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原本的爆裂瘋狂相比,眼前巨大惡魔此時摘下頭盔的動作是那麼的緩慢,但是卻那麼的詭異,因爲在所有人眼中,那副頭盔樣子的東西,應該是那惡魔身體自然生長着的玩意吧,就像是身上的鱗片一樣。
它怎麼就摘下來了?
那玩意難道是後天由人類鍛造,然後套上去的?
沒有人能想到此景此景,只是一個個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一幕,而那位執筆模糊的記錄數據的科研人員,似乎用了自己的一句話,來詮釋此刻周圍所有人的心聲.“啊?”
下一秒。
“砰!”的一聲,沉重的頭盔被扔到了地上,然後那隻惡魔巨大的手掌竟然扣住自己胸膛鱗片之間的一處縫隙,開始撕扯。
吱嘎————
吱嘎————
那是一塊鋼筋被硬生生撕開時候纔會發出的刺耳聲響,聽得讓人牙根都酸癢無比,忍不住的想要捂住耳朵,而隨着這刺耳的聲音,那隻惡魔身上的鱗片竟然真的被撕扯開!
但是沒有出血,也沒有漏出血肉,那隻惡魔不是在自殘,因爲那一身鱗片竟然也是人工加上去的。
全身的鱗片,不,那些厚重,堅硬的東西根本不是鱗片,而是人工加鑄的護甲!
每一片的厚度差不多都有一個成人的小臂那麼厚,重量更是達到了兩噸以上,那麼,這足足有20米高的巨大身軀之上,附着着多少護甲,難道說,這玩意長久以來,一直都帶着這些東西在戰鬥?
這一幕是那麼的荒唐,因爲怎麼可能有一隻惡魔帶着這麼沉重的東西,展現出那麼可怕的速度的?
一聲巨響將這些荒唐的想法全部砸成是事實,那些重量和堅硬程度都無比驚人的鋼鐵遵循着重力墜向地面,然後就像是無數巨大的山體岩石從天而降一般,將地面上的煙塵和雪震起好幾米高。
而那隻厚重的惡魔,也完全變了一副樣子。
它不再站立,而是匍匐了下來,突起的嘴向着兩側咧開,露出了尖銳的獠牙,全身已經再也沒有了裝甲的束縛,若是與恐怖的體型長度相比,反而顯得有些消瘦,那些不知道被壓迫了多少年的黑色毛髮終於得到了釋放,在月光下開始一根根炸起,隨風搖擺微微搖擺着。
一隻真正的獵犬!
瞪着猩紅的雙眼,散發着最濃烈的血腥氣息,圍繞着那隻名曰深紅的惡魔,就像是凝視着自己的獵物.
這纔是巴斯克維爾惡魔真正的樣子!
那位科研人員自從發出了那一聲‘啊?’之後,就再也沒有動過,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過。
因爲剛纔的那個瞬間,他進行了一次簡單地思考,那就是.如果眼前的這個傢伙,是一隻帶着那些護甲,表現出了那麼恐怖的速度的話,那現在,他在速度比量表上,要加上幾個加號才行?
好在緊接着,他就不需要再考慮這個問題了。
因爲就在這個瞬間!
那隻獵犬,已經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他快過了所有人的視覺捕捉能力,甚至快過了聲音,在眼睛已經無法捕捉他的去向之後,那聲雷鳴般的爆響才終於傳進了人們的耳朵。
同一時間,巨大的身軀便出現在了深紅的身前,那狂放怒張的黑色毛髮在恐怖的速度之下狂卷,就像是一團殺意凌然的黑霧。
巴斯克維爾的獵犬真正的樣子就是如此,其實,它並沒有那麼寬厚的身體,之所以看上去像是一座大山,那是因爲他附着着厚重內置鉛層以及巨大的裝甲板,它也從來都不習慣於保持站立的姿態,之所以總是站着,還是因爲曾經但丁的那麼一句話,說操控惡魔的極致是讓惡魔脫離自己的固有行爲特點。
所以巴斯克維爾開始讓自己的獵犬學習站立,學習用雙腿奔跑,甚至學習用手模擬人類的操作。
這麼多年來,它早已經在驚人的訓練強度之下,適應了負重廝殺,但是當它再次趴下,展露真身的時候,纔是最強大,最可怕的時候。
所以剛纔夏洛克纔會覺得,自己那句話的效果,好到過頭了。
然而,他肯定不會因此而懊悔,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嘴巴子,面對瞬息而至的黑色狂風,他心中的興奮感再次攀升。
人生,就是要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纔會有趣。
於是這一刻,那具名爲深紅的惡魔顫抖了起來,不知道是一下,還是千萬下,總之一瞬間的身影恍惚之後,他竟然不退,不躲,反而是緊緊地貼着被雪埋藏了幾個月的冬日凍土,向着對方棲身挺近。
那隻獵犬更快了,所以深紅也更快了,快到空氣都反映不過來,要後知後覺的才能捲起狂風,快到人眼都反映不過來,只能看到月下的殘影。
但是最終,那隻獵犬依舊要比深紅要更快,動作除了一開始的大開大合之外,又多出了一種詭異的刁鑽和扭曲,勢大力沉的撞擊讓周遭煙塵大作,直有遮天蔽日之感,兩個惡魔就在煙塵之中,像一個餓狼撲倒了一名敢於挑戰野獸的勇士,雙方不退不逃,開始以極快的速度,在一個不太大的空間裡,進行着最殘忍的搏殺!
巴斯克維爾和夏洛克兩個人也在進行最殘忍的對決,這麼幾秒鐘的時間裡,夏洛克已經不知道捱了多少拳頭,噴出了多少的血,他的骨骼不止斷過一次,內臟也不知道破開了多少次,但是他依舊沒有死,地獄之中被掌控的惡魔爲他提供了源源不斷的修復能力,以至於他敢於用更加瘋狂和搏命的方式與巴斯克維爾互毆,只要不是肋骨插進心臟之類的位置,他就敢於放棄所有防守。
如果有那麼一個人能看到這種比瘋狂更加瘋狂的戰鬥方式,一定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鏡,其實巴斯克維爾已經有了這種感受了,自己發瘋那是性格缺陷,但是爲什麼眼前的這個傢伙也這麼瘋狂.不,他不是瘋狂,雖然進攻的時候看起來是那麼的慘烈,但是眼神卻始終專注無比。
他才二階段啊!
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如此可怕的傢伙?如果他到了三階段,那將會是怎樣一個存在?
無所謂了,因爲他今天必然會死在這裡!
下一個瞬間,巴斯克維爾突然壓下身軀,以一種無比壯烈的姿勢直接衝入夏洛克的身前,近的幾乎兩個人的身體都要撞在一起,一記摧枯拉朽的頭槌,左側沉肩,右臂曲肘,一直退的膝蓋也帶着巨大的衝擊力,殘忍的砸向對方的小腹.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姿勢,但是卻能讓身體中最兇悍的幾個關節在同一時間轟響對方最脆弱的部位,一陣在遙遠位置都能聽到的恐怖悶響之下,夏洛克只覺得胸膛猛地塌陷下去,肺部,心臟,腹中的臟器,頭顱,都被一股巨力轟的幾乎變形扭曲,身形已經再難站穩,轟的一聲倒飛出去,在半空中揮灑出了半斤多的血!
這一擊實在是太過於恐怖,可是更加恐怖的是,夏洛克在倒飛出去的過程中,有些無奈的發現,自己最擔心的問題出現了。
胸骨的斷裂,讓一根骨刺結結實實的扎中了肺部,而且直接貫穿!
他能夠讓地獄裡的惡魔給自己提供修復能力,但是卻沒有辦法影響到骨骼,讓那根骨頭時間倒流一般的從肺部消失。
兩秒鐘之後,他如同斷線的風箏一樣摔在了地上,整個胸膛呈現出了一種觸目驚心的詭異形態,他開始噴血,每一次呼吸都會引起胸腔裡劇烈的灼熱感,窒息和疼痛直衝腦門。
以一個二階的契約者實力,去迎戰整個帝國最可怕的戰士,夏洛克還是敗下陣來。
劇痛,疼到幾乎無法思考的瀕死感,在這種情況下,他竟然還能控制着遠處的深紅,但是隨着呼吸越來越艱難,死亡似乎只是時間的問題。
遠處的士兵們看不到那兩個契約者之間戰鬥的細節,但是能看到夏洛克轟的倒飛了出去。所有人的心幾乎都猛地‘咯噔’了一下。
他們的任務,本來是保護這個男人的,但是現在,自己卻成爲了被保護的對象,如果那個男人再因此而死,那麼這近百人的隊伍,真的不知道應該何去何從。
但是他們此時卻不敢拎着幾把槍衝過去救那個人,因爲所有人都知道,這種戰局中,任何其他人的加入都起不到任何的作用,那些三流小說裡,嚷嚷着‘要走一起走’的蠢貨,大多數都會成爲累贅。
所以,他們是安靜的,是屏息的,一個個帶着尊敬且崇拜的目光,攥着緊張到了極致的衝動,甚至有的人在想象着,都這樣了,認個輸,或者求個情,能不能換來一線的生機?
巴斯克維爾一步一步的朝着夏洛克走着,他殺過很多人,也殺過很多的惡魔,他與夏洛克有着很多相像的地方,例如對於生命的感知能力,夏洛克可以通過自己的判斷,就能知道怎麼把一個人塞進箱子裡,但是卻不會讓對方死去,而巴斯克維爾也能清晰的感覺到,一個人在什麼樣的狀態下已經再也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開心和笑聲是可以傳染的,而絕望,也是可以傳染的,隨着他走向夏洛克,所有人都顯得那麼的無助,遠處的深紅開始一點點的無法支撐那隻獵犬的攻擊,被撲倒在了地上,近百雙眼鏡看着那副畫面,看着那瘋狂的野狗一樣的惡魔毫無憐憫的凌虐着那隻他們要護送到軍事基地裡的惡魔。
這些戰士們感覺到了一抹悲傷,這場成果的展示,看起來根本不可能成功了,甚至都不可能會開始。
“那個人是巴斯克維爾。”
突然地,人羣中,有個人終於用顫抖的聲音說出了這個名字。
“巴斯克維爾?”
“巴斯克維爾!!!”
一聲聲疑惑,或者是驚呼在人羣中傳開。
這對戰士之中有一些人帶着點軍方的關係,沒有見過巴斯克維爾,但是聽說過然後都用不可思議的眼神再次望向了戰場的方向,有幾個甚至倒吸一口涼氣,踉蹌着好懸跌倒在地。
而在一些簡短的話語之中,那些不知道這個人的士兵似乎也拼湊出了一個無比可怕的殺神。
難道咱們護送的人,一直在和那種恐怖的存在戰鬥麼?
那還有什麼可打的?!
認輸吧!
求饒吧!
跪下,求個情吧.!現在不是想什麼尊嚴的時候,沒有人會覺得在對聖光的禮拜中下跪顯得卑微,所以也不可能有人覺得,輸給了巴斯克維爾會丟臉。
那是一個有着軍方身份的人,軍方有某位大人物想要阻止這次成果的展示,那就放棄就好了,只要足夠卑微的求一求,起碼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人死了,可就什麼都沒了啊!
這個名字帶來了絕望,而絕望中的人們開始期盼着那個叫夏洛克的人能夠祈求對方讓自己活下來,如果可以,他們能不能代替那個人求情,他們不會覺得有一丁點的丟人!
但是,夏洛克卻依舊沒有求饒的意思。
跪拜聖光時,當然不會有人覺得丟臉。
但是夏洛克可是從來都不信仰聖光的,他從來沒有跪拜過那東西。而面前的巴斯克維爾,他難道覺得,自己比聖光還要高貴?
這個世界上,當然不可能有任何一個人敢說,自己要比聖光高貴。
所以夏洛克也沒有如所有人期望的那樣,向着對方求饒,以換得一線活下來的希望。
他只是笑了笑,然後猛地!
將手插進了自己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