絲一毫會痛的神色,他只是這樣平靜淡漠地瞧着自己,像是真的只是向她展示一下傷痕罷了。
宮凝歡感覺喉嚨像是被什麼堵塞住了,乾澀得厲害,張了張口,好半晌才勉強說出話來:“有種藥可以暫緩鎖心咒發作起來的痛……”
南顧細細瞧着她,眉目溫和:“愛妃帶了嗎?”
宮凝歡捉摸不透南顧的意圖,但沉默了一會,還是把之前墨痕給她的藥憑空取了出來,扔給了南顧,南顧衣袂輕輕襲去取來了那藥瓶,拿在手裡仔細瞧了兩眼,“這個,會不會也是毒藥啊?”
宮凝歡盯着他沒有說話,而南顧也只是看了一會手裡的東西便又擡起眸看她一眼,兩隻桃花眼泛着一層薄薄的清淺溫潤的光暈,“不過愛妃總算關心我了,是不是。”
南顧說着,直接打開了藥瓶,面無表情將丹藥吞進喉中。
她望着他,感覺風忽然靜止了一般。
周遭還是冷冷悽悽的一片,空氣也透着涼意,而宮凝歡卻方纔清晰地聽到南顧虛弱輕淺的呼吸聲,薄弱如隨時幻滅的飛蛾,好像快要死去。
宮凝歡心裡一震,走上前去,但下一刻她便看到南顧從冰冷的石臺起身離去,留給她一個冰冷的背影,一點留戀都沒有的。
宮凝歡盯着他的身背輕輕喊住了他,“南顧,你可以怨我,我承認是我將你捲進你不該承受的災難當中,你若哪裡不好了,你說一聲,我能爲你做些什麼,我並不是豁不出去。”
她這一生,做什麼都從不會去想心中有愧於否,她也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但南顧是唯一的例外,她承認他有愧於他。
聞言,站在亭子底下的那一抹白衣身背微微一頓,他靜默了片刻,沒有回頭,語調還是安靜平緩地:“真的嗎?”
宮凝歡輕輕地“嗯”了一聲。
南顧便轉頭過來,把她平靜得沒有絲毫起伏的表情仔細打量了一遍,又柔笑了一聲,兀自走上了石橋,他腳步不緊不慢,卻給人一種很清絕孤傲的感覺,讓人無法靠近,也不能靠近。
宮凝歡盯着那一抹白衣遠去,眼睛一眨不眨的。
而最終,南顧卻在石橋上停了下來,他垂眸看着橋底下幽暗見不到底的湖水,看了好一會,忽然啓脣:“愛妃可以爲我跳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