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非最近幾日真的很倒黴,出門險些被花盆砸,上街被人潑了一褲腿的污水,升堂拍驚堂木砸了自己的手指,好不容易一天熬過去了,半夜起夜,腳下打滑扭了腳!
還能不能在倒黴點啊!
等倒黴勁過了,他是第一時間上百味點心店抱怨龍玉的烏鴉嘴!
“我真是頭回發現,這世上還真有人能烏鴉嘴!”他一邊說一邊磨牙,“玉公子你說你長的那麼好看,這嘴怎麼這樣啊!”
龍玉淡淡的看他一眼,“烏鴉嘴說了好幾回了,就你這回準了,到底是我烏鴉嘴,還是你倒黴?”他眼角一挑,石非直想撓牆。
這話說的!明擺着欺負他啊!
“我家親親從不烏鴉嘴,是他倒黴。”雅亦攬着龍玉的肩,很是沒節操的開口。
要說龍玉這張嘴吧,是一頂一的毒,什麼難聽的都敢往外說,當然,僅限無聊和心情好時,心情不好時,哪用說的,直接把人給滅了,那叫一個乾脆利落!
石非磨牙,還想說什麼的時候,一名衙役跑了過來,“老爺!您快回去看看吧!佟家又打起來了!這回都要出人命了!”
“他家那回打不是差點出人命。”石非說着起身,“這回還是因爲危重?”
“可不!佟家人說他是什麼天煞孤星,要逐他出家門,您想想,他爹孃那點家產全在他那幾個舅舅手中,他是能就這麼淨出戶麼?”衙役說着,小心的說道,“不是小的說,這小子沒出生就剋死生父,一出生就剋死生母,收養過他的家人都是大災小難不斷,就沒太平過,他又是個兇的,這才十五就敢和親舅動手,以後指不定什麼樣呢!”
“行了,別瞎說了,去看看吧,別真出人命了,佟家也個貪的,又想把人趕走又想要家財,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石非對佟家的事也是知道些。
“是要升堂麼?”龍玉突然問道。
“對。”石非回頭點頭,“玉公子是要……”
龍玉笑眯眯的開口,“當然是去看熱鬧嘍!”
“玉公子那小子煞氣的很,您可別沾了晦氣。”衙役好心開口,畢竟龍玉看着瘦,像是身子不好的,別再被那小子給克了。
龍玉淡笑不語,不接話,石非也沒多言帶着衙役先走了,沒有聽到龍玉如同自語一般的話。
“煞氣重?重得過我麼?”
雅亦湊過來在他臉上親了一口,什麼也沒說,兩人牽着手,出了門,前往衙門,去看熱鬧。
衙門裡和菜市場似的,幾個婦人在罵街,圍着一個人高馬大,怎麼看怎麼不似十五歲的少年叫罵,少年一動不動,臉似沉水,對她們不理不問,堂上三個帶着傷的男人在那唉喲的叫喚,就似受了多大的傷一般,可聽聲,嗯!底氣挺足的!
石非一見這情況就頭疼,說真的,他是最煩這些家務事的,要不是危重把人給打了,鬧上堂來,這事大多應該是家裡關上門說的,最多是族老出來訓斥幾句!
看來是這佟家又作死了!能逼得個十幾年的少年出手,也當真有本事!
他想到自家的那些糟心事,心下不由的冷笑,然而,這碗水,他還是會端平的!不能因爲對方可憐就枉顧律法!
啪——!
驚堂木一拍,下面立刻安靜了,衆人分兩側而跪,一邊人多,一邊只有一個人。
“吵吵什麼!有什麼冤情直接說來!公堂之上豈容爾等放肆!”石非板着臉,到真有幾分威嚴。
在外面人衆中看熱鬧的龍玉捅了捅雅亦,“哎!還別說石非這衣服一換,這臉一板,還真有幾分官樣。”
“怎麼?親親喜歡?”雅亦似笑非笑的問,手輕捏了捏龍玉的腰,被回了柺子。
“別開玩笑了,我只喜歡我這有冥王大人,別人入不了本少主的眼。”龍玉傲嬌的一仰下巴,那小樣兒別提多招人稀罕了!
雅亦湊到他耳邊低語,“親親放心,你家冥王也只看他家冥後。”熱氣撫過耳邊,不知是他有意還是無意,脖間撫過哈氣,癢癢的,麻麻的。
龍玉看了他一眼,頭一側,臉正撞到他的脣,他舌尖輕舔了下龍玉的臉頰,被龍玉笑罵句。
“臭流氓。”那聲音如同撒嬌,雅亦攬他腰的手收緊了幾分,臉上的笑太過洋溢,透着暖暖的幸福,讓人無法直視。
當然,衆人也沒人注意這兩個在最外側的人,而是注意力都集中在公堂上。
“大人啊!這狼崽子好狠的心!打親舅!”佟家大媳婦上來就哭了起來,“我們辛辛苦苦把他養大,他就這麼對我們!大人給我們做主啊!”
“大人給我們做主!”佟家二媳婦三媳婦也跟着哭了起來,當然是光打雷,不下雨。
“危重,本官問你,她們說的可屬實?”石非拍了驚堂木,佟家媳婦都閉了嘴,他轉頭問危重。
“屬實。”危重也沒什麼可避諱的,挺直的了腰板說,心下卻知道這縣令怕是要偏着佟家了!
“那你到說說,你爲何動手打親舅?”石非這話一出,別說危重了,連佟家人都傻了。
不應該這狼崽子承認後,先打一頓板子麼?縣令也反到問起這狼崽子原因了?
危重只愣了一下便開口道,“他們霸着我爹孃的家產,不給我,還想將我趕出門。”
“餘氏,危重說的可是事實?”佟家大媳婦姓餘,聽到石非這麼問,剛要否認就聽到他接着說,“想好了在說,在公堂上做假證,三十大板是少不了的。”
餘氏一聽這話,心裡轉了幾個圈,掩面哭言,“大人有所不知,當年說好的,等到重小子十六歲時,將田產、房子一併給他,如今還差一年,他想賣了家產,我們不同意這纔打了起來,大人明鑑!”
“危重,既然還不到時限,你爲何要急着變賣家產?”石非接着問危重,這已經是第二次了,佟家人心中隱隱不滿,無奈公堂之上不敢多言。
“活不下去了,只能尋他路,家產是我爹孃留給我的,自然是我想賣就賣的。”危重淡然的說出這句話,落在別人的耳中卻變了味。
什麼叫活不下去了?
怎麼活不下去了?
想來是舅母們沒幹好事!
必然是苛待了危重!
“大人冤枉啊!我們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他還說這般誅心的話,我們冤哪!”餘氏先喊上冤了,她一喊二媳婦三媳婦也跟着喊。
啪!
驚堂木又是一拍,石非冷眼看着他們,“冤不冤枉你們心知道,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家中的事,本官本來不好管,既然都鬧到堂上了,那麼本官就要有個了斷。”他目光掃過衆人,“你們家的恩怨先放下,就說這家產的事,離危重十六歲只有一年,而他此時又急於離開,那麼,危重,本官問你,當真是鐵了心要離開,連一年也忍不了?”
危重擡起頭看他,聲音有了起伏帶着恨意,“我已經忍的夠久了。”
“好!”石非看得出來,他是個能忍的,但也快到極限了,“本官問你,你可願放棄五分之一的家產,而換這提前一年?”石非想了很多辦法,能用的卻只有這個折中的辦法,兩邊都討了好,纔好往下說,就是不知危重肯不肯配合。
危重半晌不語,似在思考着利弊。
“若是捨不得,便在忍一年。”石非突然開口。
不知是不是這句話觸動了危重,他猛的擡起頭,如同一隻兇狠的孤狼,眼中帶着堅定,“不必了,就按大人說的。”
“你們呢?”石非看向佟家人。
佟家想早點送走這煞星,家產本是不想給,想佔爲己有,可如今這事鬧到公堂上已經不是他們說了算了,與其在大人面前鬧僵,到不如就這樣也好,至少這煞星能早些離開!
佟家衆人目光相互一對,達成共識。
“全憑大人做主。”
最終的結果就是危重放棄五分之一的家產,脫離佟家。
危重在離開衙門時特意的回頭看了石非一眼,見他正疲憊的揉着鼻樑,心中有什麼翻騰了一下,連續浪花都沒翻出來,就歸於了平靜,快速將家產出手,離開了燕西,沒有人知道他了哪。
看完熱鬧龍玉雅亦並肩往家走。
“沒想到還能在人世看到活的天煞孤星,這小子可夠煞的。”龍玉說着撇嘴,那種煞氣不是日經月久而形成的,也不是戰場上帶下來的,而是天時地利造成的,只能說他出生的年月時辰不對,或是太湊巧了,纔會成爲這樣。
“每當人世出現這樣的命格時,按理說,就會出現一個能夠剋制約束的人,就像毒草附近總有能解毒的草藥一般,但他……”雅亦搖搖頭,“太早了,時辰不對。”
“想必會錯過。”龍玉接言,與雅亦對看一眼,“但這又怨得了誰?錯過了就是錯了。”
僅僅一年也等不了,卻不知這一年會改變很多事,也不知那小子將來會不會後悔。
不過,他後不後悔又與他們何干。
兩人相對看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還好我們還來得及,沒有錯過對方。
他們的手自然的牽到了一起,就像他們會走到一起一樣自然,會一起過日子一般不能再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