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野花無處不在
樊儀琳病的要死了,亟需沖喜,這是真的。
小姑娘情竇初開,對姬十二情愫暗生,以至於相思成災,做姬十二的王妃是不成了,她退而求其次,想做姬十二的側妃。
奈何就連這點希望也胎死腹中,樊儀琳空前絕後的失望,前所未有的難過!
她鬱結於心,神思恍惚,整日長吁短嘆,甚至以淚洗面,漸漸的竟不思茶飯,日漸消瘦。
真應了那句“衣帶漸寬終不悔,爲伊消得人憔悴。”
樊儀琳容顏憔悴的厲害,瘦的都快脫形了,原來一雙水汪汪的靈動眸子也深深的凹進去,顯得那麼黯淡無光。
“儀琳,你好歹吃點啊?”閨女病了,且病的這樣沉重,樊夫人不停的以帕找淚,恨不得以身代之。
樊太師也捋須長嘆,在屋中焦急的踱來踱去:“夫人,她這樣不吃不喝,縱然神醫在世也無計可施啊。”
太醫們都來瞧過,方子開了無數,但正應了那句:藥醫不死病,佛度有緣人。樊儀琳自己不配合,連藥都不吃。
即便強逼她吃下去,她照樣原封不動的吐出來,太醫們也束手無策。
樊儀琳躺在繡榻上,雙眼大睜,卻空洞無神,只直直的望着頭頂精美的繡帳,像犯了臆症一樣,對樊夫人的啼哭和父親的話語毫無反應。
這也真是她命裡的劫!但凡她早一兩年遇到姬十二,也許就不會這麼迷戀姬十二,甚至對他一見傾心,再見鍾情了。
那時的姬十二迷人是迷人,可他宛若信步雲端的貴公子,清華高冷,拒人千里之外,充其量只會漫不經心的睇一眼人間,大多時候都是以一種睥睨的姿態俯瞰衆生。
那時的他不好接近,冷若星辰,遺世而獨立,猶如天上冷月那般高不可攀,讓人自形慚穢。
如若那時遇見他,樊儀琳喜歡是喜歡,傾慕是傾慕,可絕對不敢拿他當心儀的對像來肖想,會覺得是一種褻瀆。
然而訂婚後的姬十二,卻讓樊儀琳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姬十二——原來軒轅王是這樣子的,他並非像傳說中的那麼高冷不可親,那麼的不可企及。
他會笑,且笑的令人如沐春風,舉止優雅從容,淡定自若,分明是一個俊美無儔的翩翩濁世佳公子,渾身洋溢着致命的吸引力!無論走到哪都會成爲人們矚目的焦點。
樊儀琳那時就想:“這樣優異的少年,便是沒有優渥顯赫的家世,只怕也沒有女人會不喜歡他,進而戀上他,何況他的身份又是那樣的尊貴。”
連她自己看見,心兒都怦怦跳,臉上會發熱,羞怯的想看他卻又怕看見他,目光只能繞着他打轉,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當晚做夢,她便夢見了姬十二……醒來之後,只覺悵然若失,心頭迷惘,腦海裡全都是他的頎長卓然的身影。
其實也只是打了幾個照面,她一顆芳心竟全遺落在姬十二身上,不分白晝黑夜的想他,連夢裡夢到的都是他丰姿俊秀的模樣。
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的盼着能與他相見。
不能見到姬十二,她只覺度日如年,時時刻刻難熬,一想到此生與姬十二無望,她便清淚滾滾,心痛的不能自己。
有人說: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是一種幸福;對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是一種悲傷;而錯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是一種無奈……
樊儀琳在錯的時間,遇到了她自以爲對的人,本以爲經過一番挫折與磨礪,也會有美好的結局,可誰知卻讓她空盼了一場。
人生就這麼無奈!愛情,必須是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否則,什麼都不好使!
何況樊儀琳這不叫愛情,只能稱作單相思。
“孩子,你與軒轅王無緣,丟開手吧,爹和娘再與你尋門好親,憑我女兒的人才和相貌,還怕沒有好男兒喜歡嗎!”樊夫人不止一次的這樣勸幺女。
但樊儀琳一句都聽不進去,喜歡上姬十二,她亦身不由已,若有可能,誰願意給人當側室?
——上頭有個王妃壓着,固然王妃身份低微,無孃家,無依無靠,可這個王妃非同尋常,她能獲得姬十二的寵愛與歡心,手段可見一斑。
而且她的身世明明比王妃好,當朝太師之嫡女,賢妃之胞妹,卻要屈居她之下!
這些她都可以忍受,只要能陪在姬十二身邊,讓她日日看見他,爲他端茶倒水,紅袖添香,便是爲他洗手做羹湯她都願意。
她願意把自己低到塵埃,如一朵卑微的野花開在姬十二的腳邊,只爲了能讓姬十二多看她幾眼。
奈何!奈何……天不遂人願。
而宮中的樊賢妃得知其妹病重,竟好似藥石罔效!不由得珠淚滾滾,忙忙的去找陛下求恩典,可否能出宮一趟,回太師府看望其妹。
慶隆帝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非但準了樊賢妃的請求,還命太醫相隨,又賞賜了許多金銀財帛及珍貴的綾羅綢緞給太師府。
皇恩浩蕩,樊賢妃大張旗鼓的回了孃家,可謂榮歸故里。
只是,當她知道樊儀琳病的要死不活,居然全是爲了姬十二,不由憐其不幸,怒其不爭!
她扶住嚶嚶低泣的母親,附耳低聲:“母親不必心焦,稍安毋躁,妹妹這病未必沒得治,正所謂心病還須心藥醫,系鈴還須解鈴人,妹妹這病的源頭既是軒轅王,少不得還是去求求黛宮主和軒轅王。”
“……這……這能行嗎?”
樊夫人猶猶疑疑地道:“賢妃娘娘有所不知,上次接軒轅王妃歇暑的時候,臣婦也曾旁敲側擊的問過黛宮主,可她回答的斬釘截鐵,那意思分明是不會爲軒轅王納側妃。更何況你兄長……他們明明白白的問過王爺,還用儀琳試探一番,可王爺想都沒想便一口回絕。”
“這隻怕行不通吧?”爲了這個問題,樊夫人在軒轅黛母子面前吃過癟,因而信心不足。
“那娘說怎麼辦?妹妹這顯而易見是患了相思病,那些太醫恐是礙於姑娘家的閨譽,不好宣之於口,可我們母女之間便沒有這麼多的顧忌,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在孃家不比在宮中,時刻須謹言慎行,樊賢妃直來直去:“若妹妹能忘掉軒轅王,她年紀小,模樣美麗,咱們自然能爲她再做打算。可她卻是個死心眼,不能嫁給軒轅王便連命都不要!我們能怎麼辦?難道眼睜睜看着她去死?”
那自是不能!
孩子是娘身上掉下的肉,樊夫人育有一子兩女,兒子是嫡長子,爲人頗有出息,早成家立業無需操心,樊賢妃更不必說了,聖眷正隆,又因在深宮,母女想見一面都不易。
唯有這嬌滴滴的小女兒承歡膝下,養得也尤其嬌貴,深得父母歡心。
平日要什麼有什麼,便是她推掉門當戶對的好親事,一心想嫁給姬十二做側室,樊太師夫婦也是順着她,並未多加阻攔,只是有點惋惜未能先下手爲強,失了讓女兒做正妃的先機,便宜了顧還卿。
此刻聽到大女兒的提議,樊夫人頗爲心動,無論如何,她不能任閨女去死!女兒又未做什麼大錯事,只是因爲喜歡上一個人,便要丟掉性命嗎?
“娘,妹妹這病說來不好聽,委實有損她的閨譽,可其實她也沒做錯什麼。”樊賢妃語氣中肯地道:“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年不多情?思念一個人有錯嗎?牽掛一個人有錯嗎?”
“這統統都沒錯!像軒轅王這樣的美男子,哪個女人都有可能會傾慕於他,這是人之常情。”
樊賢妃笑笑:“好的東西大家都想擁有,誰也不是瞎子,但凡歪瓜裂棗,也便沒有女人爲他趨之若騖,爭着搶着要嫁給他了。”
她擡起手,翹着漂亮的蘭花抿了抿鬟角,接着道:“此事真說有什麼錯,錯也只錯在五妹動心在先,軒轅王尚未認識到她的好,因而才造成了這些個誤會,若有法子能讓軒轅王認識到妹妹的美麗可愛,不怕他不對妹妹動心,也不怕他不娶五妹。”
“男人三妻四妾,本也平常,何況王爺皇子這等身份,自然是嬌妻美妾成羣,越多越好,如此纔有利於替皇家開枝散葉,延綿子嗣。”樊賢妃微眯嫵媚多情的桃花眼。
“可有什麼法子呢?”樊夫人愁眉不展:“儀琳都病成這樣了,憑她原來的模樣,軒轅王都未曾對她動心,她現下這副樣子……”
樊夫人嘆了一口氣:“癡癡呆呆的,軒轅王哪還能看到她往日的美麗?況且論姿色,軒轅王妃還在儀琳之上,王爺的眼界原本就高,如今大抵養的更刁了。”
“母親此話差矣。”樊賢妃柳眉輕挑,胸有成竹地道:“女人光有漂亮的臉蛋有什麼用,未必能討男人的歡心。”
她用美人團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還得有腦子。”
“……娘娘的意思是?”樊夫人望着她。
樊笑妃笑了笑:“母親,當務之急,是先讓五妹恢復往日的風采,別的可以徐徐圖之。”
說到這點樊夫人更愁:“她不吃不喝,藥也不喝,能保住小命都是萬幸,若能恢復原樣,那真是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了。”
“母親可以如此這般。”樊賢妃湊近樊夫人耳邊:“我們可以告訴五妹,軒轅王願意納她爲側妃,她心裡一高興,這病也就好了。”
樊夫人聽完,一臉驚愕地瞪大眼睛:“……這,這能行嗎?撒這種彌天大謊,若被拆穿了怎麼辦?到時儀琳知道,我們要如何自圓其說?”
“母親,這只是其一。”樊賢妃繼續對樊夫人面授機宜:“我們一邊穩住五妹,一邊再想法把事情變成真的,不就什麼都解決了。”
樊賢妃說的輕鬆,樊夫人心裡卻沒底,不知怎麼才能把事情變成真的。
“母親,我們儘快對外界宣佈,五妹誠然病的嚴重,可若有命定之人衝一沖喜,五妹自然轉危爲安,否極泰來,從此好運不斷,旺夫旺子。”
“而小妹的命定之人,自然不能是旁人,必須得是軒轅王。”樊賢妃斬釘截鐵地道:“母親便是想千方設百計,也要讓軒轅王變成小妹的命定之人!本宮也會找人配合母親行事,助您一臂之力。”
“可是……”樊夫人總覺得不妥:“這能變成真的嗎?萬一黛宮主和軒轅王仍不鬆口,那我們要如何自處?豈不是壞了兩家的情誼?”
“母親,沒有可是,事在人爲,您只管放心大膽去做,權當是爲了保住五妹一命。”樊賢妃目光堅定,畢竟是在後宮一堆女人中殺出重圍,久經煅練的人,做這種事沒有半點心虛。
“……”樊夫人坐在牀沿,低頭看着連臉頰都凹進去的樊儀琳,心疼的無以復加,隨後咬了咬牙:“好,爲了琳兒能快點好起來,我和老爺只能拼了這張老臉,盡力設法幫她達成心願了。”
於是,樊儀琳病重,需要衝喜的事一傳十,十傳百,迅速在京城傳開了,而她的命定之人,經大佛寺的佛偈所示,以及幾位相士推算,竟隱隱指向姬十二。
據說樊家救女心切,連帶着樊賢妃,已準備去求皇上和黛宮主,肯請軒轅王能迎娶樊儀琳。
這也是杏雨向顧還卿稟報,並甜甜而笑的原因——她非常期待王妃再罰王爺跪搓衣板。
至於原因,誰叫王爺老認不出她來,凡見她穿青衣,便叫她穿青衣的那個;而一旦見她穿藍衣,便叫她穿藍衣的那個……
她有名有姓,有鼻子有眼,長相亦非泯然衆人的那種,至於讓人死活認不出來麼?!
這丫頭明顯不懷好意。
顧還卿一面在她的服侍下穿衣,一面淡淡地道;“那佛偈說什麼?爲何就認定了你們家王爺?這萬一沖喜失敗,你們家王爺豈非自尋晦氣?”
別說她沒有同情心,同情心也要分人,一大清早的,聽聞一個女人想嫁給你丈夫,儘管是以沖喜爲目的,相信也沒有幾個女人會開心得起來。
除非那女人是聖母,喜歡學佛祖割肉喂鷹,或者根本不喜歡自己的丈夫。
“王妃,佛偈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此事人命攸關,再加上樊家和我們王府的情誼,但有一線希望,王爺都不好推拒啊!何況聽說樊五小姐此關一過,以後便是極旺婆家的命,會讓夫家好運不斷。”
杏雨比較有心,略了那句旺夫旺子,以免刺激到顧還卿。
顧還卿多聰明的人啊,聞絃歌而知雅意,立即明白了杏雨的未盡之語。
口胡!她暗啐一聲,不予置評,反而對幾個侍女到:“替我準備外出的行李,越精簡越好,我不日要出發。”
“……王妃?”杏雨瞪大眼睛:“您這打算是?”
雪柳急道:“您怎麼事不關己啊?”
顧還卿垂眸,冷哼:“我要出牆,他姬十二縱是手眼通天也難不住;他若要尋花問柳,娶一屋子的小老婆,我縱是跪着求他也不頂用,他該娶還是會娶。樊儀琳要嫁的是他,找他沖喜,幹我何事?”
雪柳小聲地道:“可您是王妃,身份擺在那裡,沒有您的允許,這樊儀琳便是想沖喜也未必衝得成,何況王爺根本無此心。”
“是啊!”顧還卿冷笑:“連你們都知道這個理,可爲什麼沒人來過問本王妃呢!”對方是什麼意思,不言而喻,無非是覺得她沒有話語權,可以忽視。
“何況我若橫加阻攔,不正好落個‘妒’字,外加心腸惡毒,竟見死不救?”
幾個侍女的臉頓時垮了下來,一齊嬌聲地道:“王妃您真不管啦?就這樣讓樊家得逞,豈不是便宜了他們?”
“管,怎麼不管?”顧還卿氣定神閒:“這種事情有一就有二,誰叫你們主子太能招蜂引蝶呢,我若不管,助長此歪風邪氣,日後誰都能以沖喜的名義嫁進王府,那我們這王府以後只怕全是女人,還怎麼讓人住?”
樊儀琳對姬十二有什麼心思,別以爲她不知道,只是姬十二既然無心,她也未曾放到心裡。
但現在看來,那丫頭對姬十二是真愛啊!爲了能嫁給姬十二,她也是蠻拼的。
再說姬十二正得意馭妻有術,打壓的鐵龍頭都擡不起來,陡然聽聞他是樊家欽點的沖喜之人,頓時頭都大了。
善了個哉!這是誰要害他啊?是不是嫌他昨晚沒跪成搓衣板,今晚再接再厲?
而鐵龍聽此消息,早上鬱悶悲摧的心情總算好受多了,小聲地對熊大道:“我尋思王妃今晚準備的不是搓衣板,應當是刀山火海,哎,做男人真難,怎麼就討不到溫柔似水的媳婦呢?”
熊大雙臂抱胸,擡高下巴冷冷地睨着他:“額會替你把此話轉達給王妃的,而且你少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有人罰你跪搓衣板,你就該偷笑了!換了額,額家翠花讓額跪鐵板都願意。”
“……”鐵龍。
他沒有抱怨王妃不溫柔的意思啊!
他不服氣,反譏熊大:“老是你家翠花翠花的,你家翠花究竟在哪啊?東南西北哪個方向?”
熊大頓時淚奔:“……”他要是知道在哪就好了,那樣就有搓衣板跪了,也不必羨慕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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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儀琳能否沖喜成功,請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