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奎明顯地感覺到皇帝今天的心情非常好。平日裡用過早膳,皇帝會抱怨一番,並且表示不想上朝,然後磨磨蹭蹭地去紫宸殿。今日不一樣,用完早膳,皇帝還哼起小曲,吹着口哨,邁着歡快的步伐前往紫宸殿。
“皇上,漢王殿下回來了,您的心情好像變得非常好。”
“有嗎?”皇帝雙手插在袖子裡,嘴角噙着笑容,“朕的心情一向都好。”
“您今日的心情尤其好。”
皇帝擡起腳踢了下孫奎的屁股,“就你話多。”
“奴婢該死。”
“下了朝,就去把那個臭小子抓回來,瀟瀟眼巴巴等着呢。”
孫奎在心裡說道:皇上,是您眼巴巴地等着吧。
之前,皇上還非常冷酷地不管漢王殿下的生死,還說漢王殿下要是不能平安回京,就說明他沒有本事。如今漢王殿下回來,皇上又一副高興的模樣。
有時候,他真的不知道皇上是疼愛漢王殿下,還是隻是把漢王殿下當做工具。
“皇上,漢王殿下回來,想必一路上非常辛苦,只怕下了朝過去,殿下還沒有醒。”孫奎是非常細心的,“要不奴婢午時去請漢王殿下,屆時您和漢王殿下,還有樑嬪娘娘一起用午膳。”
“朕可沒說跟那個臭小子一起用膳。”皇帝哼了一聲說,“那就午時前去抓他。”
“是,皇上。”
紫宸殿裡,文武百官們已經站好,並整理好儀容。見皇帝走進來,忙行禮:“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都起來吧。”
聽皇帝的語氣,大臣們都猜到皇帝今日心情很好。
察言觀色是每個做官的必會的技能。他們雖捉摸不透皇帝的想法,但是他們能通過察言觀色,猜到皇帝的心情好不好。
皇上今日的心情好像格外好,發生了什麼好事嗎?
聽說漢王殿下昨晚抵京了,難道漢王殿下帶回來不少好東西?
漢王殿下真的回來了?
回來了,就在楚王府。
大臣們還有一個本事,那就是不說話,通過眼神也能交流。
如今已是臘月,再過一段時日,朝廷就要封朝。這些時日,朝中大小事情非常多。每天早朝至少要上兩個時辰。
今日的事情多了些,等下了朝,都快要午時了。
孫奎連口茶都沒有喝,急急忙忙去追楚王。
楚王得知孫奎要去他府邸找趙曜,便帶着他回府了。
在去楚王府的路上,楚王跟孫奎聊了一會兒家常。
趙曜剛起,正等着楚王回來,一起用午膳,沒想到被孫奎“抓”到宮裡。
等到了宮裡,趙曜沒有跟孫奎去見皇帝,而是直接去了昆德殿。
“殿下,您不去見皇上嗎?”
“我先去見母妃。”趙曜邊跑,邊對孫奎說,“我快要餓死了,先讓我跟母妃吃飯。”
“殿下,您等等……”孫奎的話還沒有說完,趙曜已經跑走了。他想追,也追不上了。
皇帝見孫奎一個人回來,忙問趙曜去哪呢。孫奎如實以告,氣的皇帝大罵趙曜。
“皇上,那您是一個人用午膳,還是去昆德殿用膳?”
“朕被那個臭小子氣飽了,還用什麼午膳。”見小兒子回宮,不第一時間來見他,皇帝心裡很氣。
“要不奴婢去昆德殿把漢王殿下抓來?”
“朕不想見他。”皇帝氣呼呼地說道。
孫奎忍着笑說:“那奴婢伺候您用膳吧。”
“不吃。”
孫奎哄了半天,終於哄得皇帝去膳廳用膳。
皇帝沒有去昆德殿用膳,是想讓樑嬪好好地跟趙曜說會話。
昆德殿裡,母子倆已經見過面,並都流了淚。
敘舊完,趙曜便大快朵頤地用膳。
“還是母妃做的飯菜好吃。”
聽到兒子這麼說,樑嬪心裡又是高興又是心疼。
“慢點吃,不要噎着。”
“母妃,我實在是太餓了。”他一覺睡到中午,肚子早就餓的呱呱叫。
樑嬪怕兒子吃急了噎住,趕緊給他盛一碗湯。
“快喝點湯。”
趙曜喝了幾口湯,又急吼吼地吃了起來。
看着兒子這副狼吞虎嚥的模樣,樑嬪又是無奈又是寵溺。
“天下美食都沒有母妃做的飯菜好吃。”他在沼澤府吃了不少美食,但是所有的美食都抵不上母妃親手的飯菜。“我在沼澤府最想的就是母妃做的飯菜。”
樑嬪打趣道:“不想母妃嗎?”
“當然想。”趙曜嘴甜地說道,“我最想母妃了。”
樑嬪被兒子這兩句話哄得非常開心,“我還以爲你捨不得回京。”
“怎麼可能?”趙曜停下手中的筷子,說道,“母妃在京城,我怎麼捨不得回來。”
“娘娘,殿下的嘴越來越甜了。”
樑嬪調侃兒子道:“在沼澤府怕是吃了不少糖。”
“母妃,你笑話我。”
“好好好,母妃不說了,你先好好吃飯。”
趙曜一連吃了四碗飯才吃飽。如果不是樑嬪攔着,他還能再吃一碗。
用完膳,母子倆開始聊天。
趙曜先是關心地詢問樑嬪這一年多在宮中的生活,樑嬪說她很好。
樑嬪也問了些事情,之後才說正事。
“你回京爲什麼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我這不是想給你們一個驚喜麼。”趙曜朝樑嬪眨了眨眼,“母妃,你有沒有驚喜到?”
“你遇到刺殺了。”樑嬪篤定道。
趙曜本想說“沒有”,但是看到樑嬪平靜的眼神,到嘴邊的“沒有”無法說出口。他愣了下說:“果然瞞不過母妃。”
“韓王派的刺客,是嗎?”
“是。”樑嬪猜到是韓王派的刺客,趙曜對此並不驚訝。“我離開沼澤府兩天後,他就派刺客刺殺我,一波接着一波,甚至還派了死士。這些時日,換成荀家和王家派死士刺殺我。”
樑嬪臉色立馬變了,急忙問道:“有沒有受傷?”
“沒有。”趙曜說完,見樑嬪不相信他的話,他擼起袖子,扯開胸口的衣服,讓她看。
樑嬪還真仔細地檢查了一番,見他身上沒有新鮮的傷口,她心裡便放心了。
“沒受傷就好。”
“我早就料到韓王會刺殺我,怎麼可能不提防。”
“韓王爲何一定要置你於死地?”
趙曜語氣平靜地說道:“前段時日,我把他在安南和柔佛那些國家的勢力全都端了,並且間接地找到他跟匈奴三王妃勾結的證據。”
樑嬪被兒子這番話驚到了,“你把他在外邦國家的勢力全都毀了?”
“嗯,一個不剩。”趙曜笑着說,“他們在這些國家的勢力不小,爲此我還發了一筆大財。”韓王跟三王妃他們在這些國家的錢財可不少。
樑嬪:“……”難怪韓王要讓他死。
“你毀了他們的心血,難怪他們恨你入骨。”
“恨就恨唄,反正我又不會少塊肉。”韓王從未看得起趙曜,趙曜也看不上他。“韓王自以爲他和三王妃在外邦那些國家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覺,認爲我這個漢王是個擺設,那我得讓他們知道我這個漢王不是擺設。”
“他們做了什麼讓你徹底毀了他們在外邦的勢力?”樑嬪瞭解自己的兒子,如果不是韓王惹怒了他,他是不會輕易毀了他們在外邦的勢力。
“一直派人刺殺我算不算?”
樑嬪緊皺着眉頭說道:“什麼,韓王一直派人刺殺你,你怎麼不說?”
“說出來讓您擔心麼。”
“韓王之前爲何派人刺殺你?”
“還能因爲什麼,因爲我不識相,不把生意給他做。”
樑嬪聽後,滿臉怒意:“欺人太甚。”
“母妃彆氣,他派去刺殺我的人,全都死了。”趙曜道,“還有他在沼澤府的眼線也全都拔了。”
樑嬪相信兒子的能力,“韓王還做了什麼?”
“販賣人口,把大周的百姓賣到外邦。”趙曜想到韓王跟三王妃做的事情,神色瞬間變得冰冷,“他們在外邦那些國家,乾的都是傷天害理的事情。我除掉他們,也算是爲民除害。”具體怎麼傷天害理,趙曜並沒有詳說。
“除的好。”樑嬪大概猜到韓王跟三王妃做了什麼事情。“韓王不回京是被你嚇得吧?”
“嗯,他自作聰明。如果他回京,一口咬定自己沒做,反而沒事。可他偏偏稱病不回京。”趙曜一臉嘲諷地說道,“他不回來是做賊心虛,反而坐實了他跟三王妃勾結。”
樑嬪想到了什麼,面上一片凝重:“只怕韓王會造反。”
“就等他造反。”
樑嬪聽了這話,面上露出一抹驚愕,“你故意逼韓王謀反?”
“不愧是母妃,一下子就猜中了。”趙曜剷除韓王跟三王妃他們在外邦國家的勢力,就是逼韓王狗急跳牆。
“你真是……”
“他就算沒有謀反之心,但是他勾結外族,就憑這一點,他就該死。”咔噠一聲,趙曜手中的茶盞碎成兩半。“他想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想得美啊。”
“你這麼做沒錯,只是……”
“楚將軍在北境,不會出事的。”趙曜又道,“父皇把楚將軍留在北境軍營,不就是爲了防匈奴麼。”
“你的意思是你父皇早就知道韓王跟三王妃的事情?”
“我都能知道的事情,他怎麼可能不知曉?”
樑嬪想想也是,“你不止是逼韓王造反吧。”
果然知子莫如母啊。
“母妃,你不愧是我的母妃。”
樑嬪笑道:“你想利用這事,徹底搗毀匈奴,讓匈奴各部永遠無法再合併。”
趙曜朝樑嬪豎起大拇指:“母妃英明。”
樑嬪問道:“有把握嗎?”
趙曜伸出手指比了個“八”。
樑嬪瞬間放心了,“那就好。”剛說完,她想起方纔兒子說荀家和王家派死士刺殺他一事,“荀家派死士刺殺你,我能理解,王家怎麼回事?”
“淑嬪。”趙曜右手的食指輕輕敲打着桌子,“榮貴妃病重,代王被叫回京,是淑嬪的手筆。”
“淑嬪?她爲何要幫德妃他們嗎?”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淑嬪跟德妃在進宮之前,私底下的關係應該不錯。”
“不對啊,我聽說她們二人在進宮前,關係就很差。”
“裝不合很常見,只是沒想到她們裝的這麼好。”趙曜忽然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父皇怕是也被她們二人騙了。”
“是所有人都被她們騙了。”樑嬪也沒想到淑嬪和德妃竟然是裝不合,“你是怎麼知道這事?”這孩子不在京城,卻對京城和宮裡的事情瞭如指掌。“什麼時候知道的?”
“榮貴妃病重的時候猜到的。”
“所有人都認爲榮貴妃是裝病,你一開始就知道她是真病?”就連樑嬪自己也覺得榮貴妃在裝病,爲的就是讓代王回京。
“對啊,因爲榮貴妃不願意讓代王回京。”趙曜說道,“代王留在北境,還可以繼續立功。再者,榮貴妃想讓代王留在北境軍營,成爲北境軍營的大將軍。”
“皇上不是早就任命楚將軍爲北境軍營的大將軍嗎,代王沒有機會了啊。”
趙曜意味深長地說道:“楚將軍不可能一直留在北境軍營。”
“你怎知楚將軍不能一直留在北境軍營?”樑嬪倒覺得楚將軍一直留在北境,抵禦匈奴挺好。
“楚將軍他們四個深受父皇重用,可以說是父皇身邊的大紅人,他們每個人手裡都有軍權,如果讓楚將軍一直留在北境,其他武將怎麼看。”趙曜悠悠說道,“父皇相信楚將軍不會造反,但是其他人呢。”
說到這裡,樑嬪便明白了。
“沒想到榮貴妃還有這種心思。”楚將軍本來就深受皇恩,北境軍營有幾十萬將士,如果楚將軍一直留在北境軍營,不可能不被人嫉恨。
趙曜嘆道:“父母愛子,則爲之計深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