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越是到了這一步,他便越是要耐心,不能有絲毫急躁,先命羅蕭出外守護,然後閉上洞府之門,收攝心神,反觀內視。
原本那最後一口靈氣已是將合未合,此時有天時來助,他順勢一動,更是一路順暢,無有阻礙。
此刻頭腦清明,這兩口氣彷彿在眼前放大了無數倍,一絲一毫都在心底映現了出來,能看清其中清濁兩氣是如何相互容納,又如何歸元爲一。
只是這一口氣的融合,卻是意外的漫長。
整整五日夜後,他腦海裡轟然傳出一聲炸響,氣息往周身上下奔涌而去,身體深處好似有什麼東西被一下貫通了,再觀胸中,見整整八十一口靈氣在那裡首尾銜接,盤旋圍繞。
還未來得及細看,所有的靈氣又陡然一震,向上蒸騰而起,並從他眼耳口鼻中一起溢了出來,再虛虛懸浮在頭頂上空,形成一片一畝大小的混沌狀雲霧,蠕動翻滾起來。
他能感覺到,這片雲霧正拼命吞食着天地間的一切靈氣,不斷在壯大自己。
此時無論是金風烈火,還是地底重煞,亦或者山澤水氣,林木生機,都被它一併吸了進去,齊聚到了一處,成爲了其中的一部分。
隨着時間推移,這片雲霧也漸漸發生了變化,由原先的稀薄狀態變得粘稠厚實起來,並隱隱有蛻變的趨勢。
這時,張衍耳邊只聞“轟隆”一聲震響,彷彿憑空響了一個霹靂,一滴滴猶如實質的雨滴從那片雲霧中飄落下來,這些雨滴一接觸到他的身體便從毛孔中滲透進去,然而更多卻從頭頂直接灌入體內,再慢慢沉入了他的丹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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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衍明白,這一步名爲開“開天門”,從此胸中之氣便與天地靈息相互貫通,不用金風烈火,也是可直接煉化爲清濁靈氣。
哪怕日後對敵時八十一口靈氣耗損大半,只要胸中還殘存一口,便不需從頭再練,只從天地中稍稍汲取靈氣,在極短時間內便能重新修煉回來。
不過天門一開,也會有各種雜氣暗生,這些雜氣不僅僅是開天門後靈氣從外界帶來,更有原先他身體中所含的雜質污濁,若是修士沒有丹藥相助,一個調理不順,雜氣便會混入靈氣之中,致使氣機不純,造成未來修行的障礙。
張衍不敢猶豫,立刻將那枚得自王盤的螭生丹從袖囊中取出,一口吞服了下去。
這枚螭生丹煉製不易,便是丹鼎閣中也早有了定數,若不是張衍事先得了王盤這枚,還需等到明年開爐才能分到。
丹藥一進入腹中,果然立刻將那股邪氣鎮壓下來,氣機一轉,那些污濁之物也彷彿被什麼東西刷了下來,再順着毛孔被盡數排出體外,靈氣轉動八十一遍之後,便連體內所有的經脈也都被洗滌了一遍,這枚螭生丹的藥力也被徹底用盡,
這時張衍只覺呼吸清明,似乎無形中搬去了什麼壓在胸口的大石,心神一陣安舒暢快,明白自己已正式踏入了明氣第三重,“天霖降頂”的境界。
只是他此刻後背上卻是一片粘稠,感覺甚爲不適,那是被排出的雜氣污穢,當下站起,跳入洞府中的溫泉水中,慢慢洗去身上污垢。
望着蒸騰霧氣,他心下深思:“雖然我已到了明氣三重境界,但是與已凝結玄光之種的修士相比卻還差了一等,還有兩年便是門中大比,到時各院各峰弟子齊聚,其中更是不乏一些驚才絕豔的弟子,此刻還萬萬懈怠不得。”
到了明氣三重之後,如果不凝練出玄光之種,再怎麼修煉也是無用,修爲不會再增進半分。
而欲凝練玄光之種,便需先得一枚雲砂石放入氣海中運化。
雲砂石,比五行神沙更高出一等,乃是在靈氣充沛之地,五行神沙經數萬載演化之後形成的精石,在龍淵大澤之中,這樣的靈地倒是有數十處之多,明氣期三重弟子皆可進入尋找。
張衍忖道:“這幾十處靈地,卻不知道哪一處方是上佳?周師兄在門中數百年,見多識廣,想必知曉一二,不如前去請教一下他。”
將身上污濁盡數洗去之後,他只覺一陣神清氣爽,起身換上那件水國國主賜予他的眩羅道衣,走出洞府,關照了羅蕭幾句後,放出飛舟,駕雲往丹鼎院飛去。
如今他已是熟門熟路,不多時便飄過茫茫湖泊,再從丹鼎院各處大殿頂上飛過,在漁船上落下。
與門口執事道童知會一聲,得了通報,便進入閣樓中,卻見周崇舉揹負雙手站在窗前,感慨道:“張師弟,入門不滿一載,你便已是明氣三重,果然是天縱之才,前輩法眼無差,我等未來複仇有望!”
他轉過身,微笑道:“我也料定,你這幾日必來找我,你可是想問詢玄光之種一事?”
張衍微微訝然,道:“師兄所料不差,師弟正是爲此事而來。”
周崇舉呵呵一笑,道:“按門中規矩,這雲砂本來因由師輩代勞,爲弟子尋來,不過我卻沒有,但我卻知兩個來處。”
張衍一拱手,道:“還請師兄不吝告知。”
周崇舉衣袍擺動,來到案前坐下,撫着頜下美須,道:“唔,第一個來處,便是門中‘靈機院’,你身爲真傳弟子,自不必像尋常弟子那般親自尋雲砂,只需那裡領取一枚便可,只是靈機院中雲砂也是由一些弟子採集得來,便是難得出一兩枚品質絕佳的,也早已被人挑走,留下的雖然堪用,但比起上等雲砂來卻是差了許多,只省卻了許多尋找的功夫。”
張衍輕輕一笑,道:“此法雖是省力,但日後功行定有欠缺,卻不知另一個來處又是什麼?”
他所修煉的《太乙金書》乃一門上乘玄功,越是這樣的功法,對修行時的要求也越苛刻,若是普通雲砂,恐怕日後威力會大打折扣,是以這個方法不可取。
周崇舉似乎早就知道他的態度,也不奇怪,道:“另一個來處便頗爲兇險了,只看師弟你敢不敢去了。”
張衍想也不想,立刻出言道:“大道之路向來有重關險阻,豈有畏難而避的道理?師兄但說無妨。”
周崇舉拍了下桌案,站了起來,道:“好!你出凕滄派山門外,一路往北而去,有一處地界名爲昭幽天池,水下百丈之處,便有你想要的東西。”
“昭幽天池?”張衍微微一驚,道:“這不是三泊湖妖中桂從堯的地界的麼?”
三泊只是概稱,其實卻有三處,分別爲碧血潭,涌浪湖,剩下一個便是這昭幽天池。
桂從堯乃是一隻數千年壽數的老鱉成精,乃是三大妖主中修爲最爲高深的一個,要想在他眼皮底下拿東西,怕是兇險萬分。
周崇舉沉聲道:“雖說此妖也爲三妖之一,但是桂從堯向來獨來獨往,也沒什麼徒子徒孫,且他嗜睡成性,你取雲砂時只要不驚擾到他,倒也是無事的,如何決斷,你自己考慮清楚了。”
張衍暗自思索了一番,心中有了計較,也不多說什麼,便告辭離去。
走出大門後,他微微一笑,周崇舉雖然把此事說得極爲兇險,但他所料不差的話,其中應該別有玄機。
當下駕起飛舟,往靈頁島迴轉,一路穿殿過院,還未出得丹鼎院大門,在路過德檀閣時,卻聽到其中一人說話的聲音似曾相識,心中一動,便按下雲頭,落在院中。
上次張衍來此時,將六川四島的一衆親族弟子擒拿起來,是以周圍的執事道童都認得他,一個個都趕上來行禮,口中紛紛道:“張師叔來了。”
此時德檀閣中,一名女子氣憤地說道:“明明百枚靈貝可換十枚大元丹,怎麼現在只有五枚?”。
晁掌閣慢條斯理地說道:“原先這個價卻是沒錯的,只是大元丹向來難煉,且門中大比日近,各院各峰都在竭力培養後輩弟子,是以近日卻是越發稀少了,如你不要,自然有其他同門取去,勸你還是現在換下,若再等上幾日,怕又不是這個數了。”
站在女子身邊的琴楠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勸道:“汪師姐,不若就買五枚算了。”
“不行!”女子抽出袖子,一拍櫃案,怒氣衝衝地道:“你可知我與六川四島的成大郎是舊識!你可信我將他喚來?”
晁掌閣一聲冷笑,道:“便是六川四島的真傳弟子親來,也要按丹鼎閣的規矩來。”他心中暗道:“你以爲還是竇明在的時候麼?如今卻不需看你等臉色。”
女子先前在琴楠面前誇下了海口,此刻卻下不來臺,頓時漲紅了臉,一把拉住琴楠,怒道:“師妹,我們走,我自去叫成大郎來,看他還敢欺我!”
晁掌閣臉露譏諷之色,正要嘲弄幾句,忽然聽到外面喧鬧,仔細一聽,一個激靈,立刻換上了一副笑臉,急匆匆跑出來,躬身道:“原來張師叔到了,師侄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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