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趙妍大步逼近雷銘,瞪着眼珠子質問道,“誰告訴你的?”
“沒有誰告訴我,是我自己發現。”
“笑話!”趙妍低吼着冷笑道,“你自己發現?我爲了這件事殫心竭慮,藏了幾十年,你卻如此輕而易舉的發現?”
雷銘面無表情,隨手拉過一旁的老闆椅坐下,交疊着雙腿,雙手交握放在大腿之上,什麼話都沒說。趙妍卻急了,心裡捉摸不透雷銘到底是什麼意思,又怕他真的知道什麼,只能努力掩飾着內心的不安和惶恐,“雷總,我看你是故意來找茬的吧?牧之生前和你從無生意來往,私下也不是朋友,你會來參加他的葬禮?還刻意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是不是刻意,你心知肚明。”雷銘挑着眉梢看向趙妍,“否則,你又何必帶我來這裡?”
“哈!”趙妍萬般抵賴的一陣譏諷,“是我帶你來的嗎?分明就是你雷總威脅我來到這裡,欲圖不軌,我奮力抵抗才逃脫一劫……你覺得外面的記者相信誰?”
“或許是你,也或許,是我。”
雷銘毫無畏懼之色,只淡淡地將手機放在會議桌上,手機屏幕亮着,上面是連榮麟拍下的許牧之女兒的照片,趙妍探身上前,好奇地看了一眼,立刻皺起了眉頭。
“這張照片,你從哪裡來的?”
“許牧之的別墅。”
“什麼?他的別墅裡,有這些照片?”
雷銘用餘光瞥了眼趙妍,“你不知道?別墅的每個角落,都是這個女孩的照片。”
趙妍一聽,立馬抓起雷銘的手機瞪着眼睛看,“這個該死的!明明答應我……”
話說了一半,趙妍意識到雷銘還在這裡,立刻打住了話頭。
“話既然說到了這個份上……只要你告訴我這個女孩在什麼地方,我就答應保守你的秘密。”雷銘起身站在趙妍的面前,拿回了自己的手機。
趙妍還是死不承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應該知道,外面的記者是多麼熱衷於捕風捉影。我只需要透漏一點消息,他們自然就會去證實,到時候,故事的版本可遠不止只是真相那麼簡單。”
趙妍不屑的一聲冷笑,趾高氣揚地雙手抱胸,完全不害怕雷銘所說的情況。
“雷總,哪怕我現在是個寡婦,但我老公和我爸爸的社會地位還在這裡,我孃家的勢力也絕不小覷,我的能耐只會讓你大吃一驚,所以你這種無聊的勒索對我一點用處都沒有!”說着,趙妍用手捋了捋鬢間的碎髮,笑道,“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辭了,雷總慢走,不送!”
趙妍故意咬重了尾音,不等雷銘說什麼,擰開會議室的門揚長而去。
雷銘站在會議室裡,並沒有追過去,只是垂手站在原地,深情複雜得讓人看不懂。
趙妍出了會議室後,也不敢回頭確認雷銘有沒有追上來,只雙手交叉在腹部前搓來搓去,神色嚴肅又緊張,腳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頻繁起來。走廊上有人認出她來,剛要打招呼,趙妍就行色匆匆地走了過去,惹得衆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趙妍卻顧及不了那麼多,從側門小跑出了寫字樓,發動自己的車子,立刻脫下喪服。
此時,連榮麟開着車子候在不遠處,正好能看見趙妍的一舉一動。
趙妍的車子預熱後,便立刻風馳電掣地開上了大馬路,連榮麟早有準備,一腳油門踩到底緊追不捨。趙妍自從和雷銘談完後一直提心吊膽,唯恐過去已經發黴的事情又被人挖出來說三道四,尤其在這個節骨眼,事情曝光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
趙妍死皺着眉,雙手抓着方向盤好像有深仇大恨似的,鼓着眼睛一路開到了許牧之的別墅。這個地方,趙妍足足有好幾年沒有來過。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許牧之在這裡的小動作,沒想到一別幾年再來,竟然到處都是警察拉得警戒線,和巡邏的警察。
趙妍表明身份後,順利地進入了別墅。
她迫不及待地進去,這個時候沒有警察在現場,趙妍剛進客廳就被滿屋子那個女孩的照片嚇住了。趙妍瞠目結舌,隨手拿起身邊的相框,看着那個笑得比陽光還要燦爛的女孩,趙妍猛地倒吸了一口氣,像是見了鬼一樣猛地將相框拍在了桌上,面朝下。
趙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只覺得後背森冷一片。
她嚇得看向身後,雙手死死地抓着身後的櫃子,空氣冰冷又稀薄,都快要讓她喘不過氣來!到處都是那個女孩的照片,無處不在,無數雙那個女孩的眼睛在盯着趙妍,無數張笑臉似乎是在嘲諷她奚落她,更像是來索命的!
趙妍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老公在這裡放這麼多那女孩的照片做什麼!
尤其……尤其這個女孩還是被……被……
她害怕地渾身顫抖,一個轉身想要跑,卻沒想到一抹人影突然衝了出來,趙妍猛抽一口氣,嚇得雙手抱着頭蹲在地上苦苦哀求,“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你做了什麼?”雷銘開口。
趙妍的身子一愣,這才尋着雷銘的聲音擡起頭來,顫顫巍巍地說道:“是……是你!”
雷銘面無表情地看着她,趙妍只覺得自己的胳膊上突然多了一道力氣,整個人都被抓着站了起來。趙妍惶恐地看向身旁,卻只看見一個戴着白色帽子和口罩的男人,嚇得她正要呼救的時候,嗖的一下,連榮麟亮出小刀比在她的腰間,頓時趙妍更是嚇傻了,渾身僵硬着大腦一片空白!
“你們……想要做什麼?”趙妍的目光在雷銘和連榮麟之間來回,額頭上滿是汗珠。
“我只想知道,這個女孩,現在在哪裡?”
雷銘走過來,將剛纔趙妍蓋下去的相框拿在手上,看了看,又將正面對着趙妍。
趙妍一看見照片立刻頻頻搖頭,“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連榮麟的刀尖一橫,趙妍立刻打住了話頭,看着雷銘頻頻求饒,“我真的不知道啊!如果……如果我知道,我爲什麼還要養虎爲患呢?明明知道她是牧之和那個女人的女兒,我爲什麼又要養着她呢?”
“我想,故事應該是這樣的。”雷銘將相框放了回去,重新拿起一張趙妍和女孩的合照來,照片上的女孩笑得很燦爛很明媚,趙妍只是莞爾一笑,但眸中毫無笑意,“你看上了許牧之,逼他和前妻離婚,但是許牧之顧念前妻肚子裡的孩子吃苦,你就答應了許牧之,只要他離婚和你在一起,那麼前妻生下來的孩子就是你們的孩子。於是,你接前妻到了這棟別墅生活。你沒有直接表明你的真實身份,她還以爲你只是許牧之的朋友這麼簡單。
“她萬萬沒想到,剛生下女兒,就被你抱走。這個時候你才表明身份,威脅也好,給錢也好,總之前妻是爲了許牧之才退出。從此後,你們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至少從照片上看來,有段開心的日子。但是你是有私心的,你知道一旦公開承認這個女兒的存在會對你的名譽、對你的家族甚至對你的錢財都造成威脅,所以你一直不准許牧之對外宣佈。你害怕有人發現她不是你親生的,以此來威脅你。”
趙妍冷哼了一聲,“這不過只是你的推斷而已!”
雷銘點了點頭,“是,只是我的推斷,包括許牧之的前妻也有很多話是自相矛盾的,也在干擾我。但是這些都不重要,我不想知道事情的經過到底是怎樣的,我不是警察更不是法官。我只是想要知道,這個女孩現在到底在哪裡!”
“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只能送你下地獄!”
連榮麟悶悶地威脅着,手裡的刀又往趙妍的身上一捅,趙妍反而不害怕了,冷笑道:“好啊!等我下了地獄,或許我還真可以見到她了……”
雷銘眉頭一皺,脫口而出,“你說她死了?”
“哼!她早死了!那丫頭,後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居然要去找那個賤人,還要告發我……自不量力!”趙妍齜牙咧嘴地冷笑道,“她威脅我,我爲了自保,當然要攔着她!結果,她自己從那邊的樓梯滾了下來,一頭撞到櫃子,櫃子上的花瓶砸在她的頭上,鮮血淋漓……可這和我毫無關係!是她自己滾下去的!”
“不如說,你推下去的。”
“雷銘,話不能亂說!你這是污衊誹謗!”趙妍忽然擡高了聲音,“你無憑無據!”
“我說過不在乎真相,我只想知道這個女孩在哪裡。”
“我說了,她已經死了!”
“那她的墳在哪裡?”
雷銘斬釘截鐵地問道,冷峻的瞳孔裡一片冰雪,語氣嚴厲不可抗拒,讓趙妍一時蒙了。
半個小時後……
連榮麟開着車繼續馳騁在馬路上,“這樣放過她,你就不怕她報警?”
“她這麼自私,又維護自身利益,有這段錄音在,她什麼都不敢做。”
連榮麟看了眼雷銘握在手裡把玩的手機,狡黠的一笑,“想不到你剛纔全程錄音……說真的,你的確也夠奸詐的啊!”
雷銘淡漠地說着,看向車窗外,此時的雪還在下,他沒有開口。
又過了好一會兒,連榮麟開車停在一片郊區外。兩個人下了車,手裡各自拎着鐵鍬。
風吹過來,雪花落得越發急了,樹冠沙沙地響,落了墳前一地的雪。
“應該是這個了。”連榮麟微微喘着氣站在一個孤墳前,“荒山野嶺的,只有這座墳。”
雷銘走上前來,四周凋敝,雜草叢生,墓碑破損嚴重。他微微頷首,二話不說,擡起鐵鍬狠狠地插進墳堆,一腳踩在鐵鍬上,鐵鍬的頭立馬往墳堆裡深了幾許,再一壓腳的時候便有許多幹泥被撬了出來。
連榮麟也來,一鏟一挖。
荒山之巔,漫天飛雪,兩個大男人賣力地挖着一個小女孩的孤墳。
風聲,都像是女人犀利悽慘的哭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