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眼前看起來很是怪異的設備正在生產着高溫銅碳銀複合超導材料,但布魯斯·瓦爾克依舊倔強的認爲這可能只是表現。
說不定這位徐教授隨便組裝了一臺看起來奇怪的設備,生產了一些質量不過關的超導材料呢?
檢測,那肯定是要做的。
不僅僅是因爲ASDEX裝置的交易,更是因爲他內心的懷疑。
在一名西部超導集團的工程師的幫助下,布魯斯·瓦爾克從正在生產超導材料的設備上取下了一截材料,放入了樣品袋中。
藉助西部超導集團的產品質量檢測室,布魯斯·瓦爾克開始親自檢測這截超導材料的各項參數。
對於一種超導材料來說,最重要的莫過於超導性能了。
連最基本的隧道掃描電鏡數據採集都沒做,他自己將親自採集回來的材料送入了測量設備上。
連接着液氮瓶、溫度控制器、電流表等設備的超導電磁測試系統開啓,液氮的加入,迅速讓測控臺上的超導材料溫度降低了下來。
眨眼間,材料的溫度就已經掉到了零度以下。
隨着溫度一點一點的降低,檢測室中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連接着計算機和測試系統的顯示屏。
當溫度接近轉變溫度之後,當溫控系統顯示溫度抵達152K時,原本還算穩定下降的電阻曲線在下一秒便如同斷崖一般直接跌至谷底。
亦如所有人在以前的檢測報告上看到的一樣,152K的高溫超導,它完美的復刻了。
即便心裡再不願相信,但在看到觸底的電阻數據後,布魯斯·瓦爾克也不得不相信,在高溫超導材料領域,華國真的走在了前面。
儘管還有一些其他的項目沒有測試完,但152K的臨界Tc溫度就擺在眼前,指望在其他的測試中找到缺陷或漏洞,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畢竟這可是超導材料,如果其他的屬性有改動,那麼臨界溫度肯定也會隨之有所改變的。
一旁,克萊爾·布萊恩訝異的問道:“量產化的生產,不可思議,你們竟然真的做到了了,能和我講講到底是怎麼做的嗎?”
徐川笑了笑,輕鬆的說道:“這其實並不難。”
“它的工業製備法有兩種,一種是高溫燒結壓制,另一種則是通過氣相沉積。”
“前者是將製備好的超導粉末與純度爲99.99%的高純碳粉末按照特定的比例混合,攪拌與研磨,使之均勻混合後將壓制成型,然後加熱到一個固定的溫度點,之後再按1℃/min.的速度降溫到室溫就獲得板材結構的超導塊材。”
“這種方式是用於製造具有奇怪形狀要求的超導材料,比如你們的螺旋石7X外層扭曲的強磁超導線圈,就可以通過這種方式來製造。”
“至於化學沉積方式,則是通過聚甲基丙烯酸甲酯PMMA薄層做基底,利用不與超導材料反應的惰性氣體做保護處理乾淨超導材料和基底,然後再在特殊的條件下進行沉積處理就可以了。”
“至於具體詳細的過程和關鍵步驟,等到交易技術的時候,西部超導集團會安排工程師和技術員和你伱們做詳細的講解說明的。”
聽完徐川的介紹,克萊爾·布萊恩思索了一下,道:“但是從高溫銅碳銀複合材料的電鏡數據來看,它有很明顯的納米結構規律,你這兩種方法如何保證材料在製造的過程中實現納米結構呢?”
其實在拿到了川海材料研究所提供的樣品後,普朗克等離子體物理研究所並不是沒有想辦法研究過。
畢竟要是能複製出來,就完全沒必要進行交易了。
高溫銅碳銀複合超導材料並沒有申請專利,也就是說,只要他們能復刻出來,不僅能自己使用,甚至還能反向申請專利,能做到禁止對方將這種材料在國際上售賣。
這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
在早些年的時候,‘複方蒿甲醚’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複方蒿甲醚’是第一個由華國發現的全新化學結構的藥品,也是在國際上獲得廣泛認可的華國原創藥品。
截至2005年底已被26個亞非國家指定爲瘧疾治療一線用藥,它在瘧疾這一高傳染性疾病的治療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
然而因爲專利被瑞士諾華公司拿走,以至於華國生產出來的複方蒿甲醚沒法通過國際WTO的認證,無法出口。
明明是自己研發出來的技術,在自己的家門口還得受制於人,這種事情,簡直太讓人心痛了。
不過這種事情,在徐川手中是不大可能發生的。
高溫銅碳銀複合材料沒申請專利是因爲他對於這種材料有足夠的信心,別人想要破譯複製出來,難度很大,機率很小。
而事實也正如他預料的一樣,普朗克等離子體物理研究所根本就無法做到複製,所以纔不得不前來進行交易。
聽到這個問題,徐川笑着說道:“在於一種催化劑,它可以讓銅碳銀複合材料的晶構自動優化,不過這是合成超導材料核心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話,就需要等到合同簽訂以後了。”
克萊爾·布萊恩聳了聳肩,略有些失望的道:“好吧。”
涉及這種核心,也是能理解的,他也只是好奇的問一下,並沒有探索核心機密的意味。不過任何一名材料研究員,在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恐怕都會心癢癢的想要探索究竟。
普朗克等離子體物理研究的研究員們在西部超導集團的廠房呆了三天的時間,針對小型流水線生產出來的超導材料做了完整詳細的測試,也確認了銅碳銀超導材料的工業化生產。
至於徐川,就沒有再一直陪同了。
他的時間很寶貴,能在當天陪着一起去一趟就已經很不錯了,後續的事情,他交給了其他人。
高溫銅碳銀複合超導材料的工業化,涉及到ASDEX裝置的交易,不僅僅是川海材料研究所這邊來人了,棲霞可控核聚變工程那邊也安排了人員過來輔助。
高鐵上,樊鵬越和徐川一起,眺望着遠方的景色,看了一會後,他突然扭過頭感嘆道:“不得不說,還得是你啊。你一出手,連向來自傲的日耳曼佬都低下了頭顱。”
“你是沒看到那個叫什麼瓦爾克的工程師的表情,在確認了的工業化生產出來的材料符合標準時,難看的就像是吃了屎一樣。”
“估摸着這次怕是被打擊的不輕,畢竟他們都做不到的事情,你做到了。”
徐川笑了笑,道:“還是有些區別的,日耳曼那邊的精加工和自動化的確很厲害,不過在材料領域,它也沒什麼資格說自己世界第一。”
“那位瓦爾克研究員,只不過是內心的高傲在作怪而已,沒必要過多的理會他。相信還是有一些清醒的人能看到正確的方面的。”
“不然這次的合作也不會談成。”
老實說,在部分領域,日耳曼或者歐洲的確走在了世界前沿。
比如光刻機、尖端數控機牀、光學系統和鏡片、半導體等等。
不過這些技術其實很多都是來自上個世紀,都是上個世紀歐洲巔峰時期做出來的成果,現在只不過是延續下來繼續在上面做一些優化而已。
自從第三次工業革命後,歐洲的科技和創新能力就一直在不斷下滑,如今都快跌到了谷底了。
而在材料領域,尤其是超導材料領域,他們就更沒有資格看不起他人了。
如今超導材料的重大突破,基本都是在東亞這圈做出來的,比如櫻花國的BI系列,比如高麗那邊二代超導代材。
而歐洲在超導材料領域,基本沒什麼突破。
如果有,哪怕是次一級的高溫超導材料,他們也不會選擇外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