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一諾千金
日子水一般飛逝,很快就到了六月六。
六月六,龍曬衣,傳說六月六是龍王曬鱗衣的日子,這一天常是大好晴天,也是傳統的曬書、曬衣節。
顧還卿背弓上山,身後只跟着熊氏兄弟,天氣,無風也無雨,高朗氣清,沒有半絲暑氣,極舒適與愜意。
熊大邊走邊左顧右盼,不時納悶地撓頭:“這山好似有點眼熟啊,額們是不是來過?”
因地域及氣候的緣故,禹國的夏天也似春天,不僅不熱,某些山的山巔還覆蓋着晶瑩的白雪,終年不化的都有。
瑤臺山卻還好,整座山谷鬱鬱蔥蔥,感覺比別處要暖和一點,只見滿目松柏蒼翠,腳下綠草如茵,野花繽紛多彩,吸引的蝶繞蜂圍,各種清脆的鳥鳴聲此起彼伏,好一派氣旺的景像。
熊大的眼神不好使,熊二卻賊精:“豈止眼熟,這不是墨飛虎那天帶着俺們轉悠了半天的山谷嗎!”
“哎喲!”熊大一拍大腿,頓覺撥雲見日:“難怪瞅着眼熟,原來是甲大王的老丈人家啊!”
“……噗!”熊二一個趔趄,險些摔個大跟頭。
顧還卿回頭驚悚地望着熊大,也被雷的不輕,若不是手邊正好有棵樹扶着,她都要撲地上了——這瑤臺山,敢情就是那薄野氏和莫氏喂鱷魚的地方!
她抹了抹額頭的汗,對熊大道:“甲大王纔沒有老丈人,你當心讓它聽見,跟你算帳。”
“額滴個娘啊!”熊大頓時“肅然起敬”,拉長脖子,十分警慎地打量周圍,唯恐甲甲從哪個地方鑽出來找他算帳。
說起此事,甲甲也是十分的冤枉。
照顧還卿的看法,它大約離成年還早,遠遠不到發情期,但洛湖底的那個鬼東西不知含有什麼不明物質,它吃了後可能起了什麼不良反應——好比半大的小子誤吃春藥,提前有了性行爲……
反正就是這麼個意思。
但畢竟年齡未到,身體和心智均未發育成熟,有過一次犯規,後面卻不惦記了,也不發情了……
就這樣子,打那之後,甲甲對異性再無慾望,心如止水。奈何薄野氏和莫氏那幾個人卻惦記它,非要它爲自己犯下的惡行贖罪。
說是贖罪,其實他們就是想讓甲甲爲他們那幾只品種比較奇特的鱷魚配種。
顧還卿看甲甲的意思,它想去就讓它去——配種是不可能的,但能多給它找幾個玩伴解解悶還是可以的。它若不想去,就不去。
甲甲倒是願意去,那山谷裡氣溫宜人,且有諸多鱷魚供它耍,何樂而不爲?
因爲這個緣故,甲甲一直呆在瑤臺山“贖罪”。
顧還卿那時還在坐月子,她相信這世上恐怕很難找到能“凌辱和強暴”甲甲的母獸,索性聽之任之,就那麼放心大膽的讓甲甲去了。
當時連地名也沒問,反正姬十二知道,姬十二不會讓甲甲吃虧的。
之後,她三不五時的會問問甲甲的情況,而甲甲也會隔三岔五的回來,它每次回來體重都有增加,且鱗甲烏黑燦亮,煞氣逼人!帥滴一塌糊塗……囧,顯然有玩伴的生活非常的快樂逍遙,它只差樂不思蜀了……
故而她理所當然的忘了這事,壓根不記得甲甲去幹嘛了——只以爲它是出門玩耍。此刻經熊大一提醒,她才霍然把兩者聯繫起來。
思及甲甲在這裡,她不由得引頸相望,覺得它八成是神性兮兮地躲在某地方,正期待在她不經意的時刻猛地跳出來嚇唬她。
念頭未落,不遠處已傳來歡快的野獸嗥叫,響徹山谷:“哞哞哞!”
“白日不能說人,夜晚不能說鬼!”熊大霎時感慨萬端。
顧還卿低頭撫眉,會心一笑。
到達與莫影約定的地點,莫影已如約日至。
他在矮矮的山頭默默佇立,宛若芝蘭玉樹,身着金絲秋菊吐蕊大紅箭袖長袍,金色護袖,頭上嵌玉紫金束髮冠,腰釦鑲金玉帶,足蹬烏雲皁角靴,高挑頎美,長腿窄腰,雖有琉璃玉遮面,卻絲毫不減其絕代的風華與高貴卓絕的氣質,只爲其添神秘莫測的謫仙魅力。
乍一看,真像姬十二!顧還卿微微眯眸。
只不過姬十二喜玉色、白色、月白色、淡紫和紫色之類比較清雅的顏色,而這個莫影卻與之相反,除卻似胭脂非胭脂的緋色,便是熾烈如火的大紅,再就是濃重的墨衣,還愛飾以燦燦烈金,無一不彰顯着強烈的存在感。
莫影也看到了她,他自上而下,居高臨下的俯視着她,淡淡輕啓櫻色薄脣,嗓音溫柔迷人:“你來了。”
他眼神深邃,表情不多,和姬十二一樣,渾身上下充滿禁慾的美感,同樣是個能令女子捧胸尖叫,芳心亂跳的男子。
顧還卿命熊大和熊二退後,富含深意的目光在他周身繞了一圈,直截了當地點點頭:“嗯,我來了,你現在可以說出童女陣的地點了。”
莫影答非所問:“還以爲你會拖家帶口來赴約。”
“沒必要。”顧還卿言簡意賅。
她不願多談家事,莫影卻似乎喜歡發掘:“聽說這陣子,你連練箭都把孩子帶在身邊,姬十二也一刻不鬆懈地命人嚴守驛館,儼然如臨大敵,本以爲你們不會分開,也捨不得分開。”
顧還卿頓時無語極了,此人一派清冷高絕,恍若孤山之雪,爲何如
恍若孤山之雪,爲何如此八卦?
——這段日子,姬十二忙着清點尕燚山和尕龖山兩個大溶洞的寶藏;她忙着練箭;無傷和無痕兩兄弟忙着長大,列御火和熊大等人各司其職,一幫人馬佔據着驛館忙的是不亦樂乎。
所幸尕燚山和尕龖山這兩座山離旭陽城不遠,姬十二每日早去晚歸,風雨無阻,而她未免那個“假姬十二”再次光臨,就算練箭她也把兩個孩子帶着。
驛館臨時搭建的練武場裡,她“嗖嗖嗖”的射,倆孩子就在不遠處由乳孃照看着,或安然地躺在搖窩裡睡覺;或睜着眼睛玩耍;或呀呀學語,或哭或鬧,自得其樂。
他人的算計與陰詭,以及四面八方層出不窮的爾虞我詐,她發覺自己已經習慣了,有一種“管他風雨飄搖,我自巋然不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豁達感!
囧,其實應該是認命感——命運把你推至風口浪尖,使你萬衆矚目!儘管非你所願,但你確確實實得到了富貴、榮耀與權利,享受了尋常百姓沒有享受的一切!那麼,你就該承受這一切所帶來的任何艱險,付出相應的代價。
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事,所謂“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欲握玫瑰,必承其傷。”
她很看得開。
但這些,她沒有必要跟一個居心叵測的外人道出。
她只是笑了笑:“嗯,我們嚴陣以待,是防着北蒼狗急跳牆。”
北蒼節節敗退,外無援軍,內無增兵,已是四面楚歌,偏此刻盟國倒戈,國內百姓不堪酷吏與沉重的賦稅也紛紛揭竿而起,導致北蒼雪上加霜,皇權岌岌可危。
這種情況下,爲防止北蒼皇帝拼死一博,發狠地派刺客來抓姬十二和無傷兄弟解眼前之危,禹國的驛館當然要戒備森嚴,未雨綢繆。
她言語之間避重就輕,莫影心知肚名,既然黛女皇起了攻打北蒼之意,她只有姬十二這一個“兒子”,豈能不做好萬全的準備?還會把這麼一個重要的把柄漏給北蒼?!
想必還是怕孩子被人偷走。
他抿了抿脣,也不點破,只沉眉靜眼地道:“沒了九龍軒轅弓,你可有趁手的弓箭?”
“哞——”顧還卿沒做聲,她身畔的甲甲聽到了九龍軒轅弓,卻按捺不住的對莫影吼了一聲。
莫影目露異色地看了看甲甲,似不解它爲何反應這麼大。
“九龍軒轅弓是它的命,以前睡覺都抱着。”顧還卿好脾氣地對他解釋:“丟了一隻箭都肉疼半天。”
“這麼慘啊!”莫影目露同情地看着甲甲,言語之中卻不含半分同情,還隱約滲着笑意:“那你豈不是沒睡過一個好覺?我是說自九龍軒轅弓丟了之後。”
“哞哞哞——”甲甲感覺好煩躁,這人真討厭,專戳人的痛腳,戳的它好疼。
顧還卿摸了摸甲甲的頭,對莫影冷笑:“你不必刺激它,也不必磨磨蹭蹭的拖延時間,不妨實話對你說,我也沒指望你一諾千金,今日之所以來踐約,破機關洞是小,殺你纔是真!”
“……殺我?”莫影愣愣地望着她,戴着面具的臉未有多大的變化,但是他菲薄的脣卻抿成了一條直線,線條優美的下顎抽緊。
“怎麼,你不該殺?還是你以爲我一個人殺不了你?”顧還卿的手從肩上伸到背後,纖細如春筍的白皙指尖已搭上箭囊裡的羽箭。
莫影靜了靜,忽然冷冷地道:“當年你崇拜夜狂,視其爲親兄長,迦南島夜氏傳人擅使彎刀,夜狂的狂刀向天笑令你歆羨不已,夜狂爲你的啓蒙武師,你沉湎彎刀,早忘了九龍軒轅弓,也忘了自己是龍氏傳人!是誰導你正視弓箭,是誰令你發現自己的長處的?”
“……”顧還卿按上腦袋,腦子裡有一瞬間的暈眩,她的雙脣開開合合,喃喃地問:“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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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展蓮雲 投了1票(5熱度),[2015—11—20]13724801966 投了1票,13880916233 投了1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