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之中,可敢讓異國軍隊駐紮在城嗎?”
符長安這麼反問了一句。
只此一句話,就給符長寧堵得啞口無言——說白了,之前都是符長寧仗着父兄疼愛她,做出的事情都是逾矩之事罷了。這會兒,人家上綱上線的給她約束了,她又能說出人傢什麼不是之處呢?
符長寧對於符長安的鐵面無私,卻感覺到沒有辦法適應。
看着符長寧咬着嘴脣猶自憤憤,符長安嘆了一口氣,摸着符長寧光滑如水的鬢髮,似是憐惜,又似疼愛的說道,“你總是被嬌慣得太過了,哪怕是做了一國之母,也不曾上心半分。你這樣,可怎麼行的呢?”
符長寧的心中微微一沉。
可是符長安卻再沒給符長寧什麼發問的機會了,他拍了拍符長寧的頭,然後起了身,對她笑說一句,“我那裡還有些事情,你若是閒極無聊了,可以去找皇后說話。”說罷,便轉身離去了。
符長寧怔怔的蹲身行禮。
——直到符長安走,都沒能說到底他隔派建蒙衛、不讓符長寧同他們聯繫回程的舉措,到底是什麼意思。
符長寧沉沉的舒出了一口氣,只覺得這件事情,好似並非那麼簡單。
第二日,符長寧便以“祭祀先帝后”的名義,要求符長安將她帶去帝陵。但是符長安卻告訴她,帝陵之路也受了旱災,這會兒過去,無異於是給飢不擇食的百姓當活靶子,太危險。而且祭祀先帝后也用不着去帝陵,直接在宮中的祠堂祭拜就可以了。符長寧只好無奈應允。
待祭拜過了先帝后的牌位,她又去找了白氏,這會兒的白皇后。她過去的時候,正碰上白皇后和一個身着宮粉輕紗衣的年輕女子敘話兒,那女子背對着符長寧,故而符長寧甫一進來之際,並沒有看見她的面容,只覺得這女子身子窈窕,十分耐看。
“阿嫂。”符長寧福了一禮。
白皇后忙起身,笑盈盈的迎了過去,“殿下怎麼來了?”
那邊兒那女子聽聞響動,也連忙起了身,轉過身來垂着頭也將禮行足了
,“妾虞氏恭請——殿下大安。”
她在喚“殿下”之際,略微猶疑了一下兒。
符長寧不動聲色的掃了她一眼,但見了一個烏壓壓的腦頂,也便收回了目光。
“來瞧一瞧阿嫂呢。”這壁符長寧笑吟吟的回答白氏的話,“在滿花宮裡獨我一人住着,也怪沒勁——想從前我那裡也像是阿嫂一樣,有許多鮮嫩如花的妹妹陪伴着,這會兒來了天嵐國,倒是就剩下我一個人了。無趣得很。”
白氏含着笑,也看不出在想些什麼,只執了符長寧的手,將人帶入坐榻,與她一同傾身坐下了,方笑說,“你若是無趣,來找我就是了,我平日裡也沒甚個說話的人兒,若是殿下不嫌棄,來看看我,那自然是極好極好的了……”說着,又關切的問了一回符長寧新搬遷的宮殿,“殿下在滿花宮裡頭可住的習慣嗎?我佈置那裡之時,一應都是按照原先殿下的住處佈置的,也不知道殿下出嫁這麼多年,習慣可曾變化了……”
符長寧微微笑道,“阿嫂的佈置再沒什麼可挑揀的了……”
白氏微笑說,“殿下喜歡就好。”
兩人說了這許多,方纔那穿着粉紗衣的宮妃一直就在白氏旁邊兒靜靜地垂手站着,半分不適也沒有。符長寧擡眼看了一下,只覺得那女子的身形有些眼熟,想了一想,便半做打趣的問說,“這是哪宮的呢?生的這般貌美鮮妍。”
白皇后笑意不變,側頭對着身旁的女子說道,“阿虞,還不給公主見禮嗎?”
那個被喚作是“阿虞”的女子這邊踏出一步,又對着符長寧行了一禮,“妾虞氏,恭請殿下大安。”
符長寧口角含笑的擺擺手,“免了,擡起頭,叫我瞧一瞧?”
“是。”那女子細聲細氣兒的應了,便目光下視的擡起了臉。
符長寧眼眸微微瞠大。
眼前這女子,長眉迤迤,下頭一雙杏子目水波瀲灩,懸膽瓊鼻,硃紅小嘴兒,端的一副豔如桃李的好樣貌,與她溫溫吞吞的性子半分不符。只是單說樣貌好,卻並也沒有好到讓付符長寧這種
見慣了人間絕色的人怔驚至此的,讓符長寧訝異的是,這個女子與符長寧自己,竟很有那麼六七分的相似!
“這……”符長寧驚疑不定的看向了白氏。
白氏面色不變,此時正執着紅泥小爐斟水,聽聞符長寧遲疑的拖長了尾音,於是笑吟吟的擡頭看過去一眼,回說道,“殿下這是怎麼了?”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這個虞氏與符長寧很類,雖說兩人五官並沒有完全相像,就是氣質上也是大相徑庭,但是不知怎的,這麼樣一張臉湊到了一塊兒,反正就是讓人可以聯繫到一起。
符長寧只覺得胸中翻涌起了複雜難言的情緒。
“沒什麼。”符長寧搖搖頭,臉上已是一切收復重歸於的平靜。“只覺得,這當真是個千伶百俐的美人兒呢。”
她上下打量着這個虞氏。
虞氏被她誇讚,臉上顯出了恰到好處的害羞之色,倒還沒等說什麼,白氏反倒是放下茶壺,將瓷盞遞到了脣邊兒,笑吟吟說道,“是呢。阿虞豔色無雙,很得陛下喜愛的。”說罷,將瓷盞中的茶水飲盡。
符長寧聽了這話,心中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她只得勾起脣角笑一笑,不再答話。
“你先回去吧。”白氏偏過頭,對着一旁沒什麼事的虞氏溫聲說道,“我和長公主在這裡說會子話兒,你也不用在這裡陪着了……”
“是。”那虞氏輕輕柔柔的應下了,朝着白氏和符長寧又恭恭敬敬的福了個禮,這才腳步娉婷的退了出去。
符長寧瞧着虞氏退下去的地方,淡淡的嘆了一口氣。
“殿下因何嘆息?”白氏靜靜瞧着符長寧,面上帶笑的問了這麼一句。
符長寧卻不去看白氏,她撫摸着手邊的茶盞——這茶盞還是極熟悉的老遙燒花的樣式,雖然這老窯燒着的瓷盞顏色秀麗豐滿,但因手法老舊,若是燒得如此精緻了,更是十分難尋,更況且老窯燒出來的樣式,早已不是時下時新的花色了,但這麼多年了,因着符長安喜歡,倒是他周遭的一應擺設,很多都是這個式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