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石之內,兩道耀閃劍光並駕齊驅,向西飛馳。
此是元陽派楊璧,朱欣夫婦二人,入到此間之後,他們也是得了曹敏柔飛鳥傳書,自也趕去匯合。
只是因符詔接引之故,他們與驪山派兩名弟子之間卻是相隔頗遠,足有六百餘里,就是盧穆秋以神通之術搜尋,一時也未曾探得他們二人何在。
此地因無有極天罡風可借渡而行,是以夫妻二人遁行之速遠不及平日只時。
幸而他們還曾修持過一門氣劍遁法,可借庚金之氣駕劍飛遁,兩相比較,倒也不至慢上太多。
行有半刻之後,朱欣秀眸一亮,忽然一指前方,道:“夫君,你看那處!”
楊璧順她所指看了過去,見遠處有一團極大的靈氣霞雲,鋪開十餘里方圓,時不時可見其中有光華閃耀,隱約還可聽聞鳥鳴獸吼,霹靂之音,顯是有人在那裡鬥法,戰況還頗是激烈。
他沉聲道:“看那情狀,似是南華派道友遇上了敵手,我二人當速速前去相助。”
朱欣自無異議,欣然道:“全憑夫君做主。”
兩人各將遁法催動,劍光赫赫,疾馳突進前去。
行有片刻,楊璧忽覺有異,朝左側撇了一眼,驚喜道:“太昊派兩位道兄也是趕到了,”
朱欣也是扭首望去,見天邊浮着一隻碩大無匹的青玉葫蘆,正在空中緩緩而行。
她一眼便自認出,此乃是太昊派童映淵法寶,因這葫蘆極爲巨大,是以極好辨認。
心中略略放鬆了幾分,暗忖道:“太昊派道友無事,也不知曹師姐二人是否和聶氏兄弟聚在一處,只願她們平安無事纔好。”
此刻隨着越發迫近那光雲,楊璧二人聽得裡間撞響之聲越來越大,顯是激鬥正酣,而童映淵飛遁太慢,是以他們也不便過去與其打招呼,反而又把劍光催快了幾分。
朱欣擔憂道:“夫君,也不知那幾位道友如何了?”
楊璧面上很是輕鬆,言道:“想來聶氏兄弟當還無事,否則哪裡會傳出如此大的動靜?”
他心中還有一句未曾說出口,那就是聶氏兄弟皆是駕馭異獸靈禽而來,不能以等閒人物視之,如戰局不利,他們至不濟也是能夠想出辦法脫身的。
說話之間,他們已是趕到了那團靈光之中,兩人把遁光穩住,看了一眼場中局勢,卻是不免吃了一驚。
場中魔頭兇威赫赫,漫天飛舞,萬靈陰虛劫水洪波翻涌,汪洋恣意,正將聶氏兄弟二人圈在裡間,望去似江心礁石,備受摧迫,被困在在那裡苦苦抵擋萬鈞水勢。
只是劫水一浪高過一浪,涌動不息,似有無窮後勁,再這麼下去,他們怕是也抵擋不了多久。
兩兄弟此刻模樣都不怎麼好,聶圭臉色蒼白,嘴角掛着血跡,胸口起伏,略微氣有些喘,腳下那雙頭鸓鵲萎靡不振,伏在雲上,一隻頭顱耷拉下來,頸脖似被折斷。
而護在他身側的一條神駿蛟蟒,現下只剩了一隻獨眼,白磷之上血跡斑斑,腹下指爪也折了幾根,且尾部也是血肉模糊,看去經歷了一場慘烈搏殺。
聶璋則更是狼狽,頂上盤髻散了也顧不得整理,足下赤鷩鳥頂上金冠被啃去一塊,望去鮮血淋漓,他身旁立有一頭人面化蛇,此刻業已是斷去一翼,在那裡嗚咽涕泣。
風海洋黃袍披髮,立在半空之中,神情悠閒舒緩,顯是大大佔了上風,對於楊氏夫婦到來,他只是稍稍側目,便不再多看,似是絲毫不把他們放在心上。
楊璧本以爲聶氏兄弟遭了數位魔宗弟子圍攻,可現下見只是風海洋一人在此,心下一轉念,覺得這是個絕好機會。
若是他們幾人合力能把風海洋留在這裡,剩下五人又何足道哉?若能順便奪來符詔,那是更好不過了。於是高聲言道:“兩位聶友切勿驚慌,我來助你等一臂之力。”
聶氏兄弟看到他們二人到來,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卻是又一次振作了起來。
聶璋大聲回言道:“楊道友,朱道友,此人魔法詭譎,防不勝防,賢伉儷定要小心了。”
適才聶圭與風海洋鬥法時,本還是打得有來有往,可是一個不留神,竟被一隻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古怪魔頭咬傷了座下靈禽,這一失策,導致形勢急轉直下,眨眼就被圈了劫水之中。
聶璋唯恐自家兄弟有失,也是上來相幫,可那古怪魔頭又自鑽了出來,將他座下坐騎也是一口咬傷,不過頃刻之間,兄弟二人都被困入了進去。
南華派修士向來是借飛禽出遊,縱然能飛渡長空,自身遁術卻在十派之中卻屬末流,幾次突圍,都沒能殺出去。
戰至如今,他們隨身所攜的靈禽地獸早已是消耗一空,便連所治六蟲已是戰死大半。
以風海洋的深厚法力,及那劫水污穢之能,若無人前來相救,他們兄弟二人遲早也如曹敏柔一般下場。
楊璧看着下方,神情慎重無比,先將八角劍盤祭在頂上,再伸手一抓,捉來一股金氣,晃眼間凝成一柄法劍,隨後壓住劍鋒,叮囑朱欣道:“娘子,聽聞冥泉宗中有一門黃泉遁法,可上天入地,風海洋似是會使,稍候我先動手,你留下幾分力氣,防備他逃脫,記得了,看準機會再出劍,能殺便殺,不能殺則設法將其困住,待太昊派兩位道友一至,合我六人之力,他也同樣是死路一條。”
朱欣認真點首,在承源峽中時,她親見風海洋與楊璧那場鬥法,只是心意不堅,導致先手失去,就被一直壓在下風,再未有過扳回局面的機會。
儘管那時是楊璧是心無戰意,可事後他也坦承,就是自己奮力反擊,最好結果也不過是僥倖脫身走脫,至於取勝,那是毫無半分可能。
是故朱欣早已把這名冥泉宗弟子看做生平僅見的大敵,哪敢有半點疏忽。
楊璧立在邊上再看了片刻,便捉準了一個機會,身化一道金虹,祭劍衝下,殺入了戰圈之中。
他一催法力,頂上劍盤旋動,就聽嗡嗡之音傳出,無數劍光驚虹噝噝飛去,將大氣割裂出一道道深痕,劍上所發金芒奪目耀眼,幾是輝如天日。
他這劍光以金氣匯聚,精純凝練,隨生隨滅,乃是罕有的不懼污穢之物,是以一擊過來,奮身猛撲,毫無顧忌。
得了他們夫妻二人分擔壓力,聶氏兄弟哪還不抓緊機會突圍,各自捏起雷訣,自頂上罡雲不斷有罡雷落下,炸得圍在天上地下的劫水紛紛散開。
此水不懼法寶道術,唯有以雷法剋制,只是修士因出身宗門不同,皆有自身短板與長處,玄門十派之中,唯有還真觀與溟滄派二最重此術,他們二人並不擅長,是以罡雷威力極弱,轟擊了半晌,也未曾開得去路,反而先前破開的空隙中又有魔頭鑽了進來,逼得他們不得設法迴護自己。
風海洋見楊璧今次衝來戰意高昂,劍光來勢也是猛烈異常,竟將一路之上的魔頭盡皆撕碎。
以風海洋的法力,若是隻對付此人,只需鼓起罡風壓迫即可,可現下還需壓制聶氏兄弟二人,是以不欲與他硬拼。
正要駕動黃泉遁法閃避,可方纔起意,卻自斜刺裡殺來一劍,好似知曉他要往何處飛遁,恰好封在了他去路之上。
風海洋不用看也知是朱欣自背後殺到,目光一閃,急一側身,就躲開了劍光,同時腳下一點,身化一縷渾濁黃煙,欲往他處遁走。
可才飛出幾丈遠,卻見一道劍光又自臨頭,再度封絕前路,因那劍光過快,眨眼就至,他連起訣作法也是不及,只是把遁煙一折,閃去一邊。
朱欣似是早已知曉他會避到這處,叱喝一聲,駢指一點,劍氣如潮,似暴雨激射而來,逼得他不得不又往另一處退去。
楊氏夫妻二人心意相通,又是一門所出,相互配合默契無比,出劍之時沒有露出半點空隙,隨着一劍又一劍連綿斬擊,所過之處,都是留下了一道犀利劍氣,將風海洋可以閃避的空間越逼越小。
不過數息之後,天上光雨如織,不知誕出了多少劍氣,似天羅地網一般,已是將風海洋壓迫得走投無路。
夫妻二人齊聲一喝,劍光迅動,自左右交來,竟如剪刀一般,嚓的一聲,將其鍘作兩段。
楊璧再喝一聲,劍氣狂飆,把風海洋兩截尚在半空的殘軀絞成了碎末,此一斬似還未曾宣泄盡他胸中劍意,再化一道劍光衝在天中,於喉中發出一聲長長清吟,遠遠傳去四方。
聶璋聽到楊璧那暢快無比的清嘯之聲,似是想到什麼,面上不見絲毫歡喜,反而神色一變,出聲大喊道:“兩位小心,此人似有替死之法。”
果然,他話音才落,就見空中有一魔頭陡然一晃,風海洋竟是自其嘴中走了出來,渾身半點損傷也無。
仰首對着楊璧二人笑道:“久聞元陽派‘金羅劍網’之術,今日一見,果是不凡。”
楊璧心頭一沉,神情變得無比凝重起來,這等根本殺之不死的敵手,究竟該如何對付?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