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衝離開食堂,來到自己租住的公寓。
行李已經被清出房間,他知道父親是動真格的,只能拖着行李搬進宿舍。
人有時候得認命,當務之急是等父親消氣,將自己的信用卡解封。
宿舍的幾個室友對周衝住回宿舍,感到有些吃驚。
因爲之前視頻的影響,對周衝有些鄙夷又有些敬畏。
至於周衝難免感覺在宿舍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隨便衝了個澡,躺在單人牀上,用被子裹住自己,這時手機鈴聲響起,顯示是杜蘭打來的。
周衝接通之後,杜蘭在電話裡輕聲說道:“我在男生宿舍樓下等你。”
周衝挑了挑眉,不耐煩地說道:“有什麼話,不能在電話裡說啊?”
杜蘭愣了愣,咬牙道:“跟丁嬋有關。”
周衝從高低牀上跳下,穿着背心褲衩來到樓下,看到杜蘭站在桂花樹下。
一陣幽靜甜香的味道鑽入鼻孔。
周衝語氣有些衝,“什麼事,說吧。”
杜蘭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其實我就想看看你,跟丁嬋沒有什麼關係。”
周衝打算離開,譏諷道:“你不會是有病吧?”
“喜歡你,難道是病嗎?”杜蘭擡起頭,直視周衝。
“我現在臭名昭著,而且被父親直接封鎖了經濟,還是個窮鬼。”周衝不耐煩地朝杜蘭揮了揮手,“所以趁早收起你那想要傍大款的夢,少爺我現在沒心情談情說愛了。”
杜蘭主動上前一步,握住周衝的手腕,“我不想傍大款,我是真心喜歡你。你追丁嬋的這段時間,我表面在幫你,其實心裡特別的痛苦。我喜歡你這個人,而不是喜歡你的錢。”
周衝內心還是有些動容的,現在他墜入谷底,之前跟在自己身邊的狐朋狗友,全部都消失不見,父親對自己置若罔聞,丁嬋更是瞧不起自己。
杜蘭的出現,讓他覺得有些溫暖,但他也知道,如果現在動心,對杜蘭很不負責任。
杜蘭是拉自己上岸的救命稻草,等自己上岸了之後,極有可能被自己隨手扔掉。
“即使我活得不如狗,我也用不着你來同情我。”周衝不屑地甩掉杜蘭的手,低着頭插兜,雙臂夾緊,返回宿舍。
杜蘭望着周衝孤獨的背影,蹲在桂花樹旁的石臺旁,捂着臉,嗚嗚痛哭。
周衝重新返回宿舍,下鋪的舍友看了一眼周衝,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別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周衝怒道。
舍友終於開口,將手機遞過來,“周衝,你又火了啊!有一段視頻,說你改過自新,不僅到食堂登門道歉,而且還拜在食堂的老闆爲師,現在網上到處都是呢。”
周衝平時不大愛跟舍友們在一起玩,但對舍友們其實並不壞,至少他出手闊綽,宿舍裡的牀又不來住,無形之中,給舍友們提供了更爲開闊的空間。
“是啊,我現在是落水狗,誰都想上來捅一棍子。”周衝覺得舍友的話特別刺耳,不久前拜師時的恥辱,涌上心頭。
“不。”舍友的態度出乎意料,他很認真地說道,“我覺得你特別有勇氣,如果換成是我,肯定沒法再次面對鏡頭。”
“是啊,周衝,我們挺你,雖然你以前囂張了一點,但其實人不壞,之前學校有一個同學病了,你不是捐了五千嗎?那時候我就覺得你心地不錯。”另外一個舍友說道。
“還有那個輔導員,雖然你打得他有點慘,但這傢伙私下也不是什麼好鳥,經常仗着自己輔導員的身份,勾搭女同學。聽說還有女同學給他墮過胎呢?我也看他不爽,只可惜沒你這麼有勇氣。”最後一個舍友也出言安慰。
周衝原本以爲回宿舍會遭到冷眼和譏諷,沒想到這些舍友不僅沒有任何惡意,還在不斷地安慰自己。
他突然意識到,喬智讓自己拜師,其實並沒有那麼糟糕。
儘管世界上很多人都希望將壞人趕盡殺絕,但也有無數人希望看到浪子回頭金不換。
周衝開始猶豫,難道真的要按照喬智的計劃,成爲那個回頭的浪子,從超級敗家子搖身一變,洗心革面嗎?
周衝躺在牀鋪上,狹小的空間,身下的板子不僅硬,而且還硌人。
他索性打開手機上的短視頻平臺,因爲上次砸車事件,他已經很久不敢登陸自己的賬號,因爲有些網友人肉到自己,私信發給自己各種各樣的難聽的話。
周衝發現私信的數量,史無前例地再創新高,達到了三萬多條,他隨意地瀏覽了一遍,心情紓解不少。
相比於早先時候,留言的內容都是千篇一律地謾罵,如今十條留言,至少有六七條都在鼓勵自己。
這些保持中立的勸勉,彷彿旱地甘霖。
周衝突然有些慶幸,自己拜師,好像是拜對了!
……
天氣進入十月,早晚氣溫變化特別大,雖然沒有狂風暴雨,但繁碎的雨點從天而降,會讓人感受到寒意。
喬智不覺得冷,反而覺得特別躁動、亢奮。
他早上五點便起牀,跑步來到食堂,代替晨練。
抵達食堂後,他便開始準備今天的工作,昨晚他並沒有怎麼睡,一直關注着網絡上輿論的變化。
食堂官方賬號粉絲數量從零到十萬,只花費了短短一夜的時間,不少人在後臺私信,預約今天的餐桌。
擁有十萬粉絲,意味着門店擁有了一個面向十萬人羣的宣傳渠道。
早在互聯網還沒有這麼發達,報紙還是主要宣傳平臺的時候,一家省會報紙的發行量也就在二十萬份上下,何況十萬粉絲接受信息的速度更快,更加直觀,滲透率也更高。
五點半左右,外面有了動靜,丁嬋打着一把傘從門口走入。
喬智見她懷裡好像抱着一個毛絨絨的動物,皺眉道:“撿狗了?”
丁嬋用手輕輕地撫摸小狗的皮膚,低聲說道:“我路過宿舍下面的垃圾桶時,看到它躲在牆角瑟瑟發抖,覺得它很可憐,所以就將它帶過來了。等給它吃飽一頓,再讓它離開。”
“爲什麼要讓它離開?”喬智目光盯着案臺,沒有轉身看丁嬋。
丁嬋忐忑不安,似乎很委屈地說道:“我現在都這麼慘了,連養活自己都夠嗆,哪裡還有能力養一隻寵物?”
丁嬋發現面對喬智的時候,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會毫無保留地暴露出來,在別人面前,她或許會倔強地僞裝自己特別堅強、自信。
但在喬智的面前,她總覺得沒有必要,因爲自己最悽慘、最墮落的一面都曾經被他發現。
丁嬋很喜歡小動物,她也曾多次要求父母養一隻小泰迪或者大金毛,但都被父母無情地拒絕。
以當時的家庭條件,並非養不起,而是父母忙於工作,精力有限,而自己又得上學,如果真養了寵物,丁嬋肯定只負責帶寵物玩耍,其餘的事情都得父母來操心。
現在丁嬋就更不奢望養一隻寵物了。
“你的回答很合理,有自知之明。不過,這隻雜毛比熊,我決定還是收留它了。”喬智出人意料地說道,“不過你以後得負責照料它。”
“真的嗎?”丁嬋驚喜地望着喬智,心中騰起一股要擁抱喬智的感覺。
“當然是真的。有兩個理由,第一,狗來富,自然它來到咱們這裡,寓意很好,咱們不能拒財富和好運於門外;第二,咱們這裡是食堂,平時剩菜剩飯很多,這是隻雜毛狗,應該不會挑食,比較好養活。”喬智的腦路總是這麼清奇。
丁嬋忍不住笑出聲,旋即眉頭皺起,“它是不是感冒了?我覺得它沒什麼精神狀態。”
喬智從丁嬋的懷中接過那隻小狗,仔細觀察了一下它的狀況,嘆了口氣,“它的狀況有點糟糕,一直在拉稀,不出意外,極大概率感染了細小病毒。犬類染上細小病毒,一般都沒得治。”
丁嬋心塞道:“你又不是獸醫,你怎麼能判斷它得了什麼病?”
喬智耐心分析,“第一,這是一隻慘遭遺棄的流浪犬,狗主人肯定是覺得它沒得救,所以纔會選擇放棄;第二,我曾經養過一隻狗,就是因爲細小病毒而死,跟它的症狀沒什麼區別。可惜啊……”
“可惜什麼?”丁嬋追問道。
“這隻狗太小,做成狗肉火鍋,也沒幾斤肉,不夠塞牙縫的。”喬智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未免太殘忍了吧!”丁嬋一副錯看喬智的神情,下意識將雜毛比熊摟緊在懷。
喬智得意大笑,指着水池裡的碗碟,吩咐道:“我建議你還是收起同情心,趕緊幫忙幹活吧。今天中午午餐絕對會很火爆,昨晚咱們的官方賬號那麼多人關注,肯定會有許多人慕名而來。”
到了十一點半,喬智不得不讓員工拉起警戒線,安排客人有序進入,還得限制進入食堂用餐的人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