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韜匱藏珠
未免慶隆帝老纏着自己當說客,次日,顧還卿就對姬十二說:“我跟着你去找輕衣,省得在家裡受你爹的搔擾,安胎都安的不太平。”
姬十二一想,也是,他那個“爹”也是個叫人不省心的,沒見他媳婦兒好不容易懷上嗎!就不能叫她舒心點?
再一看顧還卿的懷相,除了那“吃粥配鹹菜的命”,其他方面都挺好的,出去找輕衣的話,她的注意力被引開,興許能吃下點別的,再說,這裡是他的地盤,東籬山和東翁山遍佈他的人手,個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自信能照顧好她。
只是,看着顧還卿的肚子,他還是有點猶豫,雖說已進七月,可天氣仍然炎熱,他怕她受不了。
顧還卿實在不想悶在屋子裡了,當下便搖着他的手臂撒嬌:“走吧走吧,早點找到輕衣,我也早點放心,何況多出去走走,對我的身體有好處,放心吧!是你的娃娃,你摔跟頭他都粘的牢牢的,不是你的娃娃,你見天躺家裡不動彈也會走掉,我的身體我知道,沒事的。”
姬十二一想,也是這個理,於是帶上裘浚風,稟過黛宮主,他就帶着顧還卿上路了。
起先還能坐鋪的厚厚的馬車,到了東籬山,馬車只能棄之不用,顧還卿躍躍欲試——她好多日沒活動身子骨了,連練武都沒有,乍一看見這麼高的山,渾身來勁,就想使輕功……
姬十二一看她熠熠生輝的雙眸,忙拉住她:“你要是不老實,我這就送你回去,以後你也甭想出來了。”
顧還卿:“……”
她哀怨地瞅了姬十二一眼,又格外惆悵地仰望巍峨高大的東籬山,除了明媚的憂傷,還是憂傷……
“嗤!”姬十二被她豐富的面部表情逗笑了,忍俊不禁地勾起漂亮的薄脣,伸手攬住她的腰:“抱好我,我帶你飛。”
他的聲線低而性感,攬着她腰的手臂結實有力,望着她的墨眸盛滿燙人的柔情,眉目清雋如畫,睫毛彎彎,面若美玉,舉手投足之間,自然流露出一股令人心折的沉靜與優雅。
是個渾身散發着致命吸引力的絕美少年,十分的賞心悅目,額……美男子,都快當爹了,再不能說他是少年郎了。
顧還卿竊笑,也不顧一旁的裘浚風等人,大大方方的把雙臂掛在他的脖子上:“好啊,那就勞駕王爺了。”往常這麼做,還怕人戳她的脊樑骨,罵她不知羞恥,而今她是孕婦,矯情一點,想來人們會對她寬容則個。
“頑皮。”姬十二垂眸看着她,眼裡笑意都快滿溢出來了,疼愛與縱容之情溢於言表,他收攏放在她腰上的手臂,額頭都差點抵着她的額,盯着她的眼睛,輕聲說:“都要當孃的人了,卻愈發的調皮了。”
他雙目灼灼,似火,比頭頂的太陽還要灼熱,顧還卿被他看的心裡一顫,鼻間嗅到的,全是他身上淡淡的龍涎香以及他好聞的男性氣息,那臉就有點發熱、發燙。
忍不住往他懷裡靠了靠,垂下眼簾說:“快走吧,留在這裡讓人看戲啊。”
姬十二有些得意地低低一笑,也不戳破她在害羞,只用大手愛憐地撫了撫她的纖背,跟着一聲清嘯,便騰身躍起,如一道驚鴻往山上而去。
裘浚風等人一直低着頭摸鼻子,不敢看這對不要臉的夫妻——辦個正事都要磨磨唧唧的秀恩愛,也不怕膩死個人。此刻見他二人終於肯走了,立刻緊隨其後。
山上其實不太熱,相反還很涼快,是那種自然的涼,山風吹過,漫山遍野的樹冠婆娑而動,樹葉沙沙作響,通身舒爽。
姬十二把她放在半山腰,手仍不離她的腰身,護着她往前走,一邊走一邊說:“還要鑽幾個山洞,你小心腳下,如若覺得累,一定要跟我說。”
顧還卿卻心不在焉地環視周遭,漫不經心地道:“改變挺大的,原本沒這麼荒廢的厲害。”
姬十二雙目如電,立刻看向她。
“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顧還卿一頭霧水的摸自己的臉。
姬十二斂下好看的眉眼,沉默了片刻,忽爾輕輕一笑,語聲清透地道:“於咱們,此地也算故地重遊,你是不是想起些什麼來了?”
顧還卿也沉默了一會兒,捏了捏他的手:“若我說,從前幾天起,我便能慢慢憶起一些東西,而我卻沒有告訴你,你會不會怪我?生我的氣?”
姬十二步子一頓。
空氣似乎有些凝固。
顧還卿心知不好,這傢伙有多小氣,沒人比她知道的更清楚!況且他主張夫妻之間應當相互信任,開誠佈公,有什麼事情都要說出來,大家一起商量着解決。
她未能在第一時間告訴他,他一定很生氣!
不過,她也是想着能多回憶些過往,到時一起告訴他,讓他高興高興,沒曾想,剛纔沒忍住,還是對他說了實話。
正要解釋,姬十二卻帶着她重新往前走,語氣淡淡:“我聽說女人懷了孩子,疑心病會加重,喜歡疑神疑鬼不說,忘性也會變大,所謂的——一孕傻三年,你這纔剛變傻,我姑且先適應着吧,指不定你哪一回傻的連家門都忘了,我能怎麼着?只能認了唄!總不好因爲你傻就不要你,或者不原諒你了。”
哇!
顧還卿感動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她何德何能,讓姬十二這麼待她?
“對不起,十二。”她抱緊他的手臂,挨近他,低聲道:“這次是我不對,下次我一定什麼都告訴你,但你放心,我不管變的多傻,我心裡都有你和娘,你們永遠都是……都是我最親的人。”
姬十二側眸看她,握緊了她的手,她也擡眸看他,眼眶微紅,兩人默默的凝視彼此,時光彷彿在這一刻定格。
幾隻飛鳥從林間“撲楞楞”地飛過,驚醒了這兩人。
“傻瓜,”姬十二伸手去撫她動人的眉眼,語氣親暱而柔和:“你有沒有發覺,自打懷上了,你便愈發的多愁善感了,這麼一點小事,哪值當紅了眼圈?你心裡是怎麼想的,我如何不知道,不外乎是你想給我一個意外的驚喜,所以才瞞着我,你怕沒能全部回憶起來,有點對不住我,無非是不想讓我失望,我缺心眼啊!爲了這個跟你生氣,我在你眼裡就是這樣的人嗎?”
顧還卿忍不住笑了:“姬十二,你都快成我肚子裡的蛔蟲了,我想什麼,你竟然全知道,還讓不讓人活了?”
“哞——”遠遠的,傳來一道熟悉的嗥叫。
“是甲甲!”顧還卿側首。
姬十二一把打橫抱起顧還卿,俊眉一挑,面容生動,神采飛揚:“我們去找它。”
甲甲把自己蜷成一個碩大無朋的巨大刺球,一路從山巔滾了下來,落到烈御火腳邊的時候,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那氣喘吁吁的樣,顯然受累不輕。
“甲甲,怎麼樣了?”
列御火等人正要問它找到謝輕衣沒有,卻猛然聽到甲甲的腹部處傳來一道憋氣的低吼:“甲大王,能攤開你的四肢嗎?”
“……”衆人。
甲甲就是不舒展四肢,閉上小眼睛在地上裝死。
“……”衆人。
“甲大王,小爺的腰都快斷了!你他孃的以爲我也是穿山甲啊?”
“噗哧!”衆人樂了,敢情甲甲把某人當成了小幼仔,裹在腹部處啊!
頓時一個個哈哈大笑起來,幸災樂禍聲不絕於耳。
“謝輕衣,你沒事吧?啥時變成甲甲的兒子了?”
“謝輕衣,沒落到花非花手裡,怎麼會對甲甲投懷送抱啊?”
“呵呵,這主意是你們倆誰想的啊?真他孃的高明,叫老子佩服的緊。”
一行人兀自說笑,被甲甲圓潤地“折”在腹部處的謝輕衣氣的險些口吐白沫,奈何甲甲塊頭奇大,力氣也奇大,它不主動鬆開,他還真沒辦法出來。
好在甲甲還算有良心,休息了一會兒,覺得捉弄夠了謝輕衣,這纔不慌不忙的攤開四肢。
“報復,這傢伙就是報復。”謝輕衣從甲甲懷裡出來,忙不迭地吐着嘴裡的泥沙的:“我不過是說了它一句:哪來的這麼恐怖的怪物!它就記仇了。”
姬十二抱着顧還卿趕到時,甲甲已吃飽喝足,跑到山右邊的一條小山澗裡洗澡去了。
聽到顧還卿的聲音,它親熱的奔過來,挨着顧還卿蹭了幾蹭,表現的不知幾乖順。
謝輕衣此刻已換上了冷奕的備用衣裳,他的個頭跟冷奕差不多,高挑,就是瘦,冷奕沒他那麼瘦削,不過冷奕是成年人,年紀又長上他許多,比他顯的厚實有力,多一分熟男的魅力——那是歲月的功勞。
然而,年少也有年少的俊俏,其罕見的獨特魅力即使不言不笑也動人。
就見安陽王的這個小兒子,一身月白色的遊雲紋箭袖,墨發高束,窄腰上纏着玉青色的腰帶,腳底是淡墨色的快靴,面容俊美,神情略冷,那雙頂頂漂亮的鳳目依然天真無邪,清澈明亮,挺拔的身姿筆直修長,渾身上下都透着霜雪般的寒意。
他常穿一身墨衣,此刻換了一件明亮色系的衣裳,氣質頓時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以前,他是遊走於暗夜的干將莫邪,古雅拙樸,內斂風華;此刻,他是天空中最明麗的那道色彩,風華初綻,光芒四射!
看來這段日子所經受的挫折與磨礪,並沒有折損他分毫,仍是那個清冷卓絕的少年。
他約摸只比姬十二小一歲左右,跟姬十二氣質有點相近,卻又明顯不同。
姬十二是淡漠而張狂、清傲而睥睨的,有種信步雲端的遺世而獨立,絕代遐邇的風采使他看起來宛若高高在上的天闕少君,看你一眼都像是在施捨。
謝輕衣則斂盡光華,暗藏其利,冷的有棱有角,於無聲處攝人心魄,讓人不敢輕拭其鋒。
顧還卿滿眼讚賞地看着他:“難怪你要常年一身黑,原是韜匱藏珠。”
謝輕衣抿了抿脣,大約是在笑,無邪的鳳目掃過她的肚子,嗓音醇而淡:“他們說你懷了小少主,恭喜你了。”
顧還卿坐在樹蔭下的一塊石頭上,石頭上還鋪着厚厚的虎皮,聞言,有些不自在的垂眼,並用手按着眉心,說了聲謝謝——她仍是有些不習慣這樣,馬上岔開話題,問謝輕衣有沒有受傷,這一兩個月在山谷裡是怎麼過的,以及花非花的一些事情。
謝輕衣看了一眼趴在她腳邊的甲甲:“說起來,還要謝謝這個傢伙,若不是它把我卷出來,我恐怕還得被困在山谷裡一段日子。”
原來,東籬山和東翁山這一帶的山谷,確實被龍主和花亞男當初設置了古陣法,陣法的出處,正如曜所言,是出自已失傳的《龍氏寶典》。
此陣法爲連環式,一個陣法被破解或被破壞,便會衍生出另一個陣法,直至最後,兩敗俱傷、玉石俱焚。
這是花非花親口對謝輕衣所說,也正是謝輕衣有所顧忌的地方——他若毀山辟穀,自己丟了命不打緊,最怕是弄的生靈塗炭,危害蒼生。
幸而此陣法的迷瘴貌似只對人有效,獸類仍可以奔走自如。
正當謝輕衣苦思破解之法時,甲甲乍然出現在那裡——此時的甲甲已與當日大不同,塊頭非常嚇人不說,它還有一對紅通通,亮晶晶的“血紅招子”,與當初黑黑的小眼睛不可同日而語。
謝輕衣一看,不認識這貨啊!哪來的這麼大的怪物?下意識的就防備起來。
甲甲卻是認識他的,當即跟看見老熟人似的,朝他哞了一嗓子,謝輕衣這才幡然醒情悟,原來是甲大王。
他還蠻驚喜的,被困在此地一兩個月了,從這個山谷轉到那個山谷,乍一見到甲甲,不啻於見到親人。
不料,甲甲卻是個記仇的,想當初,姬十二未能在第一眼認出它來,它就氣的沒幫姬十二做證,讓姬十二一直被雲緋城誤會着,此刻謝輕衣一見面,居然就叫它“好恐怖的大怪物”——它哪能輕饒他呢!
於是,它裝沒事的樣子,自己在前面帶路,讓謝輕衣跟着它爬山涉水,翻山躍嶺。
一人一獸在山谷裡彎彎繞,曲曲折折的走了約一兩日,渴了就喝溪水,餓了就吃野果子和打獵充飢。
在到了離目的地不遠的時候,甲甲趁謝輕衣沒有防備的摸它身上的鱗片時,它忽然風捲殘雲般的捲住謝輕衣,把他挾在腹下就跑……
爾後,上了山頂,它還調皮的蜷成球狀,把謝輕衣“裹”在腹部處,一路“披荊斬棘”的就這麼滾下來了。
山高的要命,又格外的陡峭不平,這一路滾啊,謝輕衣的五臟六腑都快被巔散了,渾身的骨頭也快巔散架了。
好在是——終於逃出了山谷!
顧還卿摸了摸甲甲的頭,誇它:“越來越厲害了,回去好好獎勵你。”
甲甲頓時美的——眼睛都看不見了。
此時謝輕衣也知道甲甲的眼睛是怎麼回事了,忍不住彎身敲了敲那鑲着的紅寶石,給它建議:“不若換成黑寶石吧,紅寶石嵌在你身上,太具邪惡氣息了,整一看,跟個要掀起血雨腥紅的大怪獸似的,黑寶石看起來純良一點。”
甲甲立刻去瞄姬十二——這是金主。
姬十二好心地提醒它:“會很疼。”
甲甲立刻去抱他的腿——小爺不怕疼,爲了美美噠的大眼睛,怕疼不素男子漢!
那諂媚而狗腿的模樣,惹的顧還卿情不自禁的笑了。
來時還擔心救不出謝輕衣,走時便輕鬆多了。
謝輕衣也早知道雲緋城被安昶辰的師傅給救了,心頭也算放下一塊大石,也不急着去南陽,而是對顧還卿道:“花非花就在大越,我幫你們抓到他再去找緋城。”
謝輕衣對花非花,甚至對龍家和花家的事都知之甚詳,比顧還卿這個正宗的龍家人知道的多多了,這是顧還卿所不解的地方。
謝輕衣卻道:“那是因爲我娘出自洛湖謝家。”
謝家?顧還卿若有所思——她只道自己是穿越的,並非原來的初一,所以龍家的許多事,可能在初一死亡的時候,便隨她的記憶而消失了,她這個冒牌貨,等於是半路出家的龍家人,因此許多事都不清不楚。
但洛湖謝家,她隱約聽說過。
“洛國地處北,春暖花開的時候少,基本都是冰天雪地,洛湖是一座冰湖,謝家繞冰湖而居,是一個隱秘世家,有上百年乃至上千年的歷史,可以追溯到龍御天之時,很古老的一個神秘家族。”姬十二緩緩地替她解說:“若無人引薦,終其一生也難以見到謝家人。”
謝輕衣點頭:“我娘是謝家嫡女,嫁給我父王,出了洛湖,終身未再回去過,我兄長皆姓雲,我隨娘姓。”提起自己已逝的父母和兄長,他清越的嗓音隱忍而沉痛:“謝家人以前與龍家和花家交往甚密,知道他們許多所不爲人知的事情,只是謝家人隱居,不愛與人打交道,便被世人遺忘了。”
原來如此,難怪花非花想誘殺謝輕衣,敢情是怕謝輕衣識破他的老底兒。
顧還卿突然眯起眼睛:“那花非花要用你釣緋城,莫不是因爲謝家的關係?緋城難道是謝家人?”
謝輕衣握着拳咳了咳,搖了搖頭:“她不是,她……”臉上微微泛起一層薄紅,卻老老實實地道:“她是被我娘抱回來的,我娘臨死前,把她的身世用藥汁寫在她身上,等她過了十八歲,便會知道自己的爹孃是誰了。”
“我娘說,太早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會引來殺生之禍,過了十八歲,一切自會真相大白,那時再說出她的身份,便可無虞。”
他微微側頭,視線落在不遠處的一座山頭:“她打小到大,經歷了無數次的刺殺與毒殺,只是她自己不自知,我娘請了高人來教我,又讓我扮成侍衛守着她,就是想讓她能平安活到十八。”
看來雲緋城的身世另有文章!顧還卿撫額沉思,順手接過姬十二遞過來的一個野果子,看也沒看就放進嘴裡,接着還有滋有味的吃起來。
姬十二在她身畔笑翻,這一路上有很多野果子,他聽說孕婦喜酸,便摘了一個青不啦嘰的青果擦乾淨了給她,沒想到果真如此——他覺得酸得能倒牙的東西,她居然吃的津津有味?真是不可思議!
謝輕衣也一臉奇怪地看着顧還卿,不過,孕婦不能以常人論斷,他決定視而不見,繼續說道:“緋城的身上,其實沒有獸孩谷的半張地圖,只有花非花的秘密和她自個的身世。”
顧還卿突然停下啃野果子,目光如炬地盯着謝輕衣,一字一句地道:“花、非、花、的、秘、密?”
“是的,花非花想釣緋城,除了因爲緋城的身世,還因爲這個秘密。”謝輕衣異常嚴肅。
事情順利,所以回到府裡時還早,還沒傳晚膳。
先去向黛宮主報平安。
黛宮主那裡有女客,再加上謝輕衣的事不能外泄,姬十二便送了顧還卿到拾念院,囑咐丫鬟們小心些,隨後纔去處理公事。
何以春親自來迎了顧還卿進去,沒進去之前,就衝顧還卿連眨五下眼睛,眨得跟抽筋似的,顧還卿要再看不明白,那真是“孕傻”了。
她抿了抿脣,也朝何以春伸出一隻手。
看着她春蔥似的五根手指頭,何以春默默點頭。
明白了,樊五來鳥!
顧還卿立刻換上凜然的表情,飄飄廣袖一揮,彷彿穿着戰袍,鬥志昂揚的踏進屋子。
“嚶嚶嚶……”
佈置的清雅淡麗的屋內,黛宮主纖手支額,懨懨欲睡的端坐在羅漢榻上,一雙和姬十二肖似的美眸都快閉着了,她腳下,樊儀琳正跪伏在地上哀哀哭泣,而右側,樊夫人正坐在繡凳上低頭抹淚,神情悽楚。
水晶簾“叮噹”一響,黛宮主掀開眼簾偷偷一看,見是顧還卿,她立刻精神抖擻地起身,無比欣慰地對顧還卿伸出手:“親親啊,你總算回來了。”再不回來,老孃要給這兩母女哭死了。
她立刻轉頭,對擡起臉來,眼淚汪汪的樊夫人道:“正主回來了,此事你們找她拿主意,她說行就行,她說不行,你們也不能強求。”
“娘,怎麼了?”顧還卿假裝一臉不解,模樣要有多無辜有多無辜。
黛宮主尚未開口,樊夫人已迫不及待過來行禮,用帕子抹着眼淚說:“軒轅王妃,此事也只有你能救救我們儀琳了,求王妃大人有大量,救救我們家苦命的儀琳吧?”
顧還卿一臉懵懂地眨着長睫:“怎麼回事?樊五小姐怎麼了?莫不是病了,又要衝喜?”樊夫人抹淚的動作一滯,樊儀琳的哭聲也戛然而止——打人別打臉撒!
黛宮主嘴角抽了抽。
薑還是老的辣,樊夫人很快反應過來,扶了扶頭上的金釵,僵着一張臉,非常不自然地道:“王妃說哪裡話,舊事不提,如今我們就是求王妃發發慈悲,解救我們儀琳於水火當中。”
“我……我又不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怎麼有法力救樊五小姐呢?”
“有的有的王妃。”樊夫人一迭聲地道,又趕緊讓樊儀琳過來行大禮,並教導女兒:“你趕緊好好求求王妃,如若能求得王妃應了,你也不必去那苦寒之地受苦受難,還能一心一意侍候在王妃的左右,以報王妃今日救你之恩。”
“慢!”顧還卿手一擡,阻止樊儀琳朝自己跪下,挑着眉,神情平淡如水,不辯喜怒:“兩位還是把話說清楚的爲好,糊里糊塗的,出了什麼紕漏,誰也擔不起這責。”
樊夫人忙搶着說:“不會出什麼紕漏,王妃儘管放心,此事對王妃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只要王妃應下,往後我樊家願爲王妃做牛做馬,以報大恩。”
“如若兩位不想說,那便請回吧,說老實話,你們想說,我也未必願意聽。”顧還卿從容的很,並順着黛宮主的手坐在羅漢榻上,微垂眼眸,姿態優雅的順了順幾可垂地的明麗廣袖。
“王妃,是這樣的。”樊儀琳咬着粉白的脣,楚楚可憐的膝跪過來,嚶嚶哀聲道:“北蒼皇帝有與我朝結親之意,已派使者過來,欲求娶公主與我朝世家貴女爲妃,陛下有應允之意,此時雖未下旨,卻有言明,若軒轅王爺嫌棄我和龐飛燕,便讓我二人去北蒼和親……嚶嚶嚶……”
顧還卿也是無語極了,慶隆帝這可真是下了一盤好棋!
北蒼皇帝特麼的都一大年紀了,是浣花公主“她爹”,做樊儀琳和龐飛燕的父親都綽綽有餘,還一口氣又要迎娶公主和貴女的,他到底打算納多少大越的妃子啊?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北蒼皇帝這心——也真夠大的!
她盯着樊儀琳,語氣也是非常同情:“樊五小姐別哭了,天還沒有塌下來,不是還有龐家的小姐嗎,她都沒哭,想來已拿好了主意,你不如去找她商量商量,興許比來這裡強。”
“王妃,你是打算見死不救嗎?”樊儀琳突然擡起頭,語氣不再柔弱,顯得即斬釘截鐵又淒厲:“如若我是你的親妹子,你願意看到我去遠嫁北蒼,服侍一個快入土的老頭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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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親愛的們噠,抱抱,祝各位都美噠噠:lingfengnongyue 投了1票(5熱度),[2015—09—20]葉曉玲玲 投了1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