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障”。
這是這一次模擬的標題，葉舟看着逐漸消失的字幕，收斂了心神，開始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個頗具未來感的世界，他的身邊環繞着數不清的高樓，也許是因爲材料學的進步，那些概念中仍然是“樓”的東西，實際上已經沒有了樓的形狀。
爲了減少對地面的佔用，大部分的樓體都只有一根纖細的立柱支撐，向上伸出數十米之後，在某個高度上開始逐漸擴展，一條一條的脈絡支撐起龐大的平臺，從葉舟的視角看去，這更像是一個.……蘑菇城市。
除了地基仍然在地面的那些樓房之外，葉舟還注意到了少量體積相對較小的、懸浮在空中的建築，這些建築顯然並不是運用了什麼超越人類技術極限的反重力科技，而仍然是利用反推原理、如同巨型母艦一般懸浮在空中。
葉舟可以看到那些建築下噴出的熾熱尾流，在這些建築的下方沒有任何其他建築，因爲它們所捲起的狂風根本不適合人居住。
可這樣的設計又有什麼意義呢?
葉舟的疑惑剛剛出現，他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條字幕。
“懸浮型便捷建築，一般被需要進行頻繁轉移的組織使用，如專業建築公司及建築檢測機構、候鳥工廠、高端種植企業、針對特定人羣的大規模服務行業等。”
葉舟愣了一愣，隨後他立刻意識到，這是自己腦中植入的BCI芯片在發揮作用。
當BCI傳輸技術發展到極致的時候，人腦將與計算機完美融合，人類眼中的世界也隨之開始發生變化。
隨着葉舟的念頭閃過，他的眼前開始出現選單:
“簡潔模式(當前)”。
“信息模式”。
“求知模式”。
他嘗試着給BCI芯片切換不同的工作方式，所看到的東西也發生了不同的變化。
這三種模式是按照輔助信息密度來劃分的，簡潔模式下信息密度最低，而在求知模式下，幾乎所有物體表面都混合了有關他們的介紹標籤。
個人出行用的地面軌道、巨大的人造補光牆、經過基因技術改造的綠植.……
最讓葉舟驚訝的是，在這個世界，那些賽博朋克概念裡最常出現的廣告牌和霓虹燈徹底消失了。
所有的建築和設施都透露出一種極簡的美感，光滑的牆面和統一的配色讓人彷彿置身於一幅後現代主義的畫作之中。
當然，這並不意味着廣告的消失，實際上，葉舟在腦機接口中已經看到了有關去除廣告的提示，而這個功能似乎是向所有人開放的，並不需要像某些幻想小說中那樣付費關閉。
這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事情，當生產力發展到極致之後，企業的競爭也將達到幾乎絕對透明的程度，這時候的廣告哪怕沒有消失，其作用也已經大幅度下降了。
葉舟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思緒從這個未來世界的衝擊中收回，隨後，他的腦中迅速涌入了大量有關模擬背景的信息-這一次，信息流的匯入速度幾乎是毫秒級別的。
從背景中，他知道了自己這次的任務。
在這個時代，如葉舟所見的，BCI技術的發展已經達到了超高的水平，人類的一切活動幾乎都與BCI技術相融合，極少有人會堅持拒絕BCI芯片植入。
人類的信息交互方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量的信息在中央量子服務器中繼承，又被分發到每個個體中，每一個人體信息源集合在一起，就組成了一張全新的“互聯網”。
這本是一種效率極高的信息交互方式，但問題是，每一種看似完美的解決方案背後，往往都蘊藏着危機，比如現在，人類世界就面臨了一種頻繁發生的威脅。
“虛擬入侵。”
通過傳輸頻道干擾和病毒入侵的方式，某些團體可以直接越過BCI防火牆，操控BCI芯片向人腦發送信息，改變人體所接收到的感官信息，從而爲他們創造一個與現實完全不同的世界。
這樣類型的入侵最嚴重的時候可以覆蓋住一整個小型城市，也就是說，當虛擬入侵發生時，整個城市的人類都活在同一場夢中。
而現在，自己眼前的這座城市實際上已經發生了虛擬入侵，但入侵者並沒有立刻發動全面進攻，城市裡的人還是按照他們正常的生活秩序行動着。
沒有人知道進攻會在什麼時候發生，也沒有人知道進攻將以什麼形式發生，葉舟能做的，就是找出這次入侵的“干擾源點”，想辦法將其摧毀。
這不就是矩陣的變種嗎?
摧毀源點，豈不是相當於給所有人餵了一顆紅色藥丸?
葉舟暗暗咒罵了一聲，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直接物理切斷了BCI芯片的電源，原本還不斷閃爍的提示信息立刻消失，真實的世界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好在，這個世界與他此前所看到的世界並沒有任何不同。
他長長舒了一口氣，晃了晃腦袋，驅散掉BCI芯片關閉後短暫的遲鈍感，隨後踏上了個人軌道，開始前往他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座被稱作被稱做“離島”的建築，在那裡生活的全部都是沒有植入BCI芯片的專職工作人員，他們的組織被稱作“應急處突監察小組”，民間則給他們去了一個更中二、但也更貼切的名字:
破障人。
在他們的眼中，沒有虛幻。
要想解決這座城市的虛擬入侵危機，就必須先找到這羣破障人。
葉舟稱作的個人軌道交通同樣讓他覺得很新奇，地面下似乎鋪設着強磁軌道……或者整個地面其實都是可變磁力材料構成，只要進入懸浮的座艙。這個座艙便會開始沿着規劃好的路線前進。
僅僅十幾分鍾之後，葉舟便已經跨過了半個城市的距離，來到了那座極爲特殊的、在這個世界中幾乎是獨一無二的老式低層建築面前。
這座建築只有五層高，裝修的風格也幾乎可以說跟葉舟自己那個年代沒有區別…甚至還要更老一點，葉舟走到人工崗亭前，因爲BCI芯片已經關閉，通過人臉和虹膜識別身份後，便順利地進入了建築之中。
而在那裡，早就有人已經在等着他了。
“葉舟是吧?我是劉冬，叫我大劉就行。我負責這次行動的統一指揮，現在進行信息共享。"
一邊說着，大劉一邊把他帶到了會議室中，隨後指着屏幕繼續說道:
“目前我們已經分析了干擾來源，對方的這次干擾主要依賴的是中繼干擾方式，他們通過高能粒子干擾侵入了從個人終端到終端基站的通訊信道，在那裡對傳輸信息進行了篡改。”
“現階段，他們還沒有進行大規模的BCI信息篡改動作，我們推測有可能他們還沒有完全攻破腦機防火牆，但隨着AI病毒對人腦活動規律信號的解讀加深，繞過防火牆是早晚的事情。"
“根據前幾次進攻的經驗來看，他們有有可能會操控腦機篡改知覺信號，引誘受害者進行危險動作，造成大規模恐慌。”
“他們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葉舟皺着眉頭問道。
“暫時不清楚。目前世界範圍對這個組織的調查還停留在表面，他們就像是幽靈一樣，捉摸不透。”
“但是，根據情報顯示，目前的大部分進攻其實都算是某種試探----他們的根本目的不是要殺人，而是要控制人。"
“如果他們的技術進一步成熟，結合某些心理學手段之後，他們很可能在潛移默化間對大部分人的世界觀造成影響，改變其固有的行爲模式，從而達到他們的利益訴求。”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他們可以小範圍地修改視覺信號，讓某種顏色在受害者的世界中出現得更頻繁，從而達到審美引導的作用，誘使受害者偏好相關產品。
“當然，我雖然說這是簡單的例子，但是他們現在的操作顯然還達不到這種程度，現在他們對信號的干擾是破碎的、混亂的、內源性的--簡單的說，就是製造幻覺。”
“這樣的干擾很容易造成羣體混亂，危險性也很高。所以，我們的任務很重啊。"
聽完大劉的話，葉舟微微點頭，開口問道
“計劃是什麼?我們有掌握這個組織的線索嗎?’
“有線索。”
大劉手一揮，牆面上出現一整幅城市地圖，地圖上標註着幾個亮點。
“這三個區域是我們現在偵查到的干擾強度中心區，我們判斷，他們佈置的干擾基站大概率就位於這幾個區域。”
“我們將採取直接措施，我和小何、老陳各自帶一支隊伍過去，直接進行抓捕，你跟着我。"
“有危險性嗎?"
葉舟皺眉問道。
“肯定有，但他們的裝備和武器都比較落後，穿好防護裝備，問題不大。"
“你也是經驗豐富的老戰士了，這點問題應該能應付得來。對了，我建議你提前關閉BCI系統，哪怕你連的是軍網也不行，到了干擾核心區之後，防護難度也會階梯式上升，你的 BCI同樣有風險。”
“明白了。"
葉舟點頭回答，繼續進行了短暫的交流之後，大劉把他帶到裝備室領取了裝備，隨後，一行人即刻出發，撲向那處早就規劃好的任務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