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地祇,需要有兩件東西。”
鄭侯爺又回到浴都鄭王廟中,看着汲取不凡之力的鄭王爺金身,低聲道,“一是王權,一是神權。王權便是他手中的西王玉璽,而神權,是什麼?”
對於神權,他並不知曉。
但這權力之大,絕對不會比西王玉璽遜色!
可是更多的疑問涌上心頭。
西王玉璽不是被蕭王孫盜走了麼?怎麼會輾轉落在陳實手中?
爲何朱家人會將西王玉璽交給陳實?
封地祇的神權又是從何而來?何人將這分封的權力交到他的手上?誰又有這個資格交付神權?
“公子,你的勁敵來了。”
鄭侯爺向外走去,低聲道,“如今胭脂巷已廢,紅娘會已殘,快活林無主,鳴鳳閣羣龍無首,鄭王府內的掣肘也沒了,正是我整頓浴都權力的最好時機!”
他走出鄭王廟,目光閃動。
“公子,你得我鄭王府庇護許多年,如真龍漸漸越來越大,霸佔鄭王府,如今是該將鄭王府還給鄭家了!”
陳實血洗公子在浴都的勢力,就是鄭侯爺奪回權力的最佳時機!
陳實和黑鍋一路疾馳,黑鍋也將四條腿上的甲馬符催發,向前狂奔,追風逐日,待到它想起來,回頭看時,哪裡還有陳實的影子?
它的速度太快,把陳實遠遠拋在身後。
黑鍋遲疑,正猶豫是否要等陳實,卻見陳實呼嘯而來,遠遠便高聲喝道:“黑鍋不用等我,先回村,帶走囡囡和車子!”
黑鍋不再遲疑,轉身狂奔,很快消失無蹤。
陳實沒有奔向胡村,而是離開海岸,向着橫公山脈狂奔。
橫公山脈中山巒極多,樹木茂密,只要逃入山林,想找到陳實極爲困難。
而海岸邊沒有多少遮擋,容易被人發現,倘若暴露返回新鄉的意圖,而且容易被人在前路設下埋伏。
他的後方,公子的人依舊窮追不捨,金丹境的好手倒也罷了,等閒金丹境的圍攻,只要不是軍陣圍攻,陳實便絲毫不懼。但除了金丹境的好手之外,還有許多元嬰境的高手,以及三個化神境的強者!
這些人專門爲殺他而來,遠遠的便祭元神,祭元嬰,祭金丹,所過之處,赤炎燎原,地面的一切山石、樹木、花草,皆被恐怖的力場碾碎!
甚至連剛纔那道小河,也被蒸發!
陳實儘量避開路上的行人,村莊,向空地跑,將速度提升到極致,足下踏清風,腳步落下,氣血自動形成神行符、甲馬符等符籙,足不着地,一路狂飆而去。
陳實手掐劍訣,一邊奔行一邊在面前飛速指指畫畫,形成九天風雷符,明亮的符籙被一股清風送上天空,高懸在空中。
突然,狂風起,九霄雷動,一道道天雷咔嚓咔嚓劈下。
正在追趕陳實的一尊元神被劈得趔趄,元神險些炸開,急劇向外膨脹,其人畢竟是化神境的存在,修爲渾厚,硬生生止住元神崩壞之勢。
元神急劇縮小,合攏爲一體,只是有些模糊。
這位鄭王府高手連忙飛奔而來,守護元神,嘴角溢血,已然受傷。
他沒有被天雷劈死,立刻扶搖而上,足踏青雲沖天而起,目光向空中掃去,遠遠看到金色符籙懸於空中,字大如鬥,羅列下來,當即伸手遙遙拍去。
陳實的九天風雷符只是引風雷之用,用於引動大風和雷霆,擋不住化神境高手一擊,頓時被拍碎。
那鄭王府高手舒了口氣,降落下來,只見這短短瞬間,便有四人被天雷劈碎了金丹和元嬰,死於非命。
另外還有十多位元嬰境的高手,元嬰被狂風吹拂,面色很不好看,連打冷顫,卻是邪風入體,吹得元嬰險些散掉。
元嬰不是元神,距離陽神更遠,雖然諸般道法無法擊中元嬰,但風吹、雷擊對元嬰卻是極爲危險。
還未追上陳實,便先後五人死在陳實手中,令人着實氣餒。
衆人均有一種挫敗感。
鄭王府化神境高手喝道:“留意上空,若有風雷,立刻收回金丹、元嬰和元神!”
剩下的鄭王府高手遲疑一下,大部分人收回金丹和元嬰,即便化神境也不敢託大,將元神收入神龕之中,免得被陳實用雷霆暗算。
他們繼續追擊,但前方不見陳實的蹤影。
三位化神境高手目光掃去,山林寂寂,只有些異獸活動,不見有人。
“他打算借橫公山的地勢,將我們甩開,我去橫公山堵他!”一位化神境高手飛身而去。
另外兩人各自施展搜魂的法術,試圖尋出陳實。
另有鄭王府高手催動各類法術,雞鳴狗盜,手段花樣百出,甚至化作鷹犬,飛上空中,或者在地上亂嗅,也在搜尋陳實下落。
這時,一位元嬰境高手看到空中有一行大雁在頭雁的率領下向羣山之中飛去,不由心中一動,叫道:“把那些大雁打下來!”
他話音未落,那頭雁突然加快速度,振翅而走,比其他大雁速度快了三五倍之多!
衆人又驚又怒,急忙追趕,遠遠各種法術、符兵飛去,奔襲那隻頭雁。
那頭雁速度越來越快,猛然間雙翅收斂,身形旋轉着,如離弦之箭扎向下方的山林!
“咻——”
那頭雁扎入林中,衆人的法術、符兵也緊隨而至,頓時山林中地動山搖,林地樹木摧折,被劍氣、火光、符兵掃蕩一空!
衆人趕到跟前,四下巡視,沒有尋到陳實。
忽然有人看到受驚的麋鹿羣在狂奔,急忙道:“那羣麋鹿是否有問題?”
衆人還未來得及動用天眼符,便見其中一隻麋鹿像是發情一般,蹦躂跳躍,幾步之間便登上山崖,把其他麋鹿甩在後面,向山崖另一邊奔去。
衆人急忙竭盡所能趕上前去,三位元神境的高手凌空飛行,速度最快,先衆人一步來到崖頂,只見山下是一道藍色河流,穿過橫公山的羣山。
這條河叫做燈盞花河,浴都的運河便是它的一部分。
那隻發情般的麋鹿已經連縱帶跳的來到燈盞花河旁邊,一頭扎入河中。
他們只來得及看到一條寬大的魚尾在水面泛起浪花,然後便不見那大魚的蹤影。
衆人趕到跟前,三位元神境高手居高臨下,向下俯瞰,河流中有水系法術流動,但上游和下游各有一道,正在消散之中。
至於陳實是去了上游還是下游,只能賭一賭。
他們正欲定住河面,突然河中的水族被他們驚動,一條條鱷魚爬出水面,鑽到兩岸的叢林中,還有許多異獸野獸,衝出山林,跳入河中,跨河而過。
衆人一時間眼花繚亂,不知哪個纔是陳實。
“去新鄉路上堵他!”爲首的化神境高手提議道。
衆人呼嘯而去。
黑鍋拿着羅盤,辨認方向,胡菲菲坐在木車裡,旁邊便是囡囡,木車在黑鍋的操控下,向新鄉駛去。
胡菲菲第一次覺得,自己竟是這麼無能。
黑鍋打算帶着囡囡一起回新鄉,她擔心狗子照顧不好囡囡,於是執意要跟過來。
沒想到這一路上,開車的是狗子,燒火做飯的是狗子,洗衣裳曬衣裳的還是狗子,甚至到了夜間,尋找客棧或者驛所的還是狗子。
狗子只差沒有畫符驅邪賺錢養家了!
胡菲菲一路上竟無所事事,混吃混喝,漸漸到了拱州境內,讓狐媚子羞愧不已。
待來到岷江,黑鍋停車去找船,過了片刻,回來帶着他們來到船塢,登上一艘畫舫。
畫舫上是一對船伕父女,船伕皮膚曬得黝黑,大手大腳,不喜說話,船姑卻很是健談,彷彿與黑鍋是熟識,熱情的打着招呼。
船上還有其他人,也是從拱州去新鄉的。
“是好久不見了呢。”船姑笑吟吟的磕着瓜子,遞給胡菲菲一把瓜子。
她像是在對空氣說話,道:“上次一別,我們是回到了新鄉,但這不是怕那個被擄走的魂魄跑掉麼?所以就去了浴都,在運河上做生意。”
胡菲菲驚愕的看着這一幕,心道:“她在跟誰說話?”
這幅情形讓船伕也看出不對,立刻上前,一隻手搭在船姑的右肩上。
船姑頓時清醒過來,警惕的四下掃了掃,目光在黑鍋身上,心中凜然,悄悄防備,冷笑道:“在陰間或許讓你三分,但是在陽間,我們父女並不怕你!”
適才她被黑鍋暗算,以爲看到了陳實,所以對着空氣說話。
黑鍋坐在甲板上,靜靜地看着他們,並不說話。
它本想就此矇混到新鄉,沒想到船伕的修爲高深莫測,將它識破。
船伕和船姑見它淡定得很,看不出它的深淺,一時間不敢動手。
胡菲菲見到這一幕,頭皮發麻,心中暗暗叫苦:“我跟過來幹嘛的?好像我根本插不上手……”
雙方相安無事,胡菲菲抱着囡囡,稍稍放心。
突然,船姑的目光落在囡囡身上,心頭劇烈跳動兩下,急忙拽了拽船伕的衣角,顫聲道:“爹,你看,你快看……”
船伕向囡囡看去,心神大震,也不由得呆住,哽咽道:“天可憐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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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緊竹篙,黑鍋感應到殺機,站起身來,警覺地盯着這對父女。
船姑轉身進畫舫,走出來時提着一盞半人多高的清油燈,是個人偶模樣的青燈,盤坐在蓮臺上的大頭娃娃,燈的把手穿過耳朵,可以拎着。
船姑殺氣騰騰,哼了一聲,周身陰氣向外涌蕩。
畫舫微微一頓,下一刻兩岸拱州的景象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愁雲慘淡萬里凝的陰間。
他們腳下的岷江也不再是岷江,而是忘川河,冰冷刺骨!
天無日月,一片陰森,河中鬼火漂流。
船姑和船伕仰起頭,臉上露出駭然之色,只見他們面前,一尊如山巒般龐大的巨犬居高臨下俯視着他們,周身散發滾滾的黑煙和魔焰。
畫舫如同一片忘川河上的樹葉,船上的父女倆便是樹葉上的螞蟻,正不自量力,試圖挑戰這龐然大物。
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傳來。
畫舫上還有其他客人,見到這一幕,驚恐欲絕,蜷縮在角落裡,叫得聲音嘶啞,嚇得瞳孔有些散亂。
胡菲菲雖說有些眼界見識,但見到這一幕,也是嚇得亡魂險些冒出來,抱着囡囡瑟瑟發抖。
“陳家哥哥的狗子,到底是什麼邪祟?”
她剛想到這裡,卻見船伕父女散去氣勢,四周漸漸明亮起來,畫舫又行駛在岷江上,兩岸景色如昔。
船伕放下竹篙,老老實實的控制航向,船姑向恢復如常的黑鍋解釋道:“適才是我們父女孟浪了,還請閣下見諒。”
“汪!”
“我代父親,給你賠罪!”
“汪汪!”
船姑額頭冒出冷汗:“不收錢,不收錢。”
黑鍋這才滿意,回到胡菲菲腳下趴着。
胡菲菲不覺對狗子敬重三分,到了飯點兒,她慌忙去燒飯做菜,刷鍋洗碗,看到衣裳髒了,便去洗衣,一路上將狗子和囡囡伺候得很是舒坦。
黑鍋也有些慵懶了,享受這種日子。
“對了,陳家哥哥哪兒去了?”胡菲菲想道。
畫舫沿着岷江,駛出拱州,而在拱州城外的鄉下,諸葛劍風塵僕僕的趕往古賢鎮,古賢鎮地方偏僻,拱州魔變發生後,天姥會高層死傷慘重,天姥遭到重創,神相被破,天姥會從此銷聲匿跡。
但他這些日子調查到,天姥會如今潛伏在古賢鎮,試圖爲天姥重聚神相。
他經過一條山路,轉彎時只見路邊有一個樵夫在歇腳,旁邊放着兩擔柴,約有百餘斤。
山路崎嶇難行,是臨着山崖開闢的,往外走一步便是山崖。
樵夫靠着山壁,吧嗒吧嗒抽着旱菸袋,看到他走過來,抽了抽腳,讓他通過。
諸葛劍微微點頭致謝,這時山崖上傳來驚呼聲,他仰頭看去,只見一個採藥人掛在峭壁上,身上拴着繩,下垂數十步,打算採摘山崖上的一株藥材。剛纔失足,滑了一跤,險些跌下來。
諸葛劍收回目光,沿着這條狹窄的山路往前走,這時只見對面山路走來三人,帶着一頭牛,牛走在前頭,兩隻長長的牛角,像是兩把尖刀。
這麼窄的山路,只怕根本過不去。
“回去,回去!”
攆牛人向他擺手,叫道,“找個地方繞一下!”
諸葛劍回頭看去,只見樵夫擔起柴,向這邊走來。
那頭牛也在向前擠,將他夾在中間,牛擋住他的視線,牛屁股後面,那三人悄悄祭起神龕神胎,金丹從神龕中飛出。
諸葛劍頭頂,採藥人張口吐出一口小小的飛劍,劍上烙印着符籙,正是千錘百煉的符兵!
而在諸葛劍身後,樵夫目光閃動,腦後神龕中的火焰流動,神胎在悄然準備法術,準備迸發雷霆一擊。
“嘭!”
諸葛劍抽出背後的三眼火銃,看也未曾向後看一眼,火銃搭在肩頭,轟爛那樵夫的腦袋。
隨即翻身而起,落在牛背上,避開上方襲來的金丹,火銃迸發一團雷火,將吊在空中的採藥人繩索轟斷!
採藥人發出一聲淒厲慘叫,從空中跌落下來,砸入下方的深淵!
諸葛劍從牛背躍下,以銃爲錘,砸爛牛後一人的腦袋,調轉火銃,槍尖貫穿另一人的胸口,將那人挑起。
他翻轉火銃,又是轟隆一聲巨響,逃走的第三個牽牛人身軀飛起,被巨大的衝擊力轟碎金丹,飛出十多步,撞在斜對面的崖壁上。
這山崖對他來說極爲兇險,對其他人來說更兇險。
選擇在這裡埋伏他,就是送死!
諸葛劍停下腳步,清理槍尖的血,又仔細擦拭火銃的炮灰,重新裝填火藥。
他取出一個小瓶,瓶裡是黑狗血和硃砂,用纖細無比的毛筆,描摹火銃上的符籙。
“看來古賢鎮,來對了。”
“哞!”山崖上,那頭牛回頭,向他叫了一嗓子。
諸葛劍將火銃斜掛在背後,衝着牛擺了擺手,向古賢鎮走去。
“是否是公子的產業很簡單,去古賢鎮,殺光天姥會,轟碎天姥,翻出賬本查一查,就清晰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