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周氏再次死死地抓緊了夏稻花的胳膊,夏稻花的眼淚“唰”地下來了,這回沒靠綠芥末幫忙,純粹就是疼的,生理性的眼淚。
“嘶……疼!奶你快撒手,疼死我了!”
周氏放輕了抓着夏稻花的力道,卻沒有撒開手。她懷抱着一線希望,轉向了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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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花說得不清不楚,梨花你來說。”
梨花看出周氏眼裡的疑惑、不信、氣惱……等等複雜的情緒,梨花低下頭,緩了緩神。
之後,她一臉堅定地擡起頭來,眼睛裡卻隱隱地含着淚水,將落未落:
“今天早上,我們迷迷糊糊,還沒完全睡醒的時候,就聽到金花屋裡傳來一聲尖叫,不是好動靜,跟殺豬似的……”
梨花把整個過程,細細地講了一遍。說着說着,梨花的眼淚已經淌了滿臉,但她的聲音依然堅定、清晰,沉穩有力,幾乎把能講的每一個細節都講到了。
比夏稻花說得清楚得多,周氏也聽得明明白白。
周氏甚至隱隱有一絲後悔,巴不得自己沒有問得這樣仔細。
這一來,她再也沒法騙自己,說是自己聽岔了;或者推說是夏稻花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不知輕重、胡說八道的。
老大家,真的出了讓人沒臉見人的醜事。
而且這醜事,還是老天爺給的報應。
他們這一家子,原本的打算,是要算計梨花。卻沒有想到,陰差陽錯之下,梨花躲過了一劫,老大一家子,卻當時就遭了報應。
周氏一瞬間就彷彿蒼老了十歲都不止,整個人萎靡不振起來。
夏稻花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她想勸周氏想開點,別上火,可是轉念一想,要是自己與周氏易地而處……別說上火了,自己八成連殺人的心都有。
夏稻花搖搖頭,這事兒,她不打算再管了。
當然,如果梨花要報仇,她會毫不猶豫地幫忙。
但夏老爺子和周氏跟大房之間的官司,她不會插手。
老兩口兒打算怎麼處置大房,會不會跟大房切割,她都不打算說什麼。
老兩口兒受了這麼大的衝擊,身子骨能不能撐得住還不一定呢。這方面她倒是得早做準備,把急救藥品什麼的,都準備一套出來。
至於四房兩口子,目前還沒得了信兒。
等他們知道了大房要算計梨花,結果反倒把自家人坑進去了,不知會是個什麼表情?
夏稻花相信,四房兩口子雖然都是厚道人,但總不至於心大到,連自己的親女兒被人算計了,還能無動於衷吧。
雖然沒算計成,但這可不是大房良心發現,主動收手了,而是因爲梨花運氣好,有個自己這樣特殊的妹妹。
夏有田去地裡幹活兒了,姜氏跟夏玉嬌一塊兒去田裡送飯了。
本來老兩口兒不打算讓姜氏去送飯,但姜氏是個閒不住的性子,主要是平日裡幹活兒幹慣了,這段日子養胎,養得她五脊六獸的。
送飯這個活兒也不算累,又有夏玉嬌一塊兒去,老兩口兒總算鬆了口,同意姜氏跟着去了。
所以這會兒,四房兩口子還不知道兩個女兒受了委屈。
等到他們聽說了這事兒,會怎麼做呢?
夏稻花真的有幾分好奇。
但她的心態,多少還有些像是局外人。
周氏、夏老爺子、梨花,都是實實在在地感到被親人背叛和傷害的痛苦,但夏稻花卻很難感同身受。
她的“痛苦”,還得靠綠芥末幫忙,才能演出來呢!
憤怒和不平,倒是真真的。
這一天,因爲這突如其來的噩耗,對每個夏家人來說,都分外漫長。
夏稻花他們不知道的是,她們走了,夏家大房的麻煩卻並沒有結束,反而升級了。
最初的混亂過後,朱氏最先鎮定了下來。
她先是讓金花給婆婆劉氏和戴三郎穿上了衣裳,又婉言留住了比她還要驚慌的戴家姐妹,讓她們寬坐。
自己出門拜託了相熟的鄰居,給松溪書院那邊捎了信,只說夏有財突發疾病,昏迷不醒,讓夏大郎趕緊回家一趟,別的什麼都沒說。
把家裡人安頓得差不多了,朱氏自己去了醫館,請了個相熟的郎中回來,給昏迷不醒的夏有財看病。
夏大郎得了信兒,又跟山長請了假,心急如焚地從松溪書院趕回家的時候,夏有財已經被郎中用金針刺穴之術救醒了。
只可惜,夏有財受的刺激太猛,他中風了。
雖然被救了回來,恢復了神志,卻說不出話來,半邊身子也不能動彈。
看到夏有財這副模樣,以及家人各個滿臉的愁雲慘霧,夏大郎當然得問問這是怎麼回事。
滿臉忐忑不安的朱氏,湊到夏大郎的耳朵邊上,低聲把事情的經過,挑那緊要處,細細講述了一遍。
夏大郎聽完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先是對朱氏怒目而視,緊接着又瞪圓了眼睛去看戴三郎、劉氏、金花,卻見他們都不敢和自己對視,就知道,恐怕朱氏剛剛說的,都是真的了。
夏大郎氣得手也哆嗦、嘴也哆嗦,差點當場腦溢血。
他好不容易穩住了自己的身子,壓抑着怒火,走到了戴三郎面前。
戴三郎見到夏大郎,忍不住有些瑟縮。
他一開始,以爲自己睡了梨花的時候,是心中竊喜的。
之前因爲喝了不少酒,又是趁着黑夜動手,也沒搞清楚爲何“梨花”的身子,比印象中的苗條纖細,豐滿了許多。
早晨被劉氏和金花兩個女人的尖叫和嚎哭吵醒,他還以爲,她們是對自己睡了梨花表示不滿呢。
心裡還覺得,她們明擺着是有意安排梨花給自己睡,這會兒怎麼又裝起無辜來了?
可是等他意識到了,自己昨天迷迷糊糊,趁着黑暗一擊成功的對象,竟然不是梨花,而是劉氏,他就徹底被這個陰差陽錯的結果給嚇傻了。
夏有財昏迷過去之後,戴三郎鬆了一口氣。
可是面對着夏大郎,他平白無故地就覺得,自己彷彿矮了一截。
夏大郎走到戴三郎面前,擡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雙手用力,把戴三郎掐得喘不過氣來,直翻白眼:“咳咳,你放開、放開,咳咳……啊啊呃呃……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