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二更)
什麼叫禍從口出,今日顧還卿算是知道了,因着她那句“七年之癢”,姬十二橫眉豎目的都快吃了她。
“顧還卿!”姬十二挑着眉,用雙手合掐住她的腰,恨恨地道:“七年?什麼七年?你還真有此打算?”
“……沒有沒有,沒那事,我就是瞎說而已。”
“我看像真的。”姬十二卻好像抓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證據,開始借題發揮:“你這幾天都不理我,晚上睡覺也冷落我,一副有心事的樣子,八成是因爲這個什麼七年什麼……什麼癢?”
顧還卿無語極了,去掰他的手,哪有他說的這麼嚴重?無非是這幾天晚上,她沒理他的求歡,讓他老老實實的睡覺,怎麼就跟她十惡不赦似的。
“真沒有。”她爲自己辯白:“我這不是想快點抓住花非花嗎,所以這幾天想的多了點,稍稍有點忽略了你,可哪有什麼七年啊,咱倆離七年遠着呢!”
什麼叫越抹越黑,就是顧還卿這樣的——不解釋還好,一解釋,讓人聽着更生氣。
姬十二覺得她就是故意來氣自己,都被她氣笑了,箍着她,直想咬她:“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話哄哄我?你看熊大,脫離光棍隊伍沒兩天,那個容光煥發,神采奕奕的得意樣!還好沒有尾巴,有的話他早翹起來了,看着就氣人,我都想揍他一頓了。”
熊大跟翠花,人家那還是新婚,正是蜜裡調油,如膠似漆的時候,他們都“老夫老妻”了,能跟人家比嗎!
顧還卿又好笑又好氣:“你這是紅眼病,要不得,人家幸福人家的,你眼紅個什麼勁?”
“誰叫我這幾天不‘幸福’呢!”姬十二哀怨的靠在她的肩窩處,意有所指的抱怨,又似真似假地嘆氣:“有娘子跟沒娘子似的,娘子也不理我,我都好幾日不知肉味了,再這麼下去,我二兄弟鐵定要造反。”他暗示顧還卿注意他下面。
顧還卿臉上溫度升高,要推開他,他還越發黏上來。
一直把她抵到屋中的玉石圓桌上,她的人不得朝後仰,纖背彎成一個美好的無法言喻的弧度:“姬十二,你真能扯。”
“我哪裡扯了?我說的是大實話。”姬十二修長的大手在她背後曖昧地摩挲,眸色黯沉地傾身,在她的嫩脣上舔啊啄,灼熱的呼息也噴灑到她臉上,脣幾乎貼在她的脣上說話,聲線沙啞而磁靡:“你若讓我天天‘幸福’,我通體舒泰,未必有眼睛看熊大那苕貨。”
“……”顧還卿。
方纔還羨慕眼紅人家,這會又不屑地罵人家是“苕貨”,真不知熊大哪裡惹他不順眼了?
說老實話,她真是不瞭解男人這種生物,他們有時候好像把枕蓆之歡看的特別重要,你若不讓他得逞,他就跟你鬧彆扭,鬧個沒完……
百思不得其解,她也不琢磨了,反正女人在這方面好像比男人理智,也比較剋制,正想許諾晚上補償他,外屋的杏雨卻道,列御大人有急事稟報。
姬十二身體一僵,埋在顧還卿香馥頸窩處的頭硬是不想擡起來——他不是傻瓜,能察覺到顧還卿態度的軟化,只要他再加一把火,顧還卿就隨他擺佈了。
渴望至極的歡愛就在眼前,他當然想假裝沒聽到,顧還卿卻不容他打混,重要的事情說三遍——一連在他耳邊說了好幾遍……
唉,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心知“美餐一頓”的計劃泡湯了。
出門時,他還怏怏不樂,戀戀不捨對顧還卿道:“延後,延後,你等我,我事情一處理完便來找你。”
顧還卿敷衍地點點頭:“嗯嗯,你快去,我等你,保證不會跑。”
一句“我等你”,說的姬十心花怒放,好看的過分的眉梢眼角都帶上了盎然的春意,只是,他卻不知道,這“一等”及“一延後”,生生把他的“幸福生活”往後拖了幾個月……
先是列御火稟報,南陽的安昶辰飛鴿傳書,他找到了離家出走的雲緋城。
原來,這姑娘並非離家出走,只是傷心失意之下,出去走走,結果想回來的時候,被人一悶棍打昏,據說,當時那幾個人是想殺了她的,看樣子是受人指使,幸好安昶辰的師傅路過那裡,救下了她。
安昶辰的師傅途經東陵,是到南陽去幫助安昶辰的,救下雲緋城後,本想送她回去,奈何這姑娘死不醒,安昶辰的師傅也不知道她住哪,想把她交給別人吧,又怕她再被壞人找到。
左思右想之下,安昶辰的師傅覺得還是把她帶在身邊保險——等她醒了,再送她回來也不遲。
就這樣,雲緋城被安昶辰的師傅帶到了南陽,醒來後,迷迷糊糊的養了一段時間的傷,因爲擔心謝輕衣和顧還卿正着急她失蹤了,便琢磨着要回東陵,誰知這時候恰好碰到了安昶辰。
安昶辰也在找她,一碰到她,便立刻向正着急尋找雲緋城的幾路人馬送出了消息。
列御火之後,是冷奕來稟報,跟他們失聯許久的謝輕衣終於有了消息——
當初,謝輕衣去尋雲緋城,不久之後,他莫明其妙的跟大夥兒失去了聯繫,姬十二和顧還卿擔心謝輕衣遇到了什麼事,便又派了人手去找,可一直沒有他的消息,他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而冷奕收到的消息則是:“謝公子在找尋雲姑娘時,發現了疑似花非花的蹤跡,他懷疑花非花沒死,遁跡追過去的時候,反被花非花困在了一處山谷。花非花似乎受了傷,拿他莫可奈何,可謝公子也殺不了花非花,出不了那個山谷。”
“後來,花非花見殺不了謝公子,不想在那裡浪費時間,便走了。但謝公子知道他必是另有計劃,因爲,花非花有一次陷入瘋巔狀狂,曾神神叨叨地說要用他做餌,引雲姑娘上釣。謝公子擔心雲姑娘上當,於是絞盡腦汁的想出山谷。”
“只是那個山谷太搞人了,他一時三刻還真出不去,他就想了個法子,捉住那山谷的飛禽走獸,把自己被困山谷的消息,或寫在布條上,或寫在樹皮樹葉上,然後綁在飛禽走獸的身上,看它們能不能幫他把消息帶出去。”
前幾天,甲甲不知在哪背了一頭小野豬回來,那小野豬頭上綁着白布條,還是上等的繭絲綢,聶九靈看着奇怪,便把白布條解了下來——大家這才知道了謝輕衣的遭遇。
於是,冷奕他們讓甲甲帶路,想知道它是在打哪裡抓住的野豬,沒想到這一找,竟找到了東翁山和東籬山那裡——這兩座山,自打龍氏父子從這裡的秘道逃跑之後,山體便被毀的七七八八,秘道也被毀了,成了荒無人煙的荒山。
衆人沒想到野豬竟是從這裡出來的!
無奈小野豬已死,讓野豬帶路是不可能了。
他們便圍繞這兩座山不死心的找尋,一點蛛絲馬跡都不放過,甚至連過路的飛鳥都要射下來查看。
還別說,捉到兩隻野兔,一隻灰的,一隻黑的,灰的上面綁着樹皮,黑的上面綁着布帛,上面都是謝輕衣傳出來的消息。
衆人大喜過望,心說:豬不能帶路,兔爺總會回自己的窩吧!
故而他們在兔爺腿上綁了長長的絲線,放了倆兔爺,結果倆兔爺果真去鑽洞——奈何那洞太小——縱是會縮骨法,人也鑽不進去。
於是又把兔爺拉出來,學着謝輕衣的法子,也寫了一些消息,用顯眼的紅布巾配黑色的大字,做成大紅花,綁成倆兔爺的身上,再放了兔爺。
後面抓的飛禽走獸,他們也如法炮製,然後依次往回趕。
別說,這辦法雖不怎麼高明,可卻有效,經過一天一夜漫長的等待之後,終於從一頭灰狼的身上,得到了謝輕衣的回信。
他們這才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便立刻來向姬十二稟報。
這麼重要的消息,姬十二不敢輕忽,幾乎是即刻帶人去營救謝輕衣。
這一去,姬十二便有半月沒歸家,好在不時有消息傳回來,表示事情有了進展和眉目,讓她靜待消息,守好王府,等他回來。
天氣越來越熱,眨眼就進入了酷暑,顧還卿難免等的心浮氣燥。
而這時,慶隆帝又像發了神經,見姬十二不妥協,竟時不時要黛宮主進宮,和她面談重建滄月一事。
黛宮主也神經——她既不進宮,也不答應重建滄月。
黛宮主的決定,讓大越重臣如墜雲裡霧端,說她是欲擒故縱吧,她偏偏態度堅決,說的煞有介事。但,這怎麼可能呢?——黛宮主會不想重建滄月,這是天要下紅雨的節奏吧?!
奈何人家黛宮主就是這個意思,橫豎她抱準一條——你們讓老孃幹什麼,老孃偏要反其道而行。
慶隆帝都快魔怔了,連顧還卿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見姬十二孃倆不聽他的使喚,居然把主意打到她的頭上。
說客是宮德妃和樊賢妃,將顧還卿召進宮裡,好言好語的一番勸說,無非是想讓顧還卿鬆口,替姬十二納了兩位側妃,也好完成黛宮主重建滄月的心願。
顧還卿一臉無奈:“兩位娘娘,牛不喝水強按頭,我們家王爺那性子,是個人都曉得,不願的事他就是不做,妾身不經他同意,替他做主私下娶了納了,回頭,他把火氣撒在妾身身上也就罷了,他若越性,一下子把妾身及兩位側妃一併休了,那該如何是好?”
她這話說的,彷彿姬十二是個休妻狂魔,除了會休妻,啥都不幹。
“瞧你說的,哪有這種事啊?”樊賢妃水汪汪的桃花眼兒亂飛,撇着豔紅的櫻桃小口,似羨似妒,嬌滴滴地道:“本宮倒是聽說,十二可聽你的話了,你叫他往東,他大概不會往西吧!且不說娶兩名側妃,你還是爲他好,他只有感激你的分,指不定你辦好了此事,他日後會更聽從你的安排,對你更加的言聽計從,事事都以你爲重。”
“誰說的?”顧還卿目光犀利的直視她,不卑不亢地道:“怎麼妾身倒是聽說,父皇格外的愛聽賢妃娘娘的話,賢妃娘娘讓父皇做什麼,父皇從不拂娘娘的面子,但凡賢妃娘娘想要的東西,縱是天上的月亮,父皇都會命人搭梯子,只怕稍微慢了,惹娘娘不悅。俗話說,父子父子,難不成我們王爺,連這方面也隨了他父皇?”
叫你編排我,道聽途說誰不會!我也編排編排你,我還當着宮德妃的面造你的謠,叫你百口莫辯。
果然,樊賢妃花容一變,眼角的目光不可抑制的去看宮德妃,宮德妃卻面帶溫婉端莊的笑容,彷彿沒聽到般,只管喝茶吃點心。
樊賢妃一時恨顧還卿恨的牙癢癢——顧還卿說說不打緊,然而這些話若傳到皇后和百官的耳朵裡,那她成什麼樣子了?妖妃?只會迷惑陛下的紅顏禍水?那還不得人人得而誅之!
積毀成山,三人成虎,何況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皇后等人可不會念着她的好,只會盼着她倒黴。
樊賢妃櫻脣微店,目光陰沉沉的:“軒轅王妃,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須知,禍從口出。”
顧還卿微微莞爾:“俱是聽說之事,賢妃娘娘也不必太當真了,若妾身像您這麼愛生氣,早氣死了,那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
樊賢妃吸氣,再呼氣,勉強壓下心頭的火氣,再開口,陰着臉,嗓音又冷又尖刻,直截了當的很:“顧還卿,本宮不妨直接跟你說了吧,你嫁給王爺也快三載,卻沒爲王爺生個一子半女,陛下早不滿了,此次替王爺納妃,也是爲王爺的子嗣作想,你若是個賢惠大度的,理當主動替王爺納下,好替王爺開枝散葉。”
這殿裡的香氣太濃,顧還卿本來一直強忍着,心裡煩的都快要暴走了,又特別想嘔吐,這會兒被樊賢妃拿話一刺,再也忍不住了。
她陡然起身,掩着嘴,疾步往殿外走去,可沒行上兩步,她眼前一黑,接着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