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北辰又哄了蘇然好一會兒，後者才終於不哭了。他溫柔地說：“乖，咱們快點吃飯吧，不然一會兒可就都涼了。”
“唔。”蘇然點頭，乖乖地在桌子邊上坐好，看着葉北辰把食物一樣樣拿出來擺好，最後實在忍不住了才小聲嘟囔一句：“你買了這麼多啊……”
葉北辰笑道：“當然了，我的心肝寶貝餓了，怎麼能隨便糊弄呢？我恨不得把所有最好吃的都給你買回來。”
這樣肉麻的話，如今他竟然也能絲毫不覺得怪異地說出口了。
愛情啊，總是能這樣悄無聲息地改變一個人。讓你根本看不出來痕跡，甚至可能要過好久好久以後，才能意識到自己的改變。卻又……心無怨言。
蘇然的臉雖然經過冷敷之後，已經好了很多，但到底還是腫着的，吃東西多有不便。
而且，咀嚼食物的時候，她才發現，口腔內壁上其實有很多被牙齒磕破的傷口。接觸食物的時候，特別特別疼。
她幾乎是一邊吸着冷氣，一邊慢慢咀嚼食物的。這種狀態之下，就算是讓她吃王母娘娘的蟠桃，只怕她也是嘗不出任何美味的。
葉北辰看得心疼死了，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她嘴裡還有傷口。這可把他給難壞了。外面的紅腫他還可以用冷敷的方法來解決，可是裡面的破損，他就實在沒辦法了。
畢竟，他又不是專業的醫生。
“唉，你先少吃點填填肚子，等回去看過醫生之後，再好好吃東西吧。”葉北辰怕她傷口發炎，也只能狠下心這樣說了。
蘇然懂事地點點頭，吃了幾口之後便小聲地說了句：“我飽了。”
其實能吃飽纔怪，不過是不會餓得發慌了而已。
葉北辰當然知道，卻也不好戳破，只能自己胡亂塞了兩口食物之後，也淡淡地表示：“我也吃飽了，怎麼收拾一下就回去吧。”
“嗯，好。”蘇然沒有什麼異議，起身就打算收拾自己的行李。
葉北辰拉了她一下，口中說道：“算了，你還是坐着休息吧，我來收拾就行了。”
“我疼的是臉，又不是手腳，收拾東西而已沒什麼關係的呀。”蘇然說。
葉北辰揉了揉她的頭髮，心疼地說了句：“可是我捨不得。”
蘇然怔了怔，眼眶又有些微微的溼潤。
“那好吧。”她說：“那就由你來收拾好了，我在這兒坐着等。”
葉北辰打包行李的速度非常快，甚至比蘇然還有更有條理。蘇然看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道：“爲什麼你收拾東西這麼熟練啊？”
葉北辰笑了一下，說道：“因爲我以前經常需要去外地出差啊，次數多了，就練出來了唄。”
“你還出差啊？”蘇然的腦子有點沒轉過彎來。
“當然了啊……你以爲我一進公司就直接是總裁啊？”葉北辰笑着說。
蘇然怔了怔，傻傻地問道：“難道不是麼？”
“當然不是，我爸爲了鍛鍊我，一開始都是讓我做最基礎的崗位，而且每隔一段時
間，就調換一個部門。這樣一整年下來，我纔算是徹底瞭解了整個公司的運轉模式。”葉北辰嘴裡說個不停，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慢。
蘇然靜靜地聽着，最後才小聲地感嘆了一句：“你爸爸對你可真嚴格。”
葉北辰又笑了：“這就叫嚴格啦？那你是沒見過真正嚴格的時候。”
蘇然忽然有了一些興趣，便追問道：“比如呢？舉個例子來聽聽唄。”
“比如我五歲那年，高燒三十八度多，還要被逼着去上游泳課。還有後來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我爸讓我去學馬術，可我當時特別害怕馬，你知道我爸當時是怎麼做的麼？”葉北辰的臉色忽然沉了下去，眉頭微皺，似乎情緒非常不好。
蘇然意識到了，葉北辰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讓他非常難受。她不忍心，便說道：“北辰，別說了。”
葉北辰勾起嘴角，有些神經質地笑了兩聲，自顧自地說道：“你知道麼，他當時……找了個特別大的籠子，把我跟馬關在一起，整整一個星期。除了提供水和食物以外，根本不搭理我，哪怕我把嗓子就喊啞了，他也不讓任何人來放我出去，甚至連一句安慰的話都沒有。”
蘇然怔住了。她怎麼也想象不到，一個父親，竟然會如此殘酷地對待自己的親生兒子。
這何止是“嚴厲”可以形容的？簡直就是沒人性！
葉北辰還在說着：“最開始的幾天，我幾乎快要崩潰了，嗓子啞到發不出聲音，眼睛也腫得只剩下一條小縫。但是後來，我就習慣了跟馬相處了，我覺得，它並不會傷害我。至少……比我爸好多了，呵呵。”
他在笑，可是蘇然卻覺得，他的心分明是在哭的，那眼淚都是紅色的。不，那眼淚分明就是血，是他的心頭血！
“北辰……”蘇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安慰他，只能站起來，走到葉北辰的身邊，慢慢地抱住他，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想要儘可能地給他一些溫暖。
儘管她知道，她的這些舉動，其實根本彌補不了他心底裡那些巨大而深刻的傷痕。
但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葉北辰靜靜地嗅着她發間的清香，慢慢地覺得心裡沒那麼難受了，才輕笑着說道：“咱們走吧。回江城以後，還得帶你去看醫生呢，折騰得太晚了可不好。”
蘇然這纔想起來，他明天早上還要開會，便也不再耽擱，隨着她一起走出了房間。
拉桿箱自然是葉北辰拖着的，蘇然想要自己拖，但是他不讓。
“你可真是把我當成小孩子在照顧呢。”蘇然無奈地說。
葉北辰笑着問她：“不好麼？這說明我寵你啊。”
“我沒有說不好，只是……有點不習慣。”蘇然說的倒也算實話。
“習慣問題是最好解決的。時間長了，自然就習慣了。”葉北辰說。
“好吧。”蘇然也只能由着他了。
葉北辰給自己的專屬飛行員打了個電話，讓對方待命，然後領着蘇然打車去了郊區某個比較空曠的地方。
“爲什麼要跑那麼遠啊？”蘇然問了個有些白癡的問題。
可是葉北辰根本沒有想要笑話她的意思，反而非常耐心地解釋，告訴她直升飛機一定要在空曠且地勢平穩的地方纔可以起飛。
蘇然這才恍然大悟地表示：“原來是這樣啊……我以前還以爲直升飛機隨便什麼地方都能起飛降落呢，畢竟它不像民航飛機那樣需要跑道嘛。”
葉北辰揉了揉她的頭髮，笑着說了句：“小傻瓜。直升飛機起飛也是有條件的啦，只不過是相對比較低一點而已。”
“我知道啦。”蘇然笑嘻嘻地說，心裡頭滿滿的都是期待。這還是她第一次乘坐直升飛機呢，怎麼會沒有好奇？
很快就到了地方。
蘇然學着葉北辰的樣子，坐進去，繫好安全帶。這個時候，她的心跳速度已經快要超過兩百了，整個人都激動得在微微地打哆嗦。
葉北辰笑着說：“小傻瓜，放鬆一點啊……”
“嗯、嗯……”蘇然嘴上應和着，可是聲音還是顫抖得厲害。
葉北辰只好給她講了幾個笑話，等她情緒平靜下來了，才示意飛行員起飛。
轟隆隆的噪音響起，蘇然震得耳膜發疼，她大聲地跟葉北辰說了幾句什麼，可是後者完全沒有聽到。
她只要戳了戳葉北辰的胳膊，等對方把耳朵湊過來以後，才問道：“怎麼這麼大噪音啊？”
“就是這樣的呀。”葉北辰回答她。
蘇然呼了口氣，心裡的期待和興奮，瞬間消散了大半。這跟她想象中的可差別太大了。
她原本以爲，自己可以一路上跟葉北辰說說笑笑，依偎在他的懷裡，一起看底下燈火輝煌的城市呢。
現在看來，說笑什麼的，是她想多了。
她其實知道，直升飛機飛行的時候，噪音會比民航飛機更大，可是她真的沒有料到，會大到這種程度。
那種嗡嗡的聲音，震得她腦袋直髮暈，根本一點都不浪漫嘛！
葉北辰看出來她難受了，不知道從哪裡拿了個類似耳機的東西塞到她的手上，示意她戴起來。
蘇然將信將疑地戴上了，這才感覺好受了很多。雖然還是能夠聽到一些噪音，但是已經非常小了，甚至如果她願意的話，閉上眼睛睡一覺都是可以的。
葉北辰看着她緩和下來的臉色，這才露出了笑容來，揉了揉她的頭髮，重新把她拉回了自己的懷裡。
蘇然無聊地玩着自己的手指頭，過了一會兒，就慢慢地睡着了。
而葉北辰卻忍受了一路的噪音。他給蘇然的那個隔音耳機，原本是他自己的。而且由於這架直升飛機是他一人專屬的，所以根本沒有配備多餘的隔音耳機。他給了她，自己就只能忍受噪音了。
但是他甘願如此。看着她安睡的模樣，他打心眼裡覺得幸福。
愛一個人，不就是應該爲了對方去付出麼？
那種只計較個人得失，把自己的需求擺在對方前面的所謂感情，只能說是自私的佔有，根本不配稱之爲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