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一覺到南陽
顧還卿失蹤的消息,唯恐姬十二聽到風聲,軒轅黛只能死死捂着。
她多少也知道顧還卿的心思,這孩子生性隱忍,只怕未必希望被人找到。
不過她十分憂心顧還卿的身體,怕她出什麼意外,所以不管顧還卿是有意還是無意避開她,她仍然派了心腹暗地裡尋找。
而顧還卿在禁地不翼而飛,這已充分說明禁地實實在在有暗道,爲了找出顧還卿,軒轅黛也是蠻拼的——她連自己的金棺都移開了,想要有所發現。
奈何金棺被移開後,卻再也沒有另一具金棺浮上來,且地面與黃銅棺槨那裡一樣,平平整整,嚴絲合縫,怎麼敲打尋找,也沒有發現什麼機關和暗道的蛛絲馬跡。
軒轅黛:“……”
以後的宮主怎麼辦?沒金棺了呀!這可是滄海宮宮主纔有的福利,就這麼被她破壞了?!
軒轅黛愁死了,這不是雪上加霜嗎!兒媳婦沒找着,連滄海宮傳承下來的金棺也葬送在她手裡了,她這宮主當的也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有夠空前絕後的。
然軒轅黛不愧爲軒轅黛,她想:反正禍已闖下,已無顏去見地底下的歷代宮主跟祖師爺,一隻羊也是趕,一羣羊也是趕!她索性多闖點吧……
於是,她喚了易冬暖和秋遲暮進禁地,命他二人想辦法找出開啓暗道的機關,若實在找不出,便把禁地的地鑿開,重點放在停放兩具棺材的地方,因爲金棺是從這裡浮上來的,足以證明這裡有暗道。
易冬暖和秋遲暮弄清她的意圖後,兩人就:“……”
軒轅黛離經叛道,不走尋常路,他們已經習以爲常了,但好歹以前她不怎麼離譜,行事再怎麼荒誕不經,視禮教於無物,她都會一心一心維護滄海宮,奉歷代宮主的遺命爲金科玉律。
可眼下,她卻要帶頭破壞禁地,這又是抽的什麼風?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爲了滄海宮有更好的發展,我們不能墨守成規,是時候破舊立新了。”
ωωω ▲ttκā n ▲℃o
軒轅黛典型的蝨多不癢,債多不愁,道理一條一條的,振振有詞:“有破纔有立,不合時宜的規矩,咱們該摒棄的就摒棄,該打破的便打破,不能食古不化,不知變通。”
“這禁地什麼也沒有,本宮主的兒媳婦卻在這裡不見了,必有古怪,且這禁地咱們守了幾百年,稀裡糊塗的,難道你們就不好奇嗎?不想知道這裡到底有什麼秘密嗎?”知道自己手下的個性,軒轅黛對症下藥,循循善誘。
她說的有道理,況且她是宮主,她說了算!秋遲暮和易冬暖僅遲疑了一會兒就照辦了。
但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鑿開地下,只差掘地三尺,終於發現了暗道,奈何暗道卻被巨石堵死。
軒轅黛不死心,又絞盡腦汁的把巨石弄碎移走,可消滅了一塊巨石,卻還有無數的巨石堵在那裡……
線索中斷,軒轅黛撫着額,只覺一腦門子的官司——連觀音菩薩都無法理解她此時此刻的心情。
恰逢此時,何以春飛鴿傳書,稱慕明月告訴陶麗娘,她以前從皇甫弘的口中得知,龍之靈並不在別處,就在九龍司。
當然,何以春也說了,慕明月也僅僅是聽皇甫弘提過而已,這則消息是真是假,還有待查實。
軒轅黛聽後,並未欣喜歡若狂,正如何以春所說,消息是真是假且不知道,縱然是真的,其一:顧還卿失蹤了;其二:他們根本不知道九龍司在哪。
不過,慕明月既然提到了皇甫弘,這皇甫弘倒可以做爲一個突破口。
軒轅黛沉了沉眸,對秋遲暮揚了揚手指,神情清清冷冷地道:“立刻派人到禹國去,禹國的龍氏父子和還卿關係匪淺,龍氏一族的消息他們知道的不少,想法子把這父子倆抓回來,本宮主想親自審問!”
“那屬下親自去吧。”此事非同小可,禹國又在最北邊,秋遲暮覺得還是自己親自去較好。
“也好。”軒轅黛慎重地點點頭,秋遲暮的能力有目共睹,此事交給他去辦,她非常放心。
其實顧還卿也知道軒轅黛必定在四處尋找她,如果當時來得及,她一定會給軒轅黛留幾個字在地上,讓她不必尋她,若一切順利,她自然會回來。
只怪當時太匆忙,她沒來得及給軒轅黛留話,有點愧疚,又要給滄海宮增加負擔了。
但是也沒有辦法,她這種情況,根本不能留在軒轅黛身邊,到時不僅軒轅黛看着難過,姬十二早晚也會知道真相。
她昂首眺望着前方一望無際的幽暗密林,目光堅定無比,只希望姬十二永遠不要知道真相,也祈禱自己能找出幕後之人,從此擺脫命運的桎梏,做回最真實的自己,與姬十二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
此時已是二月,她早已棄舟登山,進入一座人跡罕至的山谷。
——當初,她和甲甲在小舟上順水漂流,起先河面很寬,水流湍急,兩旁的高山巨石嶙峋,如兩道高高矗立的屏障,讓她無從窺知這裡究竟是哪裡,又屬哪個河道。
目之所及,景色非常的陌生,她用力回想,極力思索,卻怎麼也想不起滄海宮的底下和附近會有這麼一條寬大的河流。
怪哉,會是哪條江河的分支嗎?
沒有答案,這條河彷彿是憑空而降,生生冒出來的,全大越沒有哪條河流與它對得上號。
但很快這條河道逐漸變窄,水流趨緩,兩岸的景色也發生了變化,山上的積雪越變越薄,直至青山染綠,樹木蔥蔥。
當她看得眼睛累,以爲還要在這河上漂流幾天的時候,她躺在棺槨旁睡了一覺。
這一覺睡得很沉,也很長,驀然醒來後,她發現小船竟着陸了——準確地說,船兒擱淺了,因爲那條河已變成了一條潺潺流淌的小溪,載不動小船了。
小溪在深深的山谷裡,周圍是崇山峻嶺,千峰環抱,林間野花遍地,鳥語聲聲,和煦的陽光從青翠欲滴的樹葉間漏下來,照得人暖洋洋的,她身上保暖的銀袍竟有些穿不住了。
放眼望去,只覺景色秀美,風光旖旎,竟彷彿人間四月天,沒有半絲寒意。
在船上漂流了多久她不知道,只知道這應該是新的一天。
她渾身僵硬如石,似乎睡了很久,骨頭都要生鏽了,她活動活動手腳,抻了抻筋骨,隨後跳出小船。
手搭涼棚望着頭上的太陽,她只覺恍若隔世,竟有一剎那的恍惚,連眼神都迷離了——季節轉變的這麼快嗎?睡前還是寒風撲面,一醒居然春暖花開?
是甲甲的嗥叫聲提醒了她,她還在人間。
甲甲肚子餓了,正以小船爲中心,在山谷裡暴走,但凡看到活物,它便一頓狂追。
剛逮了一隻肥美的野雉,也不管人家羽毛有多漂亮,叫的有多慘,它三下五除二的撕扯着囫圇吞了,嘴角的血跡都沒舔,立刻又逮了一隻給顧還卿拖過來,扔在顧還卿腳下,轉頭又去找獵物,誰知卻發現兩個男人,它立刻兇狠的嗥叫起來。
那兩個着青布衣衫的男子一驚,駭的站在原地,明顯被甲甲的大嗓門嚇住了。
顧還卿眯起眼睛,神情散漫地望着那兩個男人,約摸三十左右的年紀,僕役打扮,一高一矮,長相其貌不揚,泯然衆人,身材卻都很健壯,看得出是練家子,有把子力氣。
她不慌不忙的戴上銀質面具,清了清嗓子,淡淡地啓脣:“你們是誰?”
聽到她的聲音,見到她,那兩個男人反而不那麼驚慌了,那個高個的朝她拱手行禮,然後伸手指了指她身後的小船,目光直視那具黃銅棺槨。
她輕撣衣袍上的灰塵,不疾不徐地道:“說話。”
那兩個男子把嘴張的大大的,卻仍舊沒出聲,顧還卿盯着他們的舌頭,豁然明白,這兩人被割了舌頭,說不了話了。
“會寫字嗎?”
對方擺手搖頭。
不會寫字,總會比劃吧!顧還卿取過九龍軒轅弓:“現如今是幾月?”
兩個男人望着她愣了一下,顧還卿正懷疑他們也不知道時,那矮些的男子卻伸出了一手指頭。
顧還卿微怔:“正月?”
對方點頭,比了個“十”字之後,又伸出大拇指和小指頭,比了個“八”字。
“……”顧還卿。
看她這一覺睡的,生日和新年都睡完了!難怪覺得好憋尿……
但是……不對啊!既然只是正月十八,那天氣爲什麼像三四月的樣子?
“這裡是哪裡?”她想也不想的問,忘記了對方不會說話,也不會寫字。
那兩個男子怔了怔,高個的男子伸手指了指一個方向,接着又指了指天上的太陽,然後眼巴巴的望着顧還卿。
“……”顧還卿盯着他指的方向沉思片刻,試探地道:“南城?南縣?南鎮?太陽縣?太陽城?”
兩個男子急的直搖頭,拼命擺手,顧還卿也被他們弄糊塗了。
那矮個男子急中生智,突然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太陽,然後又眼巴巴的看着顧還卿。
顧還卿:“……”猜的真是累。
高個子男子怕她不明白,便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太陽,再擺了擺手。
“……”顧還卿頓時有點明白了,女太陽不是,或者說母太陽不是,公太陽是,男太陽是……男太陽?
“此地是南陽?”她眉一挑,顯得有些難以置信。
兩個男子卻狂點頭,一臉喜色。
“……”
從滄海宮禁地掉下洞,然後一路順水漂流,竟漂到了南陽?這不要太奇怪了好不好?
她連通關文書也沒有,居然莫明其妙的從大越到了別的國家?!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偷渡客嗎?
難怪天氣變暖和了,南陽名副其實,沒有冬和夏,只有春秋兩季。
“這是南陽哪裡?”她再問。
這次,那兩個男子一個勁的擺頭,目中露出迷惘之色,他們只是不停的指小船上的那個黃銅棺槨,儼然躍躍欲試的樣子。
顧還卿斂下眉眼,不動聲色地道:“想要那副棺槨,就帶我去見你們的主人,否則格殺勿論。”
那兩個男子大概是領命而來,倒也老實,匆匆對她行了個禮,又倒轉頭跑回去。
不一會兒,又多了三五個服飾相同的男子,他們拉着一輛大牛車,同樣一聲不吭,只把小船上的黃銅棺槨擡到牛車上,這纔在前面帶路。
於是,顧還卿和甲甲跟在他們的後面,與他們隔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她本以爲很快便可以見這些男子的主人,誰知他們在這個深谷裡繞來繞去的行了十來天,都走進了一片幽暗的密林,卻還沒見到他們的主人。
這幾個男子的舌頭都被割了,只聽得見話,卻無法表達,除了比比劃劃,連字都不會寫,顧還卿既使想問些什麼也問的忒費勁,關鍵是,他們一問三不知,問也是白問。
既來之則安之,顧還卿倒也沉着,反正她早打好了主意,不管這裡是龍潭虎穴,還是刀山火海,她無論如何也要闖上一闖!
一路上吃喝倒也容易,那些人早做了準備,帶足了乾糧、飲水和換洗的衣物,且異常恭敬的獻給她。
不過顧還卿只要了換洗的衣物,沒要他們的乾糧——甲甲學會了新技能,打獵,它抓來的獵物顧還卿都烤不完,這一路野果甚多,她和甲甲吃喝不愁,過得還挺優哉。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身體的衰老過程變慢了,她記得她的腳和腿上面肌肉萎縮的時候,幾天就變了模樣,讓她不忍目睹,可現在都過了一個多月,衰老的狀態才稍稍蔓延到大腿一點點,比之前真是要好太多了。
密森遮天蔽日,林中光線陰暗,顯得陰森森的,配上幾個只會悶頭行走的男子,氣氛說不出的詭異,顧還卿緊了緊手中的弓,心情卻越來越激動,越來越興奮!
她看了甲甲一眼,甲甲長着睫毛的黃豆眼也在放光,尾巴激動的甩來甩去,明顯處在亢奮當中。顧還卿微微莞爾,如果她沒有記錯,這片密林,九龍司的輿形圖上有繪出過!
換言之,這些人的目的地,極有可能是九龍司!※※※※※※
------題外話------
九龍司要到了,不知會有什麼“龍”……
謝謝親:錢的網 投了1票,亭柯 投了1票(5熱度),錢的網 投了2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