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互相欺騙
不出趙曜所料，接下來的刺客，不再是匈奴的死士，而是荀家的死士。當然，死士身上沒有任何印記能證明是荀家的。
除了荀家的死士，還有王家的死士。甚至還出現專業的殺手刺客。
刺殺一波接着一波，並越來越兇殘。爲了能殺死趙曜，什麼手段都使了出來，但是依舊沒能殺了趙曜。
遠在京城的皇帝得知韓王不斷派人去刺殺趙曜，心中沒有半點擔憂。倒是候在一旁的孫奎，聽得是心驚膽戰，對趙曜的安危充滿擔心。
今日，護龍衛又送來密信，信中說又多了幾批死士刺殺漢王。
皇帝看完後，摩挲着下巴感嘆道：“臭小子的命還真值錢啊，一波接着一波死士去殺他啊。”
一旁的孫奎聽到這話，在心裡腹誹道：皇上，漢王殿下危在旦夕，怎麼您老人家一點也不着急啊。您就不怕漢王殿下出事麼。
“荀家出手殺那個臭小子，朕理解，但王家爲何會派死士去刺殺？”皇帝微微眯起眼，神色晦暗不明地說道，“荀家和王家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呢？”
孫奎在心裡嘀咕：王家，不是之前的安陽公府麼。他們的爵位都被廢了，不老老實實夾着尾巴做人，竟敢派人刺殺漢王殿下，他們是不想活了嗎？
皇帝看向站在一旁不作聲的孫奎，問道：“淑嬪跟德妃關係很好？”
孫奎認真地回想了下說：“兩位娘娘很少走動來往啊。”淑嬪娘娘還是淑妃的時候，跟德妃娘娘並沒有什麼往來。兩人見面的時候，還會時不時刺對方兩句。對了，之前淑嬪和德妃娘娘還爭風吃醋過，兩人看着不是關係很好的樣子。還有，兩位娘娘因爲兩個兒子來往一事，還大吵過，兩位娘娘都讓自己的兒子，不要再跟對方的兒子交往。
皇帝聽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有意思。”
看到皇帝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孫奎心裡咯噔了下，接着趕緊低下頭。
皇帝望向護龍衛，吩咐道：“去查一下淑嬪和德妃。”
“是，皇上。”護龍衛恭順地退了下去。
皇帝把玩着手中的密信，似笑非笑地說道：“朕還是小看了女人。”
孫奎：什麼意思，皇上是說他小看了淑嬪和德妃嗎？難道淑嬪和德妃不像表面上那麼不合？
後宮裡，娘娘們表面上裝作不合的事情，並不少見。但是，淑嬪和德妃娘娘如果是真的裝不合，這未免……裝的太好了吧。
皇帝感慨道：“女人心海底針啊。”
孫奎故意說道：“皇上，您這話也把樑嬪娘娘說了。”
皇帝瞪了一眼孫奎，把手中密信砸向他的腦袋。
“多嘴。”
孫奎擡手輕輕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賠笑道：“奴婢該死。”
“哼，瀟瀟又不是那些女人。”
“皇上，漢王殿下遭遇刺殺，您不管管嗎？”那可是死士啊，殺人不眨眼啊，不把漢王殿下置於死地，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朕管什麼。”皇帝擺出一張冷漠臉，“朕很忙的，哪有時間管這事。”
孫奎：“……”皇上，您要不要聽自個兒說的是什麼話。要是漢王殿下聽到您這麼說，心怕是要碎了。
“您不怕漢王殿下出事嗎？”還有，如果樑嬪娘娘知道漢王殿下遇刺，您對漢王殿下的生死不管不問，樑嬪娘娘怕是要跟您沒完。
“那個臭小子命大的很，死不了。”皇帝冷哼一聲道，“如果那個臭小子沒命回到京城，說明他也就這點本事。”
孫奎聽到這話後，心頭髮寒。一時間，他不明白皇上是不是真的疼愛漢王殿下。
說皇上疼愛漢王殿下，可如今漢王殿下遇到各種刺殺，生死難料，可皇上視而不見。說皇上不寵愛漢王殿下吧，皇上又爲漢王殿下鋪了不少路。
皇上真是又慈悲又殘酷！
見孫奎一臉擔憂，皇帝打趣道：“朕這個做老子不擔心那個臭小子，你倒是關心。”
孫奎心裡一緊，面上揚起諂媚的笑容：“奴婢一聽說有死士刺殺，心裡就害怕。”他沒說自己是在擔心漢王殿下的安危。
“死士有什麼好怕的。”皇帝完全不把死士放在眼裡。當年，他平定戰亂時，不知道遇到過多少次死士的刺殺。“放心，臭小子不會有事。”
孫奎心裡覺得有些古怪。這話明明是他該安慰皇上的，怎麼皇上反過來安慰他。
“漢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逢凶化吉的。”
“臭小子的運氣的確不錯。”皇帝說完，接着看奏摺。
孫奎偷偷地瞄了幾眼皇帝，見他是真的不擔心趙曜的安危，在心裡微微嘆息了一聲：希望漢王殿下平安無事回來！
“皇上，漢王府還沒有收拾呢，要不要奴婢叫人去收拾？”自從漢王殿下去了嶺南後，漢王府就空置了下來，平日裡也沒有派人去打掃。殿下應該快要回來了吧，得在殿下回來之前，把漢王府收拾好。
“那你叫人去收拾吧。”
“是，皇上。”
孫奎走了出去，把他徒弟叫了過來，“你親自帶人去把漢王府收拾出來。”
孫豆豆聽到這話，雙眼登時一亮：“師父，漢王殿下要回來了啊。”
孫奎輕點了下頭說：“嗯，就在這幾日了。”
孫豆豆一臉驚訝道：“怎麼事先沒有消息啊？”
“你現在不是知道了麼？”
孫豆豆拉着孫奎走到一旁，壓低聲音問道：“師父，漢王殿下回京沒事吧？”
孫奎睨了一眼一臉緊張兮兮的徒弟，問道：“你覺得呢？”
孫豆豆一見師父這個態度，心頭不由一凜，面色也不覺變得凝重：“師父，殿下是不是出事呢？”師父之前一直不曾跟他說漢王殿下要回京。現在突然告訴他，殿下要回京，這其中一定有什麼事情。
見徒弟這麼機警，孫奎心中很是欣慰，不過他面上沒有顯露出來。
“漢王殿下好着呢，你就不要操這個心了。”
孫豆豆不太相信，滿臉狐疑地問道：“殿下真的沒事嗎？”他想了想，又說道，“師父，京城和宮裡可都沒有漢王殿下什麼時候回京的消息，我現在去打掃漢王府，這不是在告訴所有人，漢王殿下要回來了麼，這對殿下會不會不太好？”
孫奎拿着拂塵敲打了下徒弟的小腦袋瓜子，溫聲地安撫道：“讓你去打掃漢王府，說明什麼事情都沒有。廢話少說，趕緊去打掃。”
聽孫奎這麼說，孫豆豆心裡便放心：“好嘞，我現在就帶人去打掃。”說完，一溜煙地跑走了。
孫奎看着徒弟離開的背影，面上露出老懷安慰的笑容。
臭小子，越來越機靈了。
回到御書房裡，孫奎恭敬地向皇帝稟告道：“皇上，奴婢讓孫豆豆帶人打掃漢王府。”
聽到“孫豆豆”這個名字，皇帝手中的硃砂筆頓了下，旋即望向孫奎，問道：“你這徒弟今年多大呢？”
孫奎聽到皇帝忽然這麼問，微微愣了下，隨即恭順地答道：“回皇上的話，孫豆豆今年二十三歲。”
“二十三啊。”皇帝又問道，“進宮多少年呢？”
孫奎答道：“今年十五年。”
“跟在你身邊多少年？”
“十年了。”
“朕記得你收這個徒弟，還多虧了小十那個臭小子，沒錯吧？”
孫奎沒想到皇帝連這種小事都知道，“皇上說得對，多虧了漢王殿下。”十年前，孫豆豆是御花園裡一個低等太監，每日的差事，就是負責打掃御花園。那年冬天非常冷，孫豆豆一個小太監穿的單薄，頂着寒意，在御花園裡掃雪，沒多久就凍的暈倒在御花園。幸運的是他遇到了趙曜。趙曜剛準備把他擡回昆德殿救治時，遇到了孫奎。
趙曜便把凍暈過去的孫豆豆交付給孫奎，並且再三強調讓孫奎一定救治好他。於是，孫奎救下了孫豆豆。不過，之後孫奎就忘記了孫豆豆。
孫豆豆後來病好，特意來感謝孫奎。那時，孫奎也沒有這個小太監放在心裡。他救他，不過是因爲趙曜的吩咐。
自那以後，孫豆豆時不時給孫奎請安。有什麼好吃的，或者好東西，他都會孝敬孫奎。他還給孫奎洗衣服、洗腳、洗鞋子，像個田螺姑娘一樣伺候孫奎。
孫奎知道他殷勤的目的，一開始沒當做一回事。後來，見這孩子聰明伶俐，又勤快，又能吃苦。雖有些小心思，但是心腸是好的，從不做害人的事情。
他考察了這孩子一段時日後，收他爲徒，帶在身邊，親自教導。孫豆豆也沒有讓他失望，這十年來，他做的非常好。
雖然才十年的師徒情分，但是孫奎早就把孫豆豆當做親兒子了。
“你這徒弟教的不錯，做事還算穩當。”皇帝道，“不過，比起你來，還是差了些。”
“多謝皇上誇獎，奴婢也是……”
皇帝打斷孫奎的話，“謙虛的話就不要說了，你這些年跟在朕的身邊，你做事怎麼樣，朕還不知道麼。”
孫奎聽了，心中滿是感動，雙眼微微泛紅。他忙跪下來，聲音哽咽道：“皇上，奴婢……”
“大老爺們兒哭哭啼啼成何體統，趕快起來。”
孫奎忙站起身，擡起手臂，用袖子胡亂的擦了擦臉。
“皇上，奴婢不是大老爺們兒。”
“這倒是。”皇帝上下掃了一眼孫奎，笑着說，“你人雖不是男人了，但是性子挺男人的。”
孫奎滿臉笑容地說道：“這都是奴婢跟在您身邊的緣故。”
“得了，不要再拍朕的馬屁了。”
“是，皇上。”孫奎在心裡默默糾正道，皇上，您的屁股是龍屁，不是馬屁。
“你這個徒弟跟了你十年，舍不捨得他離開你？”
孫奎聞言，在心裡感慨道：果然！
“奴婢捨得。”
“朕看你把他當兒子，真的捨得他離開你？”
“皇上，他不可能永遠跟在奴婢身邊。”孫奎小心地試探問道，“皇上，您是要讓孫豆豆跟在漢王殿下身邊嗎？”
“有這個打算。”
“皇上，現在讓孫豆豆去漢王殿下身邊，是不是有些早了？”孫奎不是因爲捨不得孫豆豆，而是因爲孫豆豆是他的徒弟，如果現在讓孫豆豆去趙曜身邊伺候，不就等於告訴所有人，皇上最寵愛的皇子是漢王殿下麼。
“你說的對，現在還不是時候。”皇帝倒是把這點忘記了。
孫奎並不希望孫豆豆現在就跟在趙曜身邊，一是因爲如今還不是時候。二是因爲他覺得孫豆豆留在宮裡，比跟着趙曜去沼澤府好。
趙曜遠在沼澤府，遠離京城。就算他在京城裡安插了人，京城一有什麼事情，他也能收到消息，但是他收到消息會晚幾日。如果孫豆豆留在宮裡，不管是京城，還是宮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他都能知道。再者，孫豆豆也能幫趙曜看着京城和朝堂的局勢。
“雖然不能跟在小十身邊，但是可以讓他投靠小十了。”皇帝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宮裡必須有小十的人。”
這話說的有些驚人，嚇得孫奎的心頭跳了幾下。
“皇上，您的意思是讓孫豆豆他給漢王殿下通風報信嗎？”
“對啊。”
孫奎：“……”皇上，您這是又要做什麼？
一般來說，皇上不應該最痛恨有人把宮裡的事情告訴別人麼。怎麼皇上還讓孫豆豆主動告信啊。
“讓你徒弟成爲小十在京城的眼線。”
孫奎猶豫了下開口：“皇上，讓孫豆豆主動去投誠漢王殿下，奴婢覺得行不通。”
皇帝不解地問道：“爲何行不通？”
“奴婢覺着漢王殿下不要。”
這話說的皇帝怔住了。半晌後，皇帝嘆息一聲道：“你說的沒錯，小十那個臭小子肯定不願意要你徒弟。”
孫奎在心裡小聲地說道：可不是麼。您讓孫豆豆去投靠漢王殿下，以殿下的聰明，怎麼可能猜不出這麼安排的目的。以殿下的性子，自然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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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漢王殿下以前在宮裡的時候，一直跟御前伺候的人保持距離。”漢王殿下雖對他們客氣，但是從不拉攏他們。甚至爲了避免麻煩，漢王殿下離他們遠遠的。
“這個臭小子太機靈了。”皇帝搖了搖頭說，“不好騙他啊。”
孫奎想到什麼，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是又不敢說。
見孫奎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皇帝微微挑眉：“有屁就放。”
“皇上，您真的覺得漢王殿下真的沒有一點察覺到您的心思嗎？”漢王殿下是天下絕頂聰明的人，他不相信漢王殿下沒有半點察覺到皇上的心思。
皇帝聽後，神色僵住，接着瞪大雙眼，微微張大嘴巴。
孫奎看到皇帝這副模樣，心中驚愕道：不是吧，皇上居然真的認爲漢王殿下毫無察覺？！
“你覺得臭小子知道了？”
“不可能不知道吧。”漢王殿下又不是笨蛋。
皇帝想想，覺得孫奎說的對。以臭小子的聰明，不可能毫無知覺。
孫奎小心翼翼地說道：“您和賀將軍做的並不隱秘，漢王殿下想不覺察覺都難吧。”
皇帝伸手扶額，長嘆一口氣道：“唉……老賀那邊也沒有說啊。”
“估計賀將軍也沒有發現。”
“老賀可是待在臭小子的身邊，他竟然毫無察覺，真是蠢死了！”
孫奎：皇上，您不是也沒有發現麼。
您和賀將軍都沒有發覺，只能說漢王殿下僞裝的好。
“臭小子真的察覺呢？”皇帝仔細地想了想，並沒有察覺出趙曜得知了。
“皇上，漢王殿下到底有沒有察覺，您可以試探下。”
皇帝擺擺手：“不能試探。一旦試探，臭小子就會跟朕攤牌。”
孫奎心想：漢王殿下說不定真的能做出來。
“他不是當做什麼都不知道麼，那朕也裝作不知曉。”
孫奎：“……”皇上，您跟漢王殿下是要互相欺騙麼。
皇帝神色嚴肅道：“朕絕不能捅破這層窗戶紙。”一旦捅破，那個臭小子肯定撂挑子不幹，說不定還會逃走，遠離大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