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總會遇到大起大落。
面對強悍兇猛的黑甲騎兵,匈奴部落的應對基本沒錯,重騎兵的確要比輕騎兵更緩慢,身披20多斤重的鐵甲和輕薄的皮甲所消耗的體能是不一樣的,體能消耗直接影響騎士出刀的速率,揮刀的力量以及轉身躲避的速度,戰鬥力隨之也會大打折扣。
匈奴部落騎兵單體素質只有黑甲騎兵的四五成,正面對抗早晚是要被屠殺一空的,但如果換成疲勞的騎士通常只能發揮最佳狀態的二三成的水平,場面就完全不同了。
五十騎神射手是壓箱底本領,更是改變戰局走向的唯一籌碼,只要剋制漢軍騎兵最強的那波攻擊,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最強勢的進攻被打斷就會轉向衰退,每個精通戰陣的大將都會有所體會。
部落神射手人數雖少卻是幾萬人的期望所在,這五十人帶來的殺傷力甚至可以媲美五千生力軍,尤其在攻堅戰點殺強勁敵人的效果極好,甚至五千騎兵也不如五十騎神射手。
戰果也一如他們所預料的那樣,普通部落騎兵費盡力氣殺死一個黑甲騎兵,部落神射手出馬幾乎每箭都會殺死強大的敵人,偶有失手也會迅速接箭射殺,短短一刻鐘就殺掉四百多名硬如烏龜殼的黑甲騎兵,漢軍強大的攻擊勢頭得到基本遏制。
漢軍士氣稍有回落,部落騎兵士氣大振,一鼓作氣把危局重新扳回來,場面上勢均力敵就是他們佔優勢。繼續耗下去漢軍人數上的絕對劣勢逐漸顯現,沉重的鐵甲會讓戰馬和騎士快速進入疲勞期。疲憊的戰馬不僅奔行速度大減,轉向躲避的靈活性大幅衰退。陷入遲滯的黑甲騎兵就是一個個移動緩慢的靶子,哪怕是防禦超強的烏龜殼也難逃被慢慢磨死的下場。
一切計劃的都是那樣完美,匈奴的部落王使盡渾身解數,漢軍出現他們最期望的衰敗氣象,可是沒想到漢軍根本不給他們喘息扳平的機會,漢軍大將一出馬迅速殺光部落神射手,滿心期待部落神射手能殺崩黑甲騎兵,卻在短短的幾十個呼吸裡被殺光。
那員漢軍大將絲毫不停,一馬當先衝到戰線最前列。左右趕來的漢軍親衛手持戰刀絞殺靠近的匈奴騎兵,那員大將對飛來的箭矢沒有絲毫畏懼,勒住繮繩駐馬而立遙望相隔很遠的匈奴貴族,左手握住強弓右手搭着三支利箭,瞄準遠隔百米外的十幾面匈奴王旗下。
“不好!他要殺我們!”
“趕快躲避!”
剎那間三箭齊飛,猶如三支疾飛的烏鴉瞬間集中目標。
咔嚓!
樓煩王的花豹旗與白羊王的羊頭旗掉下來,還有一面裨小王旗也跟着掉下來,三面王旗被漢軍大將當着面射下近乎赤果果的打臉,更可笑的是匈奴裨小王狼狽的躲箭。有些人乾脆跳下馬鑽到親衛的重重保護下,卻沒想到漢軍大將的目標並不是他們的性命,僅僅只是要射掉他們的王旗而已。
匈奴裨小王顏面盡失事小,匈奴三軍氣勢被奪軍心動搖事大。
被人當着臉把王旗射下。也能被人當着臉把裨小王殺死,匈奴部落騎兵拿不出抵擋的辦法,輕甲無甲的部落騎兵不擅近身拼殺。遠程對射又不佔絲毫便宜,最有把握翻盤的部落神射手死個乾乾淨淨。匈奴人已經毫無辦法了。
樓煩王忽然想到趙涉的飛刀,那種被人盯着亡魂皆冒的感覺太恐怖了。嚇的他渾身發顫唸叨:“撤退!立刻撤退!”
“什麼?你要撤退?”
“趕快撤,再不撤就來不及了。”
樓煩王忽然掉頭髮出號令,然後深深看向白羊王一眼頭也不回的策馬逃走,樓煩部落騎兵收到號令立即撒丫子往後走,纔不會管戰線的維持與否,更不會在意盟友的死活。
白羊王傻了眼,自己的老兄弟關鍵時刻掉鏈子,他很清楚樓煩王一跑就沒法打了,眼看情況不妙也不猶豫,立刻下令白羊部落迅速撤退,兩個主力部落王全部逃走,裨小王一看情況不對也紛紛下令逃走,一時間戰場的局勢陡然來個一百八十度逆轉,前一刻還信心滿滿的扳回劣勢自信能來個五五開,下一刻就士氣崩潰全員逃離。
可是漢軍又這麼能放他們逃走呢?
“追!分兵三路追出去!一路在黃河渡口懶豬白羊王所部,堅決不許他們渡河到河南地,一路追着樓煩王不許其所部舉族向西逃竄,一路追擊四散本套的匈奴裨小王,找到他們的部落草場快速掃蕩不能給他們逃走的機會!”
趙君育一馬當先:“我去追渡河的白羊王,保證不讓白羊王逃過去。”
“我去追四散奔逃的匈奴各部,帶着重騎兵去就足夠了。”周左車與灌強齊聲說道。
衛青跳起來:“那我們去追樓煩王,堅決不讓樓煩王所部逃到右賢王庭區域。”
“你?你不能去。”
衛青急了:“姊夫,爲什麼我就不能去?我今年十五歲了,可以開一石二斗戰弓。”
“你還太年輕,你姊姊把你送到我這裡鍛鍊,不是讓你去莽撞的統兵打仗,先跟着我練兩年在獨自帶兵,跟上我該去追擊樓煩王亦谷烈那條老狐狸去了。”
白羊王幾支追兵裡最先被追上的,也是他的運氣太差,恰好碰上渡口的船隻不足的當口,白羊王忙着蒐羅船隻砍樹爲筏,結果就在這個當口被趙君育率領的羽林騎追上。
趙君育只帶着七千餘羽林騎,白羊王部衆被斬殺兩千一百多人依然有一萬左右的敗兵,雙方的兵力差距並不大,但士氣可就差的太遠。白羊王部騎兵見到漢軍就害怕,連應戰的勇氣都全部喪失掉。一萬多人拼命朝渡口擁擠,都想擠上那爲數不多的十幾艘民船。
近萬人擁擠在一起根本不能動。黑甲騎兵很輕鬆的一個突擊就把人羣衝的人仰馬翻,幾乎是待在的羔羊眼睜睜看着漢軍揮刀斬殺,他們哭喊着請求船上的白羊王幫幫自己,可是白羊王自己都自顧不暇,哪裡會管岸邊的人,砍斷纜繩拼命向南岸逃離。
自己的王拋棄他們逃走,白羊部騎兵瞬間士氣大潰,殘存的九千多名白羊部落騎兵全員投降,獨霸河南地白羊部落幾乎崩潰掉大半。
趙君育並未就此滿足。派出五千黑甲騎兵押解俘虜返回陰山大營,自己帶着兩千名體力最充沛的黑甲騎兵蒐羅船隻渡河追擊,此時河南地的白羊部落近乎是個空寨,年輕力壯的匈奴人幾乎都被留在黃河北岸,成功坐船逃走的人三百多人,這三百多人全是白羊部落的貴族和親衛。
渡過黃河。
趙君育馬不停蹄追上白羊王巴拉圖侖,捕捉到他的時候非常有趣,這個老傢伙根本沒想到漢軍會繼續追擊,滿心以爲渡過黃河就安枕無憂。下船就慢慢悠悠的往回走,沒走回大營就被捉個正着做了俘虜。
“白羊王帶路吧!我們想去你的營寨看看,你這個做主人的得盡地主之誼。”
“哈哈哈,我聽說匈奴人非常好客。白羊王想想怎麼招待我們這羣遠方的客人。”
白羊王巴拉圖侖神情沮喪,苦着臉被五花大綁捆着帶路,這大概是他有生以來最痛苦的一次帶客人回家。
另一邊。
周左車與灌強冰粉兩路。各自率領四千名重騎兵沿着陽山的山麓追擊,眼看秋天到來。漠南的匈奴部落不會到陽山以北紮營,因爲北方的寒冷空氣會凍壞部落的牛羊牲畜。普通部落民也受不了北方的寒冬。
陽山與陰山以南的河套平原是最佳的越冬聖地,有山巒阻隔下大部分西伯利亞的寒冷空氣,至少冬天不會再冰冷和雪災裡痛苦掙扎,最初左右賢王的矛盾之一就是陰山與陽山的地域劃分,冒頓單于裁定包括陰山在內大部分河套平原屬於右賢王,這纔給左右之爭買下隱患。
八千重騎兵,人人揹着沉重的騎槍與兩把鋒利的鋼刀,他們是非常純粹的近戰殺手,只要被近身接觸憑藉戰馬與騎士結合的強大的爆發力瞬間撕碎敵人,尤其對匈奴的輕甲、無甲騎兵效果異常明顯,碰到重騎兵通常是一刀攔腰砍斷。
匈奴小部落騎兵猶如見到夢魘,看到黑甲騎兵聞風喪膽拼命奔逃,可是他們逃跑的方向不可能是陽山以北的冰冷原野,只會往自家部落裡拼命逃竄,無形中引狼入室還不知道,當他們發覺情況的嚴重性爲時已晚。
大多數小部落幾乎沒抵抗就放下武器頭像,少部分負隅頑抗被重騎兵屠殺一空,重騎兵近距離衝鋒時用弓箭還擊是很愚蠢,每一次單方面碾壓都會給反抗的部落帶來深重的心理陰影。
“不堪一擊!匈奴人簡直不堪一擊!”
陳何拔出鋼刀,殷紅的血漬順着刀刃往下流,跪在地上的匈奴人戰慄着像只遇到天敵的驚慌田鼠,他們在瑟瑟發抖。
與此同時,樓煩王被堵在營寨裡死活不願意出來。
營寨外是七千多名羽林騎,還有一千多私人部曲的黑騎兵在叫陣。
曹時大喝道:“樓煩王還不出來投降,我給你一刻鐘的時間考慮清楚,再不出來我就要衝進去大開殺戒了,不要妄想那幾根木樁和柵欄能擋住漢軍的腳步。”
“別!千萬別殺,我們投降。”
操着拗口漢地語言的匈奴貴族舉起雙手:“我們大王決定投降,請您繞過我們的子民吧!”
樓煩王用繩索捆着自己走出來投降,樓煩王的親眷部屬哭喊着也跟隨走出來,樓煩王亦谷烈擡頭望天發出絕望的吶喊:“完了!樓煩部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