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海地域無邊骨修無盡,不過在他們的世界裡他們都是正常的人類罷了,而天殺有了逆痕的那件白衣,也掩蔽了人類的身份,得以在這個世界翔遊。
逆痕不知道在這個世界裡是什麼身份,每到一地那裡的骨修都會對他很尊敬,甚至還有些狂熱的感覺。
不過天殺可以看出,這個傢伙很孤獨,是啊,那些骨修忘卻前身可以當這裡就是他們的家鄉,可逆痕終歸是記起了,有些東西,一旦記起就不可以忘懷。
或許如今的世界沒有他熟悉的痕跡,當年的人都已成黃土,但,他終歸還是個人。
天殺跟在他的身邊,沒有貿貿然問他想知道的事情,只是跟着逆痕一路走一路看罷了。
他相信逆痕知道他來這裡找他是什麼意思,而他現在帶自己觀覽骨海,想必也有着他的理由,自己,只需,靜靜的跟隨便行。
“有人說人體就如一個世界,山嶽便如血肉,川流便是血液,地脈便是骨髓,而天地靈氣,則是供人體能夠存活的能量。”此時逆痕帶着天殺來到了骨海的最高峰,遠觀而去天地盡在腳下,他們猶如主管這個世界的神祇一般,偉岸而又強大。
逆痕輕輕一拂袖,帶起些許雲霧升騰,看着天殺繼續說道:“你覺得,人體,會是一個世界嗎,而這個大世界,會是某種生物的體內嗎?”
天殺渾身一震,覺得不可思議,逆痕好似知道他的想法一般,接着說道:“不要覺得不可思議,在人的身體內有我們看不到的生物存在,它們以我們的血肉氣息爲食,而我們卻根本就沒有感知……以此類推,我們便是別人體內的生物又有什麼不可思議的?”
天殺沉默,良久之後才搖頭嘆道:“相對於這片天地來說我們如螻蟻,可相對於螻蟻來說我們在他們的眼中,卻未嘗亦是天地?或許真的如你所說我們是在不可知生物的肉身裡,但是,那種不可知生物,是否又在別的更加龐大的生物的肉身裡呢?”
“這些我們不知道,也無法知道,對於我來說做好現在便已然足夠了,待到我們足夠強大時,纔有資格去突破這個世界的限制,看看外面爲何物……可現在,我們除了不斷的變強變強,再變強,什麼都做不了。”他看着逆痕,說道。
逆痕點頭,眼中有着毫不掩飾的讚賞之意,他帶天殺遊覽這方天地,也並非完全因爲寂寞的原因。
或許也可以說是寂寞,但那是修行上的寂寞,他的世界,最起碼這個骨海無人能懂,即便是外界天滄六國,也少有人能懂。
而天殺,正是那能懂的少部分人之一。
說出的話做出的事,可卻沒有人能領會,那纔是真正的寂寞!
“雖然的確如此,但人體如天地,大道若烘爐,修行似逆旅,我們雖然沒有那個實力去推翻這個天地,可卻可以,把自己當做天地來煉!”逆痕看着天殺,說道。
天殺沉吟一會兒,突然向前走出兩步,看着下方的雲海,閉目沉思一刻,再睜眸時眼中平靜無比,可那雲海之上,卻陡然浮現出了三千道血紅劍光。
這是他模仿白鋒那招弄出的,不過卻只有形似而已,因爲白鋒做到了三千道,也只能做到三千道,因爲在傳說中,這個天地間,只有三千大道!
可,他卻可以做到三萬,甚至耗盡心血之下還可以做到三十萬道。
但,這並不是他比白鋒強,反而越多就代表着差距越來越大!
而形成這三千道赤色血劍的,就是天殺的殺氣!
天地有一氣,浩然共長存,天地有大勢,雜然賦流形……煉氣修士有煉氣的氣,築基修士有築基的氣,結丹修士有結丹的氣,而“氣”的具體顯化方式就是威壓,但築基修士面對結丹修士的時候,會不自覺的恭從,就是因爲這種“氣”上的絕對碾壓。
而天殺之所以能一路走來煉氣殺築基,煉氣殺結丹,就是因爲,他修出了足以跟結丹修士相匹敵的殺氣!
不過以前天殺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即便身懷無上之氣也不知道如何運用,直到陰風秘境,逆痕才告訴過他可以用融氣於生的法子讓那虛無縹緲的氣實質性體現出來。
而天殺在三國峰會時之所以要去跟洛水仙爭奪那具骨修傀儡,也是想借此窺得真義。
如今一年有餘,他已然將氣融的差不多了,殺氣一出結丹之下無可比擬,除非同樣修出別的“氣”的修士,例如龍十九與生俱來的血脈之氣、例如北狼的煞氣。再例如天無憂的蒼茫大氣、荒天歌可氣吞山河的豪邁之氣,否則,結丹之下,他當無敵!
可,即便如此,還是有些不夠啊,當他在天墜山頂看到白鋒那三千劍氣之後,他就知道自己的路還很遠。
如此,他纔來尋逆痕!
古往今來大多數修士都是按部就班煉氣築基結丹那樣修煉而去,少有人能修煉出氣的存在,所以根本就沒有太多前賢的經驗可以借鑑,縱使是天殺有溫柔鄉五千年底蘊在身,也不能解他的惑。
而當今這個年代,無論是李玄風還是荒天歌,其實也都是在未知的路上摸索前進,他們修出了氣,可他們卻並不知道該怎樣去利用氣,在當年這個年代,也根本就沒有人有資格去教他們怎樣去使用氣。
除了……逆痕!
五千年前就修出了氣的存在!
歷經五千年滄桑流轉,饒是人世間的至強者都換了一窩又一窩,可他,卻依舊煉氣,卻依舊存在於世。
若說這個天地還有誰有資格在“氣”這個領域上爲之師的話,除了他,別無他人!
“天地有一氣,浩然共長存,天地有大勢,雜然賦流形……我猜的果然沒錯,既然是氣,怎麼可能真的可以實質化?實質化之後,氣,又有何資格再稱之爲氣?你當年讓我融氣於身,也只是讓我體驗這個過程吧?”三千道血劍沉浮,每一劍皆散發着驚心動魄的力量,結丹之下,不可弗阻!
逆痕點頭,伸出右手,修長的食指好似隨意般朝虛空輕指,頓時雲海之上的三千血劍,就化爲波瀾消散成空了。
他說道:“人如天地,天地有一氣,便是人也有一氣,天地那口氣無形,人這口氣,怎麼可能有形?”
“可無形與有形之間,卻終歸要轉化一次的,否則不明白有形的真義,又怎能去領略無形的風采?”
天殺點頭,側身朝着逆痕恭敬一拜,說道:“還請前輩教我!”
可卻出乎天殺意料,逆痕竟然搖頭:“我教不了你。”
天殺錯愕,逆痕苦笑了:“天地自誕生之初到而今有多少萬年我不知道,可即便每一個時代都只出一個修煉出氣的人物,那積累到如今也是海量的存在了,怎麼可能丁點經驗都留不下來?”
“可是,對氣領悟越深的人就越是明白,每個人的氣都不一樣,每個人的道路也都不一樣,縱使氣相同,不同的人的選擇也會不一樣,所以,到最後,所走的道,又怎會一樣?”
“他們不留下經驗,那是因爲這會誤導後來人,只有自己走出來的道,纔是最適合自己的道。”
逆痕徐徐說道。
天殺有些明白了,苦澀說道:“正如氣無形一般是嗎?若有被固定的道路,那就等同於有形了是嗎?”
逆痕點頭,孺子可教也。
“至於天地大勢,那便是元嬰之上纔有資格領悟的東西了,即便是我,都看不透切。”他最後說道。
天殺苦笑,搖頭不語,本來他還想着走走捷徑好超越白鋒荒天歌甚至李玄風呢,卻不想,他們曾經走到的道路,自己終歸也要走上一遭啊。
也是,若強者真能靠捷徑取得,那這世上,豈不遍地都是強者?
但畢竟是心志堅毅之輩,短短的感慨之後就不在意了,隨着逆痕繼續遊覽。
人如天地,領略這個天地的風采,就等同於是在熟悉自己的肉身,觀看風水雲霧的流動,就相當於感悟那無形的氣的運轉。
倏忽便是一載過去,在這過去的一年之內天殺隨着逆痕而行,朝遊北地而暮宿南峰,飲茶桑梓下,淡看秋月中。
在一開始的三個月天殺還有些刻意遺忘自己的目的,可在隨後的日子裡,在逆痕的引導與幫助下,他甚至連自己是個修士都快忘記了,只知在天地之間縱橫,大道有恆而吾道無疆。
不過,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爲啥逆痕是個男人啊!!!
這麼好的風景這麼悠閒的時光,要是有個美女相伴,那該多好啊?
這一日,天殺與逆痕來到了骨海的最中心,萬骨之城,也稱萬古之城,更稱爲亡骨之城。
名字多變但意思是一樣的,這是一座屬於骨修的都城,萬古滄桑不倒!
“今天是我骨海的千年聖戰開啓之日,骨修壽元無盡但骨海地域有限,所以每隔一個千年就要舉行一場殺伐血戰,只有最強的那一個層次的人才能活的下來。”逆痕和天殺登上一個茶樓,看着下方的熱鬧景象說道。
天殺目光流轉,饒有意味的說道:“都說骨修是人死後屍體所化,那你們……怎樣傳宗接代?”
逆痕無語,解釋說道:“都說了天地規則不同,骨修能生骨修,有什麼好奇怪的?”
“呃?”天殺摸摸鼻子,有些無語了。
隨後遠望而去,這一年來遊覽骨海天地,他也的確感受到骨海的骨修太多了,而每個骨修一生下來,也是天生的骨修。
所以,在某些時候他也不禁有些小惡趣味的想法,若是當有一天骨海與天滄六國所在的世界融合之後,那麼……人類是否會打得過這些骷髏呢?
呃,到時候誰是人誰是骷髏還不一定呢。
天殺不禁悻悻然。
而經過這一年的打聽,他也終於得知了逆痕的身份,竟是骨海的聖子!
且是唯一聖子!
當現在的骨海之主魂歸天地之後,他便是這個世界,唯一的王!
忽然,在這座萬骨之城的幾個方向,有幾座高樓拔地而起,而每一座高樓之上,都有一杆通天大旗,而每一面旗下,都有着一人的存在。
“聖戰分成四個陣營,以奪旗爲主,到最後只能容許有兩個陣營存在。每一座高樓之上,所站的都是這一個千年名聲最盛之人,最後活下來的那兩座高樓之上的人,能成爲備選聖子,將有資格挑戰我。”逆痕爲天殺解釋道,他有些嘆息:“很簡單,也很粗暴,同樣也很血腥,最後,也很現實,骨修無盡,但土地有盡。”
“哦,對了,那個骨修有點古怪,是在這一年之內崛起的,據說是從天滄六國接引進來的骨修,說不定還真能夠將我挑下臺。”逆痕忽然一指東方那座高樓,風輕雲淡的說道。
天殺看去,此時那座高臺上的那人也朝他們這裡看過來,是個身形高大的中年人,可卻不知爲何竟給人一種文質彬彬的書生形象,但眉眼之間卻又滿是對這片天地的看淡,很冷漠,也很攝人。
天殺不由一愣,按理說那個骨修看的是逆痕纔對,畢竟他要挑戰的是現任聖子。
可卻不知爲何,他卻總有種感覺,那人,亦或者那個骨修,看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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