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痛。”
莊劍迷迷糊糊醒來,呲着牙,捂着後腦勺喊了起來。
深溝下密林昏暗無光,莊劍愣了愣,急忙擡起手腕看向手錶,還好,時間不過是十一點多點,也就是說這一下的昏迷只過去了幾分鐘而已。
搖晃着站起來,回頭看看身後的土堆,莊劍一臉的慶幸,頭距離裸露在泥土外的石條不過是十多釐米,剛剛要是稍微跌得偏差一點,恐怕現在腦袋上就是個大窟窿了。
緊張的摸了摸身上,長長的舒了口氣,除了腦袋還有些的昏沉,身上衣服沾滿了泥土,被蹭刮出了幾個破洞,十幾米高的斜坡滾落下來,倒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見鬼了,怎麼會掉下來的?”莊劍往外走了幾步,擡頭看看天空,疑惑的張望着。
那聲驚雷彷彿還在耳邊轟鳴,可是頭頂的黑雲早就消散不見,一切就像是幻覺。
“該死的,這下子怎麼爬上去?”
莊劍搖搖頭,將雷聲給丟到了一邊,看着還在悉悉索索滾落着泥土碎粒的斜坡,左右的看了看,咬着牙,往前踏出一步,踩着鬆軟的黃土,右手往前一抓,攀住斜坡上的一個凸起,有力使勁,就要向上而去。
嘩啦。
凸起的泥塊瞬間鬆脫,大量的泥土滾落下來,往上的身體沒能騰起,莊劍怪叫一聲,一頭撲倒在斜坡上,隨即被泥土給淹沒。
呸呸呸。
莊劍掙扎着從泥土裡爬了出來,吐着嘴裡的黃土,搖着腦袋,晃去頭頂上堆積着的泥塊,惱怒的看着面前的斜坡,咬牙切齒,也不把身上拍打幹淨,不信邪的換了個地方,繼續努力攀爬。
嘩啦,嘩啦。
黃土不斷地滾落下來,斜坡下堆積起一道道土堆,鬆軟的斜坡讓人無從下手,看起來緊密的泥土,手一搭上去,身體還沒騰空而起,野草糾結着泥塊就坍塌崩泄,連續七八次的攀爬無果,莊劍終於是停了下來,呼哧呼哧的喘息着,無可奈何的仰頭呆看。
放棄了爬上去的莊劍坐回到土堆上面,解下揹包,從裡面拿出乾糧飲水,撕開包裝擰開蓋子,大口的吞嚥起來。
時間已經接近中午,就算是爬上去,也沒辦法繼續今天的徒步行程,估計最多也就是在斷溝上面吃着喝着,休息夠了轉頭回城。
吃着麪包,莊劍慢慢的打量着四周,已經決定沿着斷溝下面找尋出路,他也就不再糾結攀爬的問題,倒是對面前這個山溝溝裡的密林產生出了興趣。
樹梢上鳥兒重新歡快的鳴叫起來,知了不停地叫着,幽靜的密林倒是因此多了生氣,一掃那種陰森溼冷的感覺。
“咦!?那是什麼?”
莊劍咬着塊麪包,瞪着眼,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遠處,透過幾株大樹的縫隙,隱約在昏暗裡面看到有建築物的存在。
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呆看了一陣,莊劍猛地站了起來,扔下手裡還沒有吃完的麪包,匆匆的拎起放在一旁的揹包,一邊大口的灌着水,一邊興奮地往那邊衝了過去。
繞過幾株大樹,莊劍腳步變得慢了,面前出現了一個怪異的建築物,斜坡坍塌下的泥土掩埋着一個房屋,木門倒塌在地上已經碎成了幾塊,上面還有着一個像是門匾的東西,泥土下隱約的還能看出有幾個大字。
莊劍沒敢走進去,像這種被坍塌的泥土掩埋的建築物,不用想,它隨時都有可能被再度掩埋。
蹲下身,手掌在門匾上面緩緩抹過,三個模糊的大字露了出來,已經沒了油漆,雕刻的痕跡仍然存在,抹去泥土,低頭往木板上吹了吹,揮手舞開騰起的塵土,莊劍慢慢的唸了出來,“三…清…觀。”
“我靠,這裡還是個道觀?”
莊劍嗖的扭過頭,看着這小小的門臉,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見鬼了,有這麼小的道觀嗎?我看就是個土地廟都比它大吧?”
站了起來,遲疑着走到門口,裡面一片的陰暗,好一會兒後,眼睛才逐漸的看清一些。
三個雕塑擺在面前,道觀不大,進去也就是十幾個平米,頭頂上黃土把屋頂給壓得變了形,三清歪歪扭扭的靠在一起,色彩全然消失,就剩下土胎還存在着,地面上散滿了黃土落葉,野草從磚縫裡長了出來,一副衰敗的模樣。
“不會塌吧?”
莊劍猶豫着,把揹包放在門口,慢慢走了進去,骨碌嚥了口唾沫,到處張望了一番後,低頭將腳下那個看起來像是跪板的玩意給擺正了,小心翼翼的拜了下去。
雖說他不信道,可是俗話說得好,禮多人不怪,給三清老爺磕幾個頭總不會有錯,要不然,看到了神像不拜拜,說不定哪天就會糟了秧,這種觀念還是非常流行,莊劍曾經和同事去南海旅遊,那次可是被抓着一路磕着頭,不管信還是不信的,認識不認識的,統統拜了再說。
咔嚓。
膝蓋落在跪板上面,人剛剛拜下去,就聽到一聲脆響傳來,把莊劍驚得心都緊了,瞪大了眼睛,就看到跪板不禁負荷,一條寬大的裂縫,將它整個的貫穿了過去。
“咦!?這是什麼?”
莊劍眼尖,在看不出顏色的跪板裂縫裡發現了一抹白色,本來想要跳起來逃離的他停了下來,緊張的左右看了看,從跪改成了蹲,手指伸進了縫隙裡,勾了幾下,一團白色被他從裡面抽了出來。
東西到手後可不敢多待,人就像是做賊一般,匆匆的站起來雙手合十鞠了個躬,飛快的逃出道觀,拎起放在一邊的揹包,直到跑出去了十幾米遠,肯定不會被坍塌影響到,這纔是停下腳步,張開手,好奇的把那團白色放在眼前。
一塊手帕模樣的玩意呈現在眼前,上面畫這個盤膝而坐的道人,頂頭上的空白寫着三個不知道是鳥篆還是甲骨文的奇怪文字,整幅畫色彩依舊,並沒有像三清像那樣失去了顏色。
道人栩栩如生,頭頂鎏金道冠,身着五彩道袍,長鬚峨眉,右手拿着個拂塵擱在左臂上面,微笑着看着正前方,莊劍恍惚了一下,彷彿那瞬間感覺這人正看着他一樣。
不過,翻來覆去,他也沒能在畫布上找到簽名印章,這讓莊劍稍稍感到一些惋惜,要是名人大作,估計這玩意價值還要翻翻。
手指捻了捻,一種柔滑輕薄的感覺涌來,仔細看,非絲非帛,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製成,摸在上面,還有種清涼溫潤的感覺,如果閉着眼睛,絕對不會相信手裡拿着的是一塊手帕畫布。
“這算不算文物?”
莊劍不懂得古董,可也想到了這玩意年代絕對的久遠,回頭看看那被掩埋得就剩下半個門臉的三清觀,咧嘴笑了笑。
不知道是誰把這畫像藏在了跪板裡面,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時間,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涌上心頭,不敢再多停留,小心的將它折起放到揹包最裡層收好,精神十足,左右的看了看,隨意的找了方向往前大步疾走。
斷溝不算很長,下面的地面平整,再加上沒有藤盟枝條擋路,五六公里的距離,不過是兩個小時不到就走了出來。
離得遠了,莊劍卻並不知道,在他走開以後,三清觀的屋頂砂石不斷地掉落,不知道被掩埋了多久的房樑終於承受不住黃土的重量,轟的一聲坍塌下去,無數的泥土從上面滾滾而下,瞬間就將它完全的吞沒掉,這座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道觀,在第一次出現在世人面前後,終於消失在歷史的長河裡。
繞着路,拿着手機不斷地更正着方位,終於在天黑前,莊劍從進入的口子走了出來。
一路傻笑着,揹包也都改在了前面掛着,心裡估算着回去後是否要找個人看看,可又不知道找誰,他身邊的同事朋友可沒有精通文物的,就連繪畫都不見有人喜好。
坐在回城的大巴上面,莊劍翻着手機,在百度上面不斷地搜索着。
布畫,道人,還有那種鳥篆甲骨文,都成了他的關鍵詞。
可惜的是,文字沒能認出來,可以布畫道人查找,倒是搜出了不少的新聞,某年某月,有人拿着工藝品號稱古董行騙,登錄進淘寶,像是這樣的玩意更是一搜一大堆,各個號稱是文物古董,起價十元,最高的不過是百元,這讓興奮中的莊劍逐漸的冷了下來。
“哎,還以爲撿了寶了。”莊劍嘆了口氣,將手機收起,突然笑了笑。
也對,要是隨便走走都能發現寶貝,他早就中了雙色球成了億萬富豪,沒看到現在中獎的都是一個號碼買上幾百注嗎?不用多,有一次就足夠了,記者來採訪的時候也不用說剩下的分期付款了。
天色黑了纔回到杭州,等到坐上地鐵回到租住的小區,時間都已經快到八點。
在附近找了個快餐店點了幾個小炒,心情變得有些沮喪的莊劍要了兩瓶啤酒,一個人悶悶的喝着。
後腦勺的包已經不那麼痛了,身上的衣服也沒了塵土,不過上面多了幾個窟窿,回去後就要扔進垃圾桶,以爲發了財撿了個寶貝,誰知道這淘寶到處都有賣,雖然樣式有些不同。
心情不好喝酒就容易醉,酒量不好的他搖搖晃晃的回到家裡,扔下揹包,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後,擦着身上的水珠,在冰箱裡翻了個半天,最後只找出一聽啤酒來。
有些暈了的莊劍斜靠在牀頭,一邊喝着啤酒,一邊腦子放空發呆。
歪着腦袋,將布畫拿在手裡,醉眼朦朧的打量着那微笑的道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人迷迷糊糊的倒在了牀上,布畫攤開蓋在肚皮上,一手擱在牀外,啤酒罐裡還剩下小口的啤酒沒有喝完。
牀頭的鬧鐘滴答滴答響着,當指針跳到午夜十二點的時候,布畫突然泛起微弱的白光,緩緩的飄飛起來,畫裡的道人彷彿活了過來,手裡的拂塵甩了一下,隨後布畫化作一團白光,瞬間沒入到莊劍的額頭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