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我把月考的卷子都發下來了, 有些同學這次的考試成績有很大的進步，但是，還有些同學考出來的成績讓我感到很吃驚, 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在說誰, 那個人自己心裡應該清楚。”
月考兩天後, 批好的卷子分發到各個學生的手中。許宵河站在講臺上, 看着成績單評析這次考試的情況。總體情況還是和前幾次的月考差不多, 不過，有個人的成績這次卻是出乎意料的差，平時都能考班級前三的, 這次的成績居然在平均分之下。
許宵河擡眼看了看楊蓉，卻發現她只是怔怔地對着自己的試卷, 不知道是在反省還是在發呆。他不知楊蓉這幾天是怎麼回事, 不僅這次考試的成績讓幾個任課老師都目瞪口呆, 而且很顯然的，這幾天上課時, 楊蓉注意力也沒有集中到課堂上，而是經常發呆。叫她起來回答幾個簡單的問題，她站起來之後就一直沉默，什麼話都不說，直到老師無奈地讓她坐下。
上完許宵河的課正是午休時間, 學生們都拉幫結夥, 興沖沖地擁去飯堂吃飯。許宵河在講臺上低頭整理着講義和試卷, 剛準備回辦公室, 卻發現楊蓉還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座位上, 手撐着臉，桌上還放着她那張滿是錯誤的卷子。
許宵河思考了一下, 覺得趁現在教室沒有，正好和楊蓉好好談談，便放下手中的東西，走過去坐到楊蓉前頭的那個座位上。楊蓉原本低着頭的，眼角看到有個人影在自己面前晃動，總算是擡起了頭，見到是自己的班主任，也沒有什麼太大的驚訝，只是依然保持着沉默，不看他。
許宵河覺得奇怪，印象中的楊蓉並不是一個沉默的女孩子，反而平時和程樂兩個人說說笑笑的，開心地不得了，之前的家訪也好，演出也好，也比較放得開，而這兩天突然變得沉默，實在是有些奇怪。
“楊蓉，你這次考試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會考成這樣？”許宵河有點擔心，本來楊蓉是個不需要操心的學生，憑她的成績完全可以考上一個好的大學，然而如果她一直都是這種心不在焉的狀態，往後的成績也次次都考成這樣的話，高考就很成問題。他不想一個優秀的學生就這樣墮落下去。
楊蓉搖搖頭。她本就因爲雪歡的事而悶悶不樂，心神不定的，再加上今天看到的這成績……她原本想到的，在心裡難過，情緒不集中的情況下，不可能考出好成績來，但她也沒有想到，這次的成績居然會這樣差，平時信手拈來的題目這次都犯了些計算啊，公式啊之類的低級錯誤，且有的題目是一步看錯，答案也就跟着出錯，拿到這樣的成績，很難不沮喪。她不願意去想，剛纔程樂想安慰她，也被她無視了。
被一個女孩子弄成像現在這樣，自己還真是沒用。
看出楊蓉什麼都不想說，許宵河除了嘆氣也沒有其他什麼辦法，只能說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這兩天上課也沒精打采的，讓你回答問題也都一問三不知的。你要知道，現在是高三了，離開最終的高考只有幾個月了，你不能總是這種狀態，會影響到你考試的成績，知道麼？”
楊蓉微微點了點頭，說道：“謝謝許老師關心，我沒事的。”之後又沉默了下來，兩人之間的氣氛也跟着冷了起來。
許宵河有那麼一點尷尬，一點頭痛，想想和這樣的楊蓉對話說不定不能解決什麼問題，不如打個電話問問雪歡。畢竟是和楊蓉朝夕相處，雪歡也許能知道楊蓉最近到底是怎麼了。
一出教室，許宵河便掏出手機，撥通了雪歡的號碼。在電話鈴響了兩聲之後，雪歡接起了電話。
“喂？”聲音有着濃濃的疲倦，似乎還沒有睡醒。
“呵，都中午了，雪歡，你還沒起牀麼？大懶蟲。”許宵河輕笑起來，想象得出電話那頭雪歡披散着頭髮，用手揉眼睛的迷糊樣子，聲音也不由自主地帶了點寵溺的意味，“現在快點起來了，我有點事跟你說。”
“誒？是宵河麼？”雪歡懊惱極了，她爲了早上不和楊蓉碰面而尷尬，就特地起早了一個小時幫楊蓉做早飯，又繃着神經到楊蓉去上學後才放鬆下來，之後覺得眼皮打架，難敵周公的邀請，便去睡覺去了，直到剛纔被電話鈴聲吵醒。以爲在這種時候打電話給自己的除了自家孃親以外就不會有別人了，於是沒看來電顯示就把電話接起來。讓許宵河知道自己睡到現在，好懊惱呀！雖然不是正在交往的男朋友，但好歹也算是男性朋友，她臉皮薄，也是會害羞的嘛！
“嗯。雪歡，我今天打電話過來，是想問問你楊蓉的事。”
“小蓉？小蓉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說到楊蓉的名字，雪歡的睡意一下子就全飛了，雖說自己是鴕鳥一隻，自從小蓉表白之後只會把頭埋在沙子中逃避，可說到底，自己還是因爲對她很在意。
許宵河用手推了推眼鏡，把手機夾在臉和肩膀之間，雙手在一疊成績單當中翻找，找出楊蓉的拿在手中，微微皺了皺眉頭。
“你知道前兩天月考了麼？”
“啊？我不知道啊……”雪歡覺得有點心虛，這幾天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小蓉即使想告訴自己她要月考了恐怕也沒有什麼機會吧。自己這個代理監護人做得真是一點都不合格，一想到要和楊蓉見面就心慌意亂，居然連楊蓉的學習情況都忘了問。李大媽，我對不起你啊。
“哦，是這樣的。雪歡，前兩天學校裡舉行了月考，並不是什麼很難的考試，只是考察一下學生平時的掌握情況，所以總體成績還是不錯的。但是，楊蓉這次的成績真的一點都不好，完全沒有發揮出她平時的水平。她的各個學科，我都一門門去問任課老師，發現很簡單的基礎題，平時一直強調的重要樣題她這次都答錯了，而且，她這幾天上課一點都不專心，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我覺得她看起來無精打采的，就想着她是不是心情不好或者是生病了，問她她又什麼都不說，所以我想我還是打個電話給你比較好，你和她天天接觸，應該知道吧。”
……這件事情影響到小蓉的心情了嗎？
雪歡有點過意不去，她的反常，應該都是因爲自己都不肯和她說一句話的緣故吧？可她說喜歡自己，這樣的事情也不是說接受就能接受的啊，像她現在這樣的反應纔是正常的吧！
雪歡握緊了手機。“宵河，小蓉這兩天的確是不太舒服，她一直硬撐着沒有請假，不過我還是有點擔心，今天我就幫小蓉請個假，能不能下午的課就讓小蓉不要上了，讓她回來好好休息吧。”
對不起，宵河，我不是故意要說謊的哦。只不過，我想這半天時間如果能用來解決掉根本問題的話，對小蓉來說也好，不是麼？
“這樣……”許宵河思考了一下，還是同意了，“果然是因爲不舒服麼？那好吧，我等下就和楊蓉說，讓她早點回家。好好休息也是爲了接下來能夠更好地學習。”
“謝謝你，宵河。”
“雪歡，我不希望聽見你對我說謝謝這兩個字。我的心意，你應該是瞭解的，我不想你對我太生疏。再見。”
聽着電話那頭傳來的忙音，雪歡沒有被表白的欣喜，而是心中越發地混亂。
對於小蓉，是心亂如麻，無從理清，如果問她喜歡不喜歡小蓉，她竟一時之間也答不上來；而對於許宵河，由於之前誤會了小蓉的話，對於許宵河的感情從頭到尾徹底想了個清楚，應該是不喜歡吧，雖然他是個溫柔的好人，給自己的印象也不錯，但不是戀人的感覺，看到他，也不會心跳加快。
沒有小蓉說的，“會因爲對方的快樂而快樂，因爲對方的眼淚而難過”的這樣心動的感覺。
楊蓉並不想回去。尤其是在許宵河告訴她說，是雪歡的意思之後。她不知道雪歡會這樣說，是代表雪歡終於願意面對面和她談了，還是純粹只是因爲擔心她，她都不想回去。
反正即使是談了也是被拒絕，那不如就這樣拖下去，拖到自己死心，拖到自己能夠徹底放開這感情。也不知是誰說的，初戀都是刻骨銘心，難以忘記的，大抵也就是像自己現在這樣，茶不思飯不想吧。
回到家，雪歡卻是沒有像前兩天那樣避着她。雪歡坐在沙發上，從進門以來就一直看着她的一舉一動，近乎認真的模樣讓她突然有想笑的衝動。於是她就大方地回看回去，這下反倒輪到雪歡又尷尬起來了，低下頭去。
兩天了。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連一面都沒見過。再見雪歡，只覺得她好像是有那麼點瘦了，下巴尖了些，眼睛顯得更大了。她從來都沒有黑眼圈的，現下卻在眼睛下浮了點出來。她憔悴了。
“小蓉。”結果先開口的竟然是雪歡，“我們不能像現在這樣，我決定……”
“不要說。”楊蓉急急地去掩雪歡的口，搖頭幅度也很大。她不想聽，她不想聽到傷害的句子從雪歡嘴裡說出來，她怕這樣一來，自己真的會被打擊到無力爬起來，已經快要被弄瘋了，能不能請她，放過自己，多少給自己一些後路可退呢？
雪歡拉開了楊蓉的手。
“我要說，小蓉，別打斷我。我怕你一打斷，我就再也沒有勇氣說了。小蓉，我並不是要對你說拒絕的話，只是我想了很多，覺得也應該給你一個答案。”
楊蓉的心跳就快停了。四周突然變得異常寂靜，只有雪歡的話，一字一句地衝擊着她的鼓膜。她像是一個囚犯，在等着至高無上的女王給她一個最後宣判。生或死，只在女王一句話之間。
“首先，我要先對你道歉，爲了我這幾天的逃避，爲了我影響了你的情緒。剛纔宵河打電話過來，說你這次的成績……所以，對不起。然後，我想說，我不會因爲你也是女孩子，又因爲你是個孩子而隨便敷衍你。”
我纔不是孩子。楊蓉無聲地瞥過頭去，引來雪歡一聲低笑，去握她的手。
“是，是，你不是孩子，我也不該一直把你當孩子。你也有你的思想，你的感情。所以，小蓉，如果你是認真的，我想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你可以努力，試着讓我愛上你，贏得我的心。然後，換我，離不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