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十年前的新聞你記得這麼清楚,代表你的記憶很好。”簡念若有所思地看着雷銘,冷笑,“這和我剛纔同你商量的事情,有關?”
雷銘的嘴角微微上揚,轉身,看着遊艇外的碧海藍天,翻滾的雪浪濺起冰涼的水花隨着風吹落在他的身上,“127飛機上,有當時深海市的首席富豪,可新聞上對他隻字不提。”
簡念復又呷了口酒,“你到底想說什麼?”
雷銘淡漠地轉過身來,目光犀利如刀的刺進簡唸的心中,“我不會讓凱盛集團,成爲你們利用後又拋棄不顧的犧牲品。更不會,讓127飛機爆炸事件,再度上演!想要利用我幫你們背黑鍋,不可能!”
“凡事是需要講究證據的。”簡念放下酒杯,懶洋洋的望向遊艇外,“不是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會和我們有關。說不定,是這個飛機上的人得罪了誰。”
“看來這個話題是聊不下去了。”
“很明顯,你拒絕了我的好意。”
雷銘一聲冷哼,簡念卻笑得深邃。
“不如我們聊聊女人?聊聊,我們的錢小沫?”
“她是我的,沒必要和你聊。”
“嗯,現在是你的,但未來可說不定。”
雷銘咬着牙瞪向簡念,“你約我單獨見面,就是爲了開茶話會?”
簡念懶洋洋的聳了聳肩,餘光再度從手錶上撤了回來。
約雷銘在遊艇見面的真實目的,自然只有簡念才明白。
聊什麼,商量什麼,都只是煙霧彈罷了。
時間,只要掐準了時間,一切都可以很快結束了。
簡念忍不住微微揚起嘴脣,正期待着這次任務能圓滿結束的時候,一個巨浪拍來,遊艇忽然一個劇烈震動,船體左右搖晃,雷銘和簡念一時間都沒有穩住,更別說躲在角落裡的錢小沫,直接被甩了出來。
“啊……”
一聲尖叫,錢小沫像一枚湯圓似的滾了出來,暴露無遺,船體這個時候恢復了平穩。
而雷銘和簡念兩個人幾乎同時衝了上去,誰也沒想到錢小沫居然在遊艇上!
“小沫?有沒有摔傷?哪裡不舒服?”雷銘迫不及待地將錢小沫扶了起來。
簡念拉着錢小沫的另一隻胳膊,眉頭緊鎖,臉色煞白,語氣高亢又不可思議,像是見到了鬼,和剛剛那個喝着威士忌一臉雲淡風輕樣的簡念,完完全全是兩個不同的人,“爲什麼你會在這裡?”
“……好痛……”
簡念抓着錢小沫的胳膊,抓得她硬生生的痛,像是要把她整個人都捏碎,雷銘立刻將簡念一把推開。簡念趔趄了兩步,依舊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錢小沫,目瞪口呆,她不會出現在這裡的,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
錢小沫……錢小沫,怎麼會在這裡?
就在遊艇上,一艘快要被海水淹沒的遊艇上!
她不可能在這裡啊!
不可能的!簡念還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分明安排了蘇蔚盯着錢小沫的!
“你怎麼會在這裡?”
雷銘確認錢小沫身上無傷後,才終於問出了這句話。
錢小沫挽着雷銘的胳膊勉強站了起來,還沒開口,簡念已經先聲奪人地低吼道:“雷銘,我們之間的事情和錢小沫毫無關係!你爲什麼總是要她牽涉其中?單獨見面,你就連這點膽量都沒有?”
“我根本不知道!”
要是雷銘知道,他絕對不允許錢小沫跟來!
“她是你的女人,因爲你一次次被圈入危險,你怎麼可以無動於衷?”
簡念氣急敗壞,他是多不容易策劃了這次機會,引雷銘單獨見面。按照原計劃,遊艇在行駛中突然出事故,導致雷銘“意外”身亡。不費吹灰之力,雷銘死了,一切就此結束,簡念再得到錢小沫,更是順理成章。
可現在,卻又橫生枝節,錢小沫怎麼會憑空冒出來?
雷銘眉頭一皺,伸手將錢小沫護在身後,大步向前抓起簡唸的衣領,低吼道:“既然說到這裡了,不如一次性把話說清楚!錢小沫是我的女人,這輩子只能是我的女人!如果不是你們骷影盟在暗中搗鬼,小沫會不得不面對這些?”
“……”
“簡念,我來這裡就只有一個目的,要麼你就此收手,要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看來,我老早就選擇了第二條路!”
簡念齜牙咧嘴着猛地打開了雷銘的手,怒目圓睜地瞪着錢小沫。
錢小沫從未見過如此犀利又冰冷眼神的簡念,一時間還沒回過神來,就被簡念強行拉着朝外走去。海風,帶着濃濃的腥味,鋪天蓋地而來,撩起了錢小沫凌亂的髮絲在空中張牙舞爪,遮住了她的視線。
“做什麼?你放開我……”
錢小沫掙扎着,雷銘一個大步上前就攔住了簡唸的路,“放開她!”
“如果我放開她,她只能死!滾!”
簡念毫不畏懼,直接和雷銘硬碰硬,衝開他的肩頭大步流星朝救生小艇走去。
雷銘自然也不是好惹的,一個反手就拉住了錢小沫另一隻手的手腕,然後往自己懷裡一帶,死死地扣住了錢小沫的肩頭,語氣冰冷帶着不容抗拒的命令,似乎只是一絲似有似無的鼻息,卻如千斤重般的一句——“放手!”
一陣海風吹來,浪花飛撲,船體又開始搖晃。
簡念緊蹙的眉尖,這時竟然慢慢鬆開,聳拉着嘴角,最後真的放開了錢小沫的手。
“還好嗎?”雷銘關切地詢問着。
錢小沫點了點頭,莞爾一笑,任由雷銘擡手替她梳理着臉上凌亂的碎髮。
“走!我帶你回家!”
“嗯!”錢小沫斬釘截鐵應了一聲。
簡念卻悠然地嘆了口氣,“現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不需要你費心!”
雷銘掏出手機,雖然這裡四面環海,但調一艘快艇或者是一架直升機過來並不難。
但,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當手機信號顯示一格都沒有的時候,現代人或許都會立馬變得格外緊張又沒有安全感。就好像,此時此刻。
“怎麼會……”錢小沫疑惑地看向雷銘,又看向簡念。
簡念顯得十分淡定,雙眼近乎空洞又迷茫地凝視着錢小沫,卻又好像什麼都沒看見。
雷銘將手機揣回兜裡,牽着錢小沫的手準備往駕駛艙走去,簡念卻叫住了他們。
“這艘遊艇,是走不了回頭路的。”
雷銘和錢小沫同時停了下來,轉身,映入眼前的,是簡念詭譎的冷笑。
海風吹起他額前的碎髮遮住了他的半張臉,讓人看得不真切。唯有那對眼睛,那對眼睛似乎有千言萬語,比大海還要深邃,比銀河系還要遼闊。錢小沫有片刻的晃神,她似乎能看懂,又似乎什麼都看不懂。
“什麼味道?”
一股濃烈刺鼻的氣味突然刺激着錢小沫的神經系統,她立刻緊皺着眉頭捂住了口鼻。
雷銘也在同一時間發現了問題,這股氣味像是什麼東西被燒焦了。他趕忙脫下外套籠在錢小沫的身上,摟緊了她的胳膊朝後退去,這才擡頭看見一股濃煙從駕駛艙裡騰昇而起,嗆人的煙幕幾乎眨眼之間將他們淹沒。
“……咳咳……銘……”
“我在這裡。”
雷銘越發用勁抱住了錢小沫,讓她緊緊貼在自己的胸懷。
就在這一刻,遊艇的發動機徹底停止了運轉,船身一個搖晃,兩個人都被蕩了出去。
而不遠處的簡念卻十分的淡定,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但千算萬算,還是有算漏的這一筆!
簡念咬着牙,狠了狠心,弓着身子在煙霧中朝錢小沫摸索而去。
他知道唯一的求生之路……
但,誰知道,他走了沒幾步,船艙內突然一聲巨響,轟隆一聲震聾欲耳,猶如一道乾雷劈在了他們的頭頂上。簡念始料未及,腳步一個趔趄勉強抓住桅杆才站穩。而翻飛在風中的旗幟呼嘯着迎風而斷,猛然墜落,直直地衝着錢小沫的頭!
“小沫……”簡念嘶啞的嗓音被濃煙淹沒。
雷銘卻幾乎完全沒有絲毫的反應,緊緊地抱着懷裡的錢小沫,雙臂護着她的頭,一個轉身勉強躲開。咚的一聲,斷旗正好落在錢小沫剛纔所站的地方。哪怕只差最後一秒……雷銘想想都是後怕,胸口不住地劇烈起伏着,呼吸急促的熱氣撲哧在錢小沫的臉上,她也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沒事,有我在。”雷銘安慰着。
錢小沫輕咳了一聲,滾滾濃煙中只能點頭。
而他們腳下的船身,已經很明顯的在傾斜、在進水了……
“走!”
簡唸的聲音突然從他們的身後傳來,不由分說拉着錢小沫就要走。
雷銘想要阻攔他的時候,簡念怒火中燒地低吼道:“救生小艇還能用!”
雷銘瞬間明白了什麼,放過了簡念。
“只要上了救生小艇一路往東,就會有我的人在接應。”
“你故意設計好的一切?”錢小沫瞪着簡念。
簡念雖然很想否認,很想維護自己在錢小沫心目中的形象,不過那抹形象也並不是什麼光彩的形象,簡念苦笑着,沒有回答,默認了一切。
“我安排的人手在西邊。”雷銘是對錢小沫說的。
他不可能事前毫無防備,也不可能帶着錢小沫等着骷影盟的人來救。
究竟是救,還是羊入虎口,再明顯不過了。
還不等錢小沫開口,遊艇又是轟隆一聲巨響,濃濃的火焰從遊艇內部噴射而出,所有的玻璃全部碎成玻璃渣,所有的欄杆全部支離破碎飛彈出來。雷銘摟着錢小沫的肩,一手死死壓着她的頭蹲在了一個角落裡,用自己的身體保護着她,所有的碎片殘渣,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但這個時候,整艘遊艇,已經徹底一分爲二,徹底淪爲大海的俘虜。
船身傾斜的角度越來越大,雷銘護着錢小沫蹲下後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他們的腳踝已經觸及到了來自大海的寒意,渴望吞噬所有美好生命體的寒意!可即便如此,雷銘依舊有希望能帶錢小沫逃離這裡,但接下來的那一聲爆炸,徹底顛覆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