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州辰龍酒樓
和辰龍酒樓之中的肅殺之氣相比,酒樓之外,陽光正好,微風自在。
“沒有想到,堂堂晟國的勤郡親王,會在這種窮途末巷,做這般黃粱之夢!”
說話的人,正是——臉上帶有刀疤的男子。他神情從容,彷彿在他冷漠的眼神中,看到的不是一個風雅的說書人,而是冬日殘陽之中,一地銀白之間,矗立着的妖冶紅梅。
而他話語中的“勤郡親王”正是溫文爾雅的秦浩臻!
在剛剛的一個殺招之中,雙方都沒有佔到對分半分便宜。
秦浩臻眉頭輕鎖,陰鬱的眼神之中暗藏着殺氣,他雖然很久都沒有參與九州紛爭,但是卻一直關注着九州的格局。
“華屋丘墟,不過頃刻!”
秦浩臻雖然收了手中的“無字扇”,但是周身武魂所散發的騰騰殺氣,讓人無法忽視。
摺扇雖收,但卻緊握在手,秦浩臻繼續說道:“我們都要承認自己只是凡塵一粟,廟堂殿宇也罷,鄉間野道也好,不過就是個容身之所而已!”
人生在世,不過就是蜉蝣置身於廣闊的天地之間,渺小的微不足道。秦浩臻並不在意自己身處何方,他想要的不過就是自在快意,樂無遺憾!
今日,置身於辰龍酒樓之中的衆人,算是開眼了!
誰曾想,儒雅的如同謫仙一般的說書客,居然有這般讓人驚歎的好身手。
樓中一派靜謐,刀疤男沒有說話,只是沉默的盯着離他不遠的秦浩臻。他眼底的留白,讓人不寒而慄。這樣的眼神,兇狠而又霸氣,決絕而又堅毅,震懾着圍觀的衆人。
長時間的靜默,酒樓中的人們,連呼吸都變得異常的低沉。
司辰仰臉看向對峙着的秦浩臻與刀疤男,這兩個人的修武境都是他無法估測的。
鷹視狼顧,電光火石之間,似乎劍拔弩張就在下一刻!
“噗!”
突兀的利箭破空之聲,打破了酒樓之中的靜謐。
那泛着冷光的利箭直直的朝着秦浩臻射去!
“譁!”
秦浩臻從容不迫的抖開手中的“無字扇”,那直射而來的利箭與扇面接觸之後,悄無聲息的傳入摺扇之中。
這就是“無字扇”!
司辰見秦浩臻沒有受傷,緊繃的神經微微放鬆。
少年第一次見證“無字扇”的神奇,果然九州傳言非虛,這“無字扇”的確有困守世間萬物之效。
司辰剋制着內心的擔憂,他怕自己緊張的聲線干擾了秦浩臻的敏銳判斷,但是少年手心的冷汗表明了他的無限擔憂!
少年的眉頭深深的蹙着,雖然他不願意承認秦浩臻在自己心目中是重要的,可是有些緣分,命中註定,那些重要的人總是有辦法將自己的身影無聲無息的印刻到他人的心底!
天涯面色淡淡,眼中卻是無比的凝重,他警惕的觀察着周圍的變化,在利箭破空之聲響起的時候,他關切的看向司辰,提醒的說道:“司辰!小心暗處的‘第八人’!他的目標是你……”
天涯的話語還沒有說完,司辰的星眸之中便陡然出現一支閃着冰冷銀光的箭矢。
只見箭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的逼近愣神的少年,秦浩臻驚愕轉身,卻已然來不及阻止飛向少年的冷箭!
刀疤男眼中的殺意飽滿,阻止秦浩臻奔向司辰的腳步,微笑的說道:“你的對手——是我!”
天涯的驚呼,已經傳到了司辰的耳中;冷箭的寒光,還未到達司辰的眼底。
少年隨手抄起懷中的書籍……
“啪”的一聲,那充滿浩瀚武魂之力的冷箭便被少年隨手扔出的書籍擊中,毫無意外的偏離了它原來的軌跡,從少年的臉龐擦過,帶着一絲血絲,深深的紮在少年身後的金柱之上。
司辰從容的拾起落地的書籍,那本書就是國師老人家送給他的《奇門遁甲總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這本書在這一天有這樣的用處!
少年轉身看向金柱上,那兩根樣式一樣的箭矢,突然笑了,只是他眼底的冷光讓人錯愕!
天涯已經飄至司辰的身旁,將司辰護於身後,司辰無礙,讓他驟停的心臟又恢復了強有力的跳動。
天涯雖然沒有像楓楊那般與司辰朝夕相處般長大。但是,這麼多年以來,與司辰相處,他早已將這個甚是可憐的少年,看做自己的弟弟!
天涯悲涼的望向司辰,只是這一眼,司辰並沒有看到,天涯苦笑,或許有一天,他真的會爲了眼前的少年身死神隕吧!
九州之中,詭譎翻涌,人有顧慮,世事無常。
有的人迎向箭雨;有的人以身破陣;有的人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有的人卻只是平平淡淡,安安靜靜的老去……
而天涯,從他第一次踏入辰龍酒樓,第一次見到眼前這個孤傲的少年的時候,似乎就註定了他的結局……
陽光依舊明媚,微風還在繼續。
秦浩臻見司辰安然無恙,他的目光便落向眼前男子臉上的刀疤上,冷冷的說道:“‘暗幽八子’,‘第一人’!你可知道,世上有很多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經歷了許多風雨,我在意的東西已經不多了!”
“暗幽八子”作爲暗幽族幽者之中最爲出色的修武者,他們沒有姓名,自成爲“暗幽八子”那日起,他們便也沒有了自己的過往!
刀疤男正是“暗幽八子”之中的“第一人”,他的名字就是“第一人”,而在暗處,行蹤鬼魅,擅長用箭的乃是“第八人”!
第一人哈哈大笑,臉上可怕的刀疤因爲他的大笑,恐怖的舒展着,“勤郡親王,我只知道,世上有很多東西,你能帶走的不過一架枯骨,一身臭脾氣而已!”
第一人的話音,擲地有聲。
樓中衆人驚愕無比,原來這些身着黑衣的男子,是在九州銷聲匿跡已久的“暗幽八子”!
但凡有些閱歷的人,多少都會知道些許,那些年,“暗幽八子”與“辰龍九龍”之間的愛恨糾葛。
衆人當下猜測辰龍酒樓今日遭此變故,或許就是“暗幽八子”來找“辰龍九龍”尋仇而已!
衆人的猜測,在秦浩臻和司辰心中自然不成立!因爲他們都感受到了酒樓之外那道強悍的氣息!
秦浩臻看着樓中的衆人,看着那少年子夜寒星般的眼眸。他的眉頭慢慢的緊蹙起來,聲音之中帶着低沉的威嚇:“辰龍酒樓的名號,是斷不容許別人這般折辱!不論是誰……”
第一人想了一想後,說道:“在我這裡,辰龍酒樓的名號……”
第一人似乎想到了什麼,停下自己的話音,轉頭看向司辰,而後一字一頓的說道:“就……是……個……屁!”
對於第一人的挑釁,司辰並不生氣!少年笑着攔下天涯手中的動作,因爲他知道,怒氣騰騰的揮刀,這一刀是落不到那人身上的,那人就是站在他對面的男子——桀驁的刀疤男!
司辰對着第一人詭異的笑了笑,並不多言,他最討厭的便是和人脣槍舌戰。在他看來,嘴上討的便宜,永遠不是最痛快的收穫!
少年暗下決心,總有一天,他要讓這句話深深的刻在這個所謂的“第一人”的心上!
天涯的衝動行爲被司辰制止了,他看向司辰堅毅的下頜,苦澀的想到:總是能很好的隨機應變的自己,這麼多年以來,真的是第一次嚐到了暴怒的滋味!
第一人的話語,響徹整個辰龍酒樓。
秦浩臻微笑的看着第一人,他的臉上是有溫度的笑容,眼中是最冰冷的寒意,他很久都沒有這樣去看一個人了!
“你還是像當年一樣,不知死活!”
第一人不屑的哼笑,“你還是和傳言中一樣,不知所謂!”
秦浩臻將手中的無字扇,輕輕的敲了敲自己右手的掌心,溫和的說道:“三日後!”
“城外白浪河!”
第一人的語氣篤定,不容拒絕。
“你我一戰!”
秦浩臻的眼神堅毅,不容小看。
第一人低頭,用力的撫平自己有些褶皺的衣袖,淡淡的說道:“了結今日之事!”
秦浩臻看着第一人!
第一人將自己的衣袖撫平整之後,從容的將手背於身後。頃刻間,他的身姿挺拔了不少,他擡頭看着秦浩臻!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之中彙集……
“唰!”
第一人和秦浩臻對視了一會兒之後,樓中的七個黑衣人,便像風一樣離開了辰龍酒樓!
司辰低頭,因爲他感受到在他器魂之中的御歆十分不安,可是他現在無暇顧及御歆,他只好朝着自己的器魂注入天地靈氣,安撫御歆。
忽然他擡起頭來,向辰龍酒樓之外的某處望去。
那個人的氣息消失了!
在暗幽八子離去之後,辰龍酒樓之中的衆人沸騰了。
那些曾經名震九州的人物,在其珠聖女消失以後,便陸陸續續的隱匿江湖。而如今,這些大人物似乎慢慢的開始在九州活躍了!
司辰跟隨着秦浩臻和天涯的腳步,慢慢的踱步,朝着辰龍酒樓的密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