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那邊打得熱鬧,劉備這邊卻還在悠哉悠哉地巡視冀州,其實要真說起來也怪不得他,是袁紹佔據着冀州南部,明令禁止幽州商會經過他統轄的地區,導致劉備這邊想要得到南邊的情報,還需要通過長江上的商旅,再經過徐州糜家的船隊才能傳到手中。
這一天劉備來到了位於渤海郡北部的章武,再有兩三天路程就能抵達海邊,坐着小船返回幽州去了,本來還想着繼續不問政事,只管瞭解風土人情,卻不料正在路上溜達着,就被當地縣令派人來請了。
“堂堂縣令不把精力放在安撫百姓上,跑來注意我做什麼?不去。”面對前來相請的小吏,劉備壓根不願意搭理他,直截了當地拒絕了邀請。
這位小吏弓着腰,陪着笑,顯然是十分爲難,“使君誤會了,李縣令並非是爲了攀附驥尾,而是有棘手的案件無法處理,這纔想請使君前去。”
棘手的案件,是密室殺人還是碎屍案件啊?
劉備頓時來了興趣,自從穿越過來,他幾乎什麼事都做過,可是這破案還是生平第一遭,不得不去。
“你們這李縣令還挺有眼光,知道本使君目光如炬,斷案如神。”劉備翻身上馬,吩咐身後隨從給這名小吏勻一匹馬,自己順口問道:“到底是什麼案子,先給我過過耳。”
“回稟使君,是一起鬧市奪刀殺人案。”
原來就在昨天,數名豪強子弟喝醉了酒,鬧哄哄地走在路上,不知道怎麼的,其中一個就撞上了道旁行人。
按理說這種小事過去也就過去了,誰曾想那羣豪強子弟勃然大怒,不但將那名倒黴的行人抓住痛毆了一頓,撞人那個還從腰間抽出了利刃,意圖當街行兇。
可笑的是,由於酒喝得太多,這個傢伙第一刀就砍空了,還把刀脫手甩在地下,結果被對方將其撿起,反手在肚子上連捅三刀,當場把腸子流了一地,就是神仙到了也救不活。
“這種案子有什麼要審的?”劉備原本興致勃勃,聽完之後卻是意興闌珊。
普通的殺人案,證據確鑿,也需要我神探劉玄德親自出馬?
“死者父母不依不饒,說是他家兒子沒有殺人之心,卻慘遭喪命之禍,於是糾集了毆打行人的幾家告到縣衙,無論如何都想要個說法。”這名小吏無可奈何地答道。
劉備冷笑起來,“你們這個李縣令斷案的依據是誰家來的人多,還是誰家送的錢多啊?”
“都不是。”小吏嚇得連連擺手,差點從馬上栽下去,“這些家族都是當初主動投效使君,主動交出土地的,李縣令擔心不給他們個說法,消息傳了出去,渤海郡的世家豪強對使君有看法。”
“行了,知道了。”劉備不再言語,在馬屁股上重重抽了一鞭子,加快速度向城中趕去。
此時的縣衙,章武縣令李涯正愁眉苦臉地坐在大堂正中,堂下左手邊是一衆哭哭啼啼的苦主,還有一具短粗的屍體擺在地下,右手邊,則是被上了木枷,滿面惶恐的殺人兇手。
不少民衆聽說了這個案件,農活也不做了,紛紛跑到縣衙,想看看李縣令是如何審理此案的。
“幽州牧劉備劉玄德來了,閒雜人等速速回避!”伴隨着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以及一聲怒雷般的大喝,劉備一行穿過避向兩邊的人羣,甩蹬下馬,大步來到堂前。
“下官李涯,見過使君。”李縣令見正主來了,連忙快步迎上前去,結果劉備正眼都不瞧他一下,令其分外尷尬。
“怎麼連個驚堂木都沒有?”劉備徑自來到李縣令原本的位置上跪坐下來,剛想學習電視劇裡面的場景,抓起驚堂木用力一拍,藉以昭示自己的威嚴,結果尷尬地發現,案桌上還沒這個東西。
李縣令連忙又湊到他身邊,從自己袖口摸出一塊方方正正,頂部被削成弧形的棗木,低聲說道:“使君,在這裡。”
劉備接過驚堂木,咬牙切齒地往案桌上一拍,“堂下何人,來此鳴冤所爲何事,還不速速道來!”
死者父母見劉備親自到此,連忙俯身下拜,哭哭啼啼地訴說起了冤屈。
當然,是他們認爲的冤屈。
殺人那個,一看就是老實本分之人,見到對方顛倒黑白,只是氣得臉紅脖子粗,卻不知道如何爲自己辯解,氣到極點,眼中不禁落下兩行清淚。
劉備任由這羣豪強七嘴八舌地呱噪,將所有的話都聽在耳中卻也不表態,直到他們口乾舌燥,肚子裡面的話也說得差不多了,才面無表情地問道:“說完了?”
“說完了。”死者父親一愣,點頭答道。
“令史何在?”劉備又揚聲問道:“死者是因何而死啊?”
令史就是仵作,專門負責屍檢和活體檢驗的,一聽劉備相召,連忙向前一步,大聲答道:“回稟使君,死者腹部有三處刀傷,創口極深,刀刀致命。”
“嚯,這麼狠。”劉備點點頭,讓仵作回到原位。
這時候死者家屬又痛哭起來,“還望使君給我等主持公道啊。”
劉備扶着案桌,費力地站起身來,他這幾年已經很難適應傳統的跪坐姿勢了,就這麼一陣子,腿腳就痠痛難耐。
邁步來到屍體附近,不等他說話,仵作就伸出手,用一根小木棍挑起了遮蓋屍體的白布,一張肥頭大耳,面目猙獰的臉就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往下看去,原本的血衣已經被換成潔淨的麻布衣物,倒也看不見傷口。
“大好年華,就這麼沒了。”劉備惋惜地搖了搖頭,返身回到案桌後方。
見到劉使君如此表態,幾名帶頭的豪強面露喜色,殺人者更加悲傷難抑,堂外圍觀的百姓卻不幹了,紛紛發出噓聲。
“肅靜!”劉備抓起驚堂木,再次重重拍下,然後甩了甩痠麻無比的右手,降低聲調說道:“死者——”
說到一半,他才反應過來還不知道這些人叫什麼名字,連忙低頭看了看案件卷宗,繼續說道:“死者張彪系自殺,被告吳洪無罪。”
這一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劉備卻不在乎其他人的詫異表情,擡頭向郭嘉問道:“奉孝,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