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貴德回答道,“我是想談談高勇這個人的人品。”
“行了,行了。”熊國傑實在聽不下去了。“羅羅嗦嗦,扯到哪兒去了。我們都知道高勇的德行,這還用你說?就他這種玩世不恭、吊兒郎當的本性,只有他才幹得出這種事。”
“我覺得不會是高勇。”龍小鷹對人們的猜測有看法,對大家說道,“高勇、雷浩和樑春雪從小在一起讀書,下鄉後在一起吃飯,又以兄妹相稱,樑春雪得病後,一直都是高勇和雷浩在照顧她,高勇單獨和樑春雪在一起很正常。我對高勇還是瞭解的,這個人不講道理,但講義氣,對樑春雪不軌,似乎不符合他的性格。”
“你有這種想法也不爲怪。”熊國傑對龍小鷹說道,“我知道你們的關係很好,想法上會有偏袒,但要注意,不能讓個人感情來決定一個人的好壞。”
郭春子插話道,“你們的推斷都是建立在個人品德上,品德不端的人容易幹壞事,但表面上道貌岸然的人也會幹壞事,或許還更壞。如果我們簡單地看問題,往往會遺漏了真正的罪犯,既然大家都懷疑高勇,你們再想一想,有什麼證據證明是他乾的?”
“難呀,上哪兒去找證據?”有人說道,“如果是連隊的人乾的那就簡單了,等到娃兒生出來,不就有證據了。”
“這也是個辦法,等過幾年小孩長大了,只要看五官長相,不就知道孩子是誰的了嗎。”人們贊同道。
“哪有這樣辦案的。”郭春子不同意地說,“這和束之高閣有什麼不同,一拖再拖,許多案件就會不了了之。”
“我有個辦法。”李志剛提議道,“要快的話,不如去把樑春雪叫來,說不定她對犯罪分子還是會有點印象的。”
“也好。”郭春子贊同道,“她是受害者,雖然現在頭腦不清,但也是一個破案線索,從她的言談舉止中,說不定能分析出點東西來。去把她叫來。”
嚴國定派人去叫樑春雪,案情或許馬上就會水落石出,屋裡的人都不作聲,都在認真思考,耐心等待可能會出現的奇蹟。
就在等待的時候,龍小鷹突然發現了一個不起眼的動作,熊國傑把手中的杯子端起來喝了一口水,然後煩躁地用手蓋住口杯動來動去。一會蓋住,一會打開,不時低頭往裡面看看,似乎是在看還剩下多少水?
其實不然!犯罪心理學家認爲,當一個人眼神遊離不定時,他可能正在想隱瞞什麼?人的內心一緊張,手部也就難以控制,用手蓋住杯口,試圖捂住真相。眼球往左下方看,試圖回憶作案時遺漏的物品。
兩個動作同時出現,不免讓龍小鷹心中生疑,難道他心裡有鬼,想掩蓋住什麼嗎?
咬定是高勇作的案,賊喊捉賊,慣用技兩,龍小鷹想起樑春雪生病初期,把自己誤認爲是韓紅偉一事,如果樑春雪把熊國傑也誤認爲是韓紅偉那就麻煩大了,這可能就是熊國傑緊張的原因。不過也不一定,有時候,當你看一個人像壞人時,就會越看越像,就像鄰居丟失斧子的故事。
光憑猜測就給人定罪是不行的,或許案情很快就會揭曉,現在就等着樑春雪到來後,面對面大喊一聲,“就是他!”
樑春雪來了,郭春子間接地問了她幾句話,她好像聽不懂似的,只會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誰?
在衛生所折騰一番,樑春雪應該知道自己懷孕了,郭春子直接了當地問她,“肚裡的孩子,父親是誰?能記起來嗎?”
事情出乎意料,樑春雪來到韓紅偉身邊,憨笑着說道,“紅偉。”
“是他嗎?”郭春子指着韓紅偉問道。
“是的。”樑春雪點點頭。
“父親是他?”
“就是他。”
這樣的答話把韓紅偉急得渾身上下直冒冷汗,連忙對樑春雪說道,“他們問你的話,你全都聽明白了嗎?”
“懂了。”樑春雪又點點頭。
可能樑春雪把大家的問話,誤認爲是問她願不願意跟自己好?這一下可把韓紅偉嚇壞了,張着嘴巴不敢再往下問。
下鄉後參加過幾次宣判大會,姦污迫害女知青的現役軍人和老工人,有的被判刑、有的被槍決。如果把自己當成嫌疑犯抓進警通連關起,妹妹怎麼辦?更何況傷害女知青的事已來到連隊。
看到韓紅偉額頭冒汗、表情緊張,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兒,郭春子對他說道,“這樣吧,韓紅偉同志,你先回避一下,相信我們會搞清楚的。”
本來是來協助抓罪犯的,一下子就變成了需要回避的嫌疑犯,還能說些什麼呢?爲自己申辯只會引起懷疑。韓紅偉站起身來,看了看龍小鷹,走出門去。
“看不出來,平常老老實實,隱藏得這麼深。”熊國傑在他身後說道。
龍小鷹覺得事情走向了相反的一面,如果罪犯爲了逃脫罪行藉機栽贓,事情將會變得越來越複雜。
“小鷹同志!”
突然聽見郭春子喊自己,龍小鷹轉頭看着他。
“你和韓紅偉同住一屋,聽說關係也非常好,是這樣嗎?”
“是的。”
“韓紅偉和樑春雪的戀愛關係你知道嗎?”
“知道。”
“聽說樑春雪很愛韓紅偉,把飯省給他吃,韓紅偉也常幫樑春雪完成勞動定額,是這樣嗎?”
“是的。”
“有人看見韓紅偉和樑春雪多次走出連隊,直到深夜纔回來,有這種事嗎?”
“有過。”
“據說韓紅偉想回家,就把和樑春雪的戀愛關係破裂了,是這樣嗎?”
“是的。”
“臨走時韓紅偉看了你一眼,你看到了吧?”
“看到了。”
郭春子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似乎在等着更多的回答。龍小鷹覺得事情變得複雜起來,沒想到被犯罪嫌疑人看了一眼,自己也成了懷疑對象,
韓紅偉離開時看了自己一眼,可能是希望留下的人能爲他說句話。要說他與此案有關,就是在處理和樑春雪的關係這件事上比較自私,只把自己的幸福放在心上,沒有把別人的幸福放在心上。要讓他做出害人的事他是不會做的,但是做出了間接傷害到別人的事,他還以爲不是事。
龍小鷹突然發現,不知不覺,已經被郭春子問了6個肯定問題,或許他也懂犯罪心理學?心理學有個6+1法則:一個人被連續問了6個肯定問題後,第7個回答往往也會選擇肯定,反之,選擇否定。設局的人會鋪墊6個簡單問題,在關鍵問題上出奇不意,讓被問者點頭稱“是”承認罪行。
看來回答下一個問題需要謹慎。如果郭春子問個模棱兩可的問題,那就不能憨憨的回答“是的”了,回答不好就會落入別人設計的圈套。
“那麼樑春雪指證韓紅偉,你怎麼看?”郭春子開口了。
“我認爲樑春雪只是心裡想着韓紅偉,並不清楚所問的事。”
郭春子沒有再追問下去,結束了他那連珠炮般的追問後,調查轉向其他人。
“國定同志,你覺得韓紅偉這個人怎麼樣?”郭春子問嚴國定。
“工作上表現是不錯的,作風上也沒發現有什麼問題。”
不斷有人提出新的看法,但都不能說明什麼。
下午上班時間到了,郭春子對參加調查的人員說道,“大家都提供了寶貴意見,但就此案而言還缺少證據,再談下去也不會有新的東西,我看今天的調查就到這兒。下午我們要開個羣衆大會,讓更多的羣衆參與進來。回去後大家再想一想還有什麼新情況可以提供,時間拖長了,這件事就會不了了之。”
出工哨音吹響後,嚴國定讓全連職工到會議室開大會。
職工大會上,郭春子作了情況通報,他對大家說道,“據據王所長提供的樑春雪受害日期,我們對懷疑對象做了逐個剖析,調查認爲,樑春雪受害的那段時期,基本沒有外面的人來串門,即便有個別人到過連隊,也是因爲工作關係,吃頓飯就離開了,沒有作案的可能性。大家還證明,除了最近到衛生所,樑春雪也沒有離開過連隊,因此,我們集中精力做了一件事,初步篩選出了懷疑對象。本次調查可以確定的是,案犯就是本連隊的人,就看他願不願意坦白從寬。”
說到這裡,郭春子停了下來,銳利的目光掃過臺下。